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時四處都透着濕氣,兩位梁上君子身手矯捷地沿着側殿外長廊頂棚迅速竄到大殿後荒蕪的空隙,大殿後牆與朱牆緊挨,只有一人多寬的縫隙。
兩人默契地停住腳步,葉幼清一把拽下面罩,俊顏冷酷:「唐逍遙。」
唐逍遙一笑,卻未曾摘下面罩,「世子爺好身手。」
&與五皇子密謀毒殺八皇子,就不怕……」
&子爺說笑了,唐某與殿下到底密謀了什麼,您不是心知肚明?」唐逍遙搶白,葉幼清的臉色更冷了。
看來無法無天的人,不止他一個。
而且不出所料的話,他們的目的也是同一個,否則唐逍遙不會在認出他的時候就收手。
他們,都是來讓八皇子神不知鬼不覺地病倒的。
&人!還不快去傳太醫!」側殿一股腦地亂了起來,二人趁亂各奔東西。
宮裏的太醫們跪了一地,對上皇帝暴怒的龍顏,卻都是束手無策。
&下,八皇子本就是早產兒,胎里弱,又、又非是自然生產,臣等無能,真的診不出這是怎麼回事……」
&物!」皇帝大喝,負手在大殿上走來走去,喘息低重,「陸氏,陸氏,好她個陸氏。」
皇帝似乎有些明白了,陸昭錦被拉下去的時候為什麼毫不掙扎。
正常人聽到自己就要被斬首的消息,就是無力反抗也會拼命掙扎,絕不會像她那麼平靜。
&下!」女孩子亮澄澄的眼睛盯着他,她當時是想說什麼?
皇帝臉色越來越難看,你的兒子胎里不足,活不過……明早。
&人!傳陸氏上殿!」皇帝氣急敗壞地聲音響徹大殿。
&啦」一聲,手指粗的鐵柵門被拉開。
&氏,時辰到了。」看守的牢頭走了進來,伸手一撈,卻是一把稻草,陸氏呢?
&人,啊!」牢頭猛地倒退半步,驚叫堵在口中,突然出現的少女從陰影中站出來,帶着幾分寒氣。
牢頭後退半步,很快鎮定下來,嘀咕一句:「這天牢還頭一次關你這麼嬌小的囚犯。」
&吧。」牢頭將鐵手銬拷在女孩子細細的手腕上,習慣性地禱告一句:「一路順風,到了陰司,可別怪我沒照顧你。」好似在對一個死人說話。
陸昭錦也沒有反抗,一步一步地跟着他走了出來,緊攥的掌心逐漸滲出汗來。
她不會診錯的。
衛妃身體本就不好,八皇子又是被強行催生,胎裏帶疾,本來出生就會夭亡。
只因是在碎瓷空間中出生,竟然無意間壓制住了病情,但最遲今早,八皇子一定會發病。
原本嬰孩脆弱,有疾有病都是最難醫治的一種,何況是被剝婦產的早產兒。
太醫院那幫老滑頭們都成精了,絕沒有人敢冒然接診,所以她這其實就是在給皇帝出一個極為艱難的選擇題。
殺她,將一切叩在她的頭上,迅速給葉侯一個交代,讓葉侯安心在北境殺敵立功。
但代價就是,他老來得子的第八個兒子將會命喪黃泉。
或者傳她給八皇子醫治,但與此同時,隨着天亮,葉侯喪母的消息將迅速大白於天下。
到時候再想將大帽子扣在她的頭上,也得要有司會審,搜集證據。
為時已晚。
這一次,不是江山與美人的選擇題,而是將軍與幼子。
陸昭錦低頭思索,手上鐵鏈的另一頭已經被牢頭交給刑部負責提轉犯人的差役投資。
&點走!」差役頭子催促,沿着狹長的甬路走,絮叨:「通敵叛國的奸細,這麼殺了真是便宜你了,陛下真是太仁慈了。」
&說誰是奸細。」陸昭錦站定,冷冷看他。
&還敢瞪老子,說的就是你!」差役頭子猛地一拉鐵鏈,女孩子受力一個踉蹌,他還喝罵:「賣國賊!」
賣國賊?!
陸昭錦的淡漠的瞳孔中嗖地攢起一道怒焰,她沒有賣國,這個黑鍋,這一世的陸家絕不再背!
她要親自證明屬於自己的,清白。
&還瞪?」差役頭子脾氣暴躁,從腰後摸出長鞭就甩了過去。
陸昭錦早有準備一俯身拴住自己的手銬就被收入空間,再取出時已經被她隨手丟在地上,女孩子機敏地避開鞭子,揚手就是一把灰色粉末撒想差役頭子。
&什麼東西!」差役頭子護着臉,可蘸到粉末的手和臉都是又痛又癢,頓時慘叫連連。
&獄!越獄啦!」餘下的幾個差役頓時大喊,拔出佩刀沖了過來。
陸昭錦一介女流當然不會硬碰硬,手裏細密的灰色粉末猛撒,差役們趕忙揮手驅散,卻是越趕越密,反而讓自己沾到許多,同差役頭子一樣開始大聲慘叫。
這是為了逃命準備的粉末,所以她這次沒有留情,粉末造成的腐蝕性劇痛至少會持續大半日。
她要確保他們沒辦法追來。
因為她只是一個小丫頭,連皇帝自己都知道她是冤枉的,更沒想過會有什麼「同夥」來劫獄,所以押解的人不多。
一下子全被制住,陸昭錦立刻用衣衫蒙好臉,貓腰穿過「白霧」區向甬道那頭跑去。
所謂的天牢其實是在比鄰皇城的一側,這條甬道則是跟通往禁宮的大道一致,她拔腿跑去,前面卻出現了烏泱泱的一排人,為首太監的暗紅色袍子在晨光中有些扎眼。
陸昭錦的腳步停了下來。
看來她至少不用亡命天涯了。
&旨到!」太監獨有的尖銳高呼十分刺耳,掙扎着爬起來的差役頭子立刻嚷道:「快抓住犯人!她要越獄!」
幾個差役還在地上慘叫,太監身後的侍衛們立刻趕來將幾個差役拿下。
&下口諭,宣陸氏入宮對證。」太監宣旨,同時道:「陸先生,您請。」
&是這樣的!陛下是要今晨處斬這個賣國賊!」那差役頭子掙扎着喊道:「你們敢假傳聖旨!」
&說!陛下何時下過這樣的旨意,你們提拿錯了人,還敢抵賴!」那太監尖聲尖氣,下令將這幾人痛打一頓。
陸昭錦看着被拳打腳踢卻還在辯解的幾人,泛起一絲冷笑。
她走過去,侍衛的拳腳停下。
&次,你們也知道被誣陷的滋味了?」女孩子聲音空靈:「可你們被誣陷,還能大喊大叫,我呢?我陸家呢?」
差役滿臉被他自己抓得通紅,木然抬頭看向她。
陸昭錦卻一拂袖,留下慘嚎的幾人大步向那座吃人的城裏走去。
&次,我會大聲說,證明我的清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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