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都市能力學院 第二零八章 夢與她的守望者
白浪沖刷着，將金黃色的沙礫摩挲得更加軟糯，徜徉在早潮侵蝕的沙灘上，任清涼的碧璽海流裹挾着細沙從足間流淌過，感覺痒痒的，時不時腳下有硬物滑過，那是頑固的海蚌或霸道的螃蟹，是大海對人類與海鳥的恩賜。遠方聒噪的海鷗正從海崖上驚起，海平面噴薄着金紅色的光芒，朝陽正準備為大地與海洋提供新一輪的光熱，世界又重新煥發出生機與活力……
這裏是無人之島，世外的伊甸園。
陽光落在少女臉頰上，她的睫毛微微顫動着，似乎無法抵抗生物鐘的召喚。
「你起來了。」映入少女模糊視線的，是印象中的哥哥和南洋標誌性的椰子樹。
「哥哥早，這裏是……」少女可愛地揉揉眼睛，懷疑自己是在做夢。睡前低矮的天花板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棕櫚樹搭成的天蓬，透過縫隙少女甚至可以看見被朝霞映紅的天空。
「安通群島，你不是一直說想到南洋感受熱帶風情麼？難得到這裏，我就把你帶來了。」速水廣和自然地笑着，將編造了一夜的謊言說出來。
「可我……」少女忽然發覺身上的痛楚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怪的倦怠感，她奇怪地將手伸到眼前，上面的繃帶已經不見，白皙的手臂上只有些需要努力去看才能發覺的粉嫩傷痕。
「本來打算是帶你到南都治療的，不過當地人給我介紹了一家南都出資的醫院，在你睡着的時候我請了那個醫院的醫生來給你治療，現在你只需要安心休養就可以了。」因為事情發展得太突然，速水廣和只能用三歲小孩子都能一眼拆穿的謊言來糊弄。
「哈……」速水琉璃自然是疑惑的，在她的記憶里東都即便不是醫療最發達的地區，作為本來基礎就相當好的特區醫護水平也是非常不錯的。自己既然如哥哥所說非要到南都治療不可，又怎麼會睡一覺的功夫就完全好了呢？
「總、總而言之你能治好真是感謝上蒼，快起來梳洗一下吧，我準備了很不錯的早飯給你。」面對妹妹的懷疑，速水廣和顯然也沒指望自己的拙劣說辭能讓她相信，只能慌亂地轉移妹妹的視線。
他的打算是，既然無法讓速水琉璃理解現在的狀況，那麼乾脆將她弄得更混亂好了。在速水廣和的記憶里自己的妹妹一直都是很相信自己的，自己索性就利用這種幾乎是無保留的信任將事態糊弄過去。
然而，事實證明紙里永遠包不住火，為了維持一個謊言往往會導致一連串的謊言，謊言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直到撒謊者無法承受為止。
「哥哥……」速水琉璃走到木質的簡易洗漱台面前，忽然，她愣住了，因為清澈的水中倒影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副不認識的容貌。
「這件事我怕刺激到你就一直沒敢說，現在我想也是該和你說一下的時候了。那次車禍你的臉受傷很重，所以負責搶救的醫生乾脆依照傷勢給你重新整容過，如果不喜歡，我們可以在回去以後再試試別的方法能不能恢復……」
「這是……我的臉嗎？」速水琉璃不敢相信地撫摸着自己的臉龐，「真是漂亮的一張臉。說來奇怪，雖然是從來沒見過的容貌，卻感覺有種異常的熟悉呢。」
記憶可以被奪取，靈魂的適性卻永遠不會消退。
「因為那本來就是你的臉嘛。」速水廣和一語雙關地苦笑道。
「話說回來，哥哥……」少女捧起一把清水，臉上莫名地泛紅，「我的衣服，是哥哥你幫我換的麼？」
「咳咳咳！」速水廣和被嗆得直咳嗽，「那怎麼可能？我是拖醫院的護士小姐幫你更換的，畢竟身上也不能總是綁着繃帶。」
這套衣服其實是鏡像自己換上的，速水廣和則被鏡像趕到了幾乎半個島外。
「這樣啊……」速水琉璃發出一聲也不知是安心還是包含其他什麼想法的嘆息。
看起來像是臨時製成的木頭桌子上擺放着對於早飯來說有些過於豐盛的熱帶水果和烤制海鮮――顯然是就地取材。獲得了李靜雲記憶和能力的速水廣和現在手藝非常之好，讓他的妹妹讚不絕口。
「哥哥你什麼時候學會做菜的？我記得你以前連蛋炒飯都做不好，只要我回家稍微晚點就能看見你趴在桌子上餓得跟什麼似的。」速水琉璃對速水廣和笑道，在她的記憶里速水廣和是個很懶散，完全不會做家務的男人。
「那個時候因為有你照顧，我也用不着自己擺弄，後來嘛……什麼都是要學的。」速水廣和語氣輕鬆。
「哥哥，辛苦你了……」
「沒的事，反正你遲早有出嫁的一天，我就當是提早適應好了。」速水廣和看似不在意地開着玩笑，滿面笑容中卻透出速水琉璃察覺不到的苦澀。他曾經以為自己的妹妹會找到一個好男人嫁掉，自己也會找到心目中的伴侶，生活將會一成不變的進行下去。
可現在一切只剩下了一場自己努力給妹妹營造的幻夢，他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參加夢見過無數次的妹妹的婚禮了。
「哥哥……」話題忽然轉到了嫁人上，還是少女的速水琉璃自然有些臉上發燙，她責怪地對速水廣和鼓着腮幫嬌嗔道。
「好好好……不拿你開玩笑了。」速水廣和露出許久不見的真心笑容，「難得來一次南洋，你就放開心好好地玩，你的未來老公可不見得有哥哥這麼闊氣哦~」
對面那張臉也許不是記憶中的妹妹，但那個氣鼓鼓的表情卻對上了他深埋在心中十年的記憶，哪怕只是一瞬間，速水廣和竟然生出自己還是默默無名的小記者，正和妹妹在家中餐桌上閒聊的錯覺。
其樂融融的早餐結束時，太陽已經徹底躍出地平線，將這座泰國灣上的美麗小島全景暴露在兄妹二人的視線里。
少女總是無法抵抗美麗風景的誘惑，很快她便忘記了其他事情全心全意地沉浸在遊玩之中。沙灘上、山崖頂、棕櫚樹林無一不印上了速水琉璃歡快的腳步，速水廣和則像一個守望者般微笑着站在離妹妹不遠的位置，雖然偶爾也會被玩瘋了的妹妹拉進嬉戲之中。
他心裏始終有種恐懼，就像是在明知自己在美夢之中又害怕隨時會醒來回到失落的現實，他無論有多麼想去抓住那美夢不放，時間總是飛快地流逝，永不停步、永不回頭。
黃昏，聒噪的海鷗又折返回他們山崖上那安全的小窩，退去的潮水在沙灘上留下來不及隨潮退走的海生動物，西邊的地平線也從燦黃慢慢變為金紅，一切都好像是清晨的倒轉。
兄妹二人背靠背坐在棕櫚樹下，享受着緊隨快樂而來的疲憊。
「琉璃，今天過得開心麼？」
「恩，好久沒像這樣瘋玩過了，感覺上次這樣的記憶還是在小學時候似的。」還未褪去興奮的少女點點頭。
「那就好。」速水廣和欣慰地笑笑，「其實，我有些事在瞞着你……」
「恩，我知道。」少女依然笑着，她早就知道。
「你果然看出來了……」
「當然，別當我是小孩子啊，哥哥你從小時候說謊就有的習慣，到現在還沒改過來呢。」
「請原諒我，我真的沒法跟你說出口。」速水廣和抱歉地低下頭。
「沒關係，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好，你是我的親哥哥，我相信你的決定是為我好。」少女轉過身，輕柔地用自己的額頭碰碰速水廣和的額頭，那是他們還小時候二人習慣的親昵動作。
「謝謝……」速水廣和眼中有水樣的東西在轉。
「我們是兄妹啊，用不着說什麼謝的。」速水琉璃笑着搖頭，「呵……似乎是今天玩得太累了有點困。」
「睡吧，有我在呢。」
「恩……」
最後一絲紅色終於從天邊落幕，兄妹二人的幻夢結束了。
「你妹妹過得開心嗎？」少女重新坐起來，裏面的另一個靈魂已經甦醒許久。
「沒見她這麼高興過，多謝你給了我們時間。」速水廣和由衷地感謝道。
「沉溺在夢裏，夢醒時候可是會更痛苦的。」
「都無所謂了……」
「可悲的人……準備好保衛你的痛苦了嗎？」鏡像從沙灘上站了起來，遠方傳來某種引擎細微的轟鳴聲。
「啊……」
ps：閒聊時向朋友抱怨沒靈感，朋友玩笑道加點愛情戲吧，於是就有了這妹控的一章。說實話作者自己就是條人生的敗犬，十分不擅長愛情也不擅長寫愛情戲，縱觀這幾十萬字裏面的愛情戲份少得可憐，因為作者一直在刻意迴避自己的短處。如是，寫得不好讀者們見諒，作為不理解愛情的人寫這類章節，作者也做好了被批的準備……
ps2：對於鏡像是灰色還是黑色作者抱有兩難的態度，現在決定向灰色的方向走，因為任何一個靈魂無論被抹黑多少次，它們出生時總是純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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