這張慕古見崔謙益問的這樣細緻,心裏也是好奇。
謙益就道:「慕古兄來渭城,可有何打算?」
他這一說,可正中張慕古下懷。「崔兄,說來慚愧。這次來渭城,為的就是尋你。因聽說你發達了。老家的房舍已被我賣了,此番我身上的銀兩已經殆盡。我已然不打算回去了。」
謙益也知他的意思。因就站了起來,嘆喟:「慕古兄,我哪裏是發達?我是肩扛了重擔,身上又背負了渭城百姓對我的期望啊!」
張慕古見了,心裏反而想笑。但因想在謙益身邊謀取一點職位,慕古就順從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崔兄,我這心裏可是以你為自豪哇!」
謙益就聽了,就搖頭道:「不必這樣說。倘有一日,我如卸任了,渭城百姓不罵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啊……崔兄,方我來時,聽書僮說這衙門還缺一個刀筆師爺。崔兄,您看我可勝任?」張慕古熬不住,不禁毛遂自薦起來了。
謙益聽了,就輕輕微笑。「慕古兄,刑名師爺卻也不好做。」
「怎地?萬事起頭難,崔兄,姑且讓我試一試。若真覺不行,大可以換人。」「張慕古故意說的坦蕩。
謙益也就沉吟了一下。方將伺墨喚進來,又對慕古說道:「此事也不急。不過,我總會考慮。你既然不想回去,那不如先住下來。伺墨,你且張羅一間空屋。」
「崔兄,好說好說。我只管聽你的吩咐就是!」慕古見事有轉機,也就點到為止了。
「那好。我現有一樁事需出去一下。待晚上,我再與你吃飯敘話。」謙益從袖中掏出一點碎銀,遞給伺墨,囑咐:「佈置好了後,且去街上買一點菜餚。」
從京城出發,走了一個月,謙益才到渭城赴任。這一路走來,謙益沿途施捨銀兩,逢窮苦必贈,逢災禍必濟,老師贈的一包裸銀,到渭城已所剩無幾了。
如今,月俸尚未發下,謙益日子實在艱窘。他這裏能忍得,因是一人,可在吃穿用度上儉省一二,因此也渾不在意。但伺墨可就不樂意了,十三四歲的年紀,正是興長的個兒,飯量比謙益還來得。一天到晚,只是嚷着餓,要吃零嘴兒。
謙益見了,於心不忍,也就摳出一點銅錢給他。妙的是,這伺墨得了散錢,卻又捨不得用,還是偷偷存下來。
今見了這點碎銀,伺墨就知道,這來了客人,還要住下,大人更要費錢了。
謙益也不想聽伺墨的碎嘴兒,因叫慕古暫且歇息,自己就換了一身素樸的衣裳,從衙門後頭走出,悄悄到了街上。
一路走,謙益就一路想:若見了那沈姑娘,到底該怎樣說與?畢竟自己也未見過那柳石然,不好評定。
不過自己到底出於好意,想她總能體會出一二吧?沈姑娘如今孤身一人,若是在婚姻上有什麼糾葛,受了欺負的話,那自己理當相助。
他這不是渭城的父母官麼?
這樣一想,謙益的心頭更是坦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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