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都市能力學院 第三陸四章 生存之爭

    「控制中心的運行例行報告，現能源汲取量到達預定百分之七十五需求，外環各聚變堆、能力放大模塊運行穩定，傳輸管道結構強度正常，中央反物質堆反應控制安定，現將反氚燃料投入量上調至每秒4.49克以確保持續增大能力擴展倍數。」

    「內環觀測區的地球狀況報告，現地球太平洋—印度洋冰蓋水體已完全消失，大西洋—北冰洋冰蓋水體縮減為原有面積32%，預計在15秒後正式消失，之後將切替南極冰蓋作為解裂動力源使用。另根據地面報告，目前地球大氣削減率為預定數據的29%，尚未出現附加人員傷亡。」

    「火星觀測站的遠程觀測報告，日球頂層方向偵測到天文級重力擾動反應，現已接近柯伊伯帶邊遠地區，由於背景輻射過高超出計算處理能力故無法測量精確數值，觀測站粗略判斷打擊將早於預定時間大約三到五小時。」

    此刻，普羅米修斯環的中央控制室中瀰漫着緊張的空氣，來自太陽系四面八方的觀測數據匯聚在這裏讓指揮控制人員們憂喜交加，憂的是因為太陽的殘餘重力影響星際泥石流打擊將比預定時間更早到達，喜的則是草草完工的普羅米修斯環在第一次工作中運行狀況良好，這既歸功於科學家和工程師們的拼搏努力也歸功於這一次全權握有全部分解粒子控制權的李靜雲表現出來的極佳控制力，因為擔心影響到留在地面上那些人的安危李靜雲極力克制了分解粒子的分解進程，使得在獲取充足能量的同時分解粒子對地球大氣的削減程度還不到預計的三分之一。

    「呼……勉勉強強趕上了啊。」親自擔任本次行動總指揮的萊因哈特看了一眼背後被重新校正為二十三小時的倒計時鐘，短促地鬆了一口氣。

    「……」然而在他身側作為副指揮兼參謀的楊威利卻是皺着眉頭沉默不語。

    「怎麼了，有何不妥麼？」十分看重楊威利其人的萊因哈特立即警惕地問道。

    「奇怪啊……」回答他的，是楊威利沒頭沒腦的三個字。

    「奇怪？什麼奇怪？」萊因哈特聽得滿頭霧水。

    「我是說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人應該注意到了現在的異狀才對。」楊威利終於從自己的思考中脫出注意到了萊因哈特的問話，這才回過頭開始跟他解釋。

    「你是說外軌道那些離群索居的傢伙？」萊因哈特不愧是統領一軍之主帥，腦筋飛快一點就透。

    萊因哈特所指的「離群索居的傢伙」是當年在同盟軍大分裂中脫離了同盟定居在外太陽系的外軌道獨立共合體勢力，作為太陽系中三個獨立政權之一共合體的實力遠比另兩者孱弱又顯得過於低調常常會被人遺忘，乃至於新聯合政府為了應對太陽熄滅邀請共合體派出代表協同商議時，這個古怪的政權到最後都沒有給出個像樣的回應，隨着災難來臨的時間愈加接近，不得已下聯邦和同盟只好拋開共合體獨自執行了普羅米修斯計劃，而當繁忙緊張的計劃開始這個「隱身性能」極好的偏遠政權就被所有人淡忘了。

    「你看這是冥王星現在的運行位置，遠比同盟的火星觀測站要更早面對災難衝擊，比起我們依靠太陽的恩惠生存，共合體更加依賴在柯伊伯帶開採冰質小行星提取聚變燃料維持能源供應，柯伊伯帶可以說是他們的後院，現在自己後院都起火了他們居然也不做反應，這簡直太奇怪了。」伸手在控制台上調出太陽系星圖，楊威利大惑不解道。

    「那些縮頭烏龜大概還以為自己能靠着躲進地下扛過這一劫吧？反正他們離太陽那麼遠，內太陽系的事他們根本就不關注，哪怕是太陽熄滅了也一樣。」注意到兩人的談話，另兩位提督也把頭湊了過來。

    「他們會這麼幼稚麼？奧貝斯坦將軍，你是同盟軍中總領情報的人，你認為共合體的科研實力如何？」對兩人的臆測楊威利並不贊同，他把目光轉向了同樣在場的奧貝斯坦。

    「大部分項目都不及我同盟軍，但是由於地處偏遠環境陰暗，共合體的遠程觀測技術在太陽系三個政權中反而是最好的，我軍在邊境的挑釁行動也是屢屢被提早查知導致失敗。」奧貝斯坦面無表情地客觀回答。

    「也就是說比起我們來共合體那邊應該更早查知即將到來的災難才對，那種規模的災難即便不用什麼天才科學家去推論他們也該知道單純地躲在地下是沒用的，可他們既沒有與我們合作的意願又沒有自己建造逃離設施的行動，難道是準備就地等死麼？」環視了在場的將帥們一眼，楊威利目光凜然。

    「應該……不會吧？」其餘人聞言心中都隱隱現出不祥的預感。

    「沒錯，哪怕世界上只剩下一個人他也會想盡辦法讓自己存活下來，更不要提是人口數億的一個獨立政權了，他們不接受我們的邀請可能是知道自己的人口基數在整個太陽系中所佔比例太小，能分配到的撤離份額也小到無法接受，不另想辦法則是因為共合體無論在工業力量還是科研力量上都遠不如我們，他們自己知道成功希望不大，既然這兩個辦法都無法接受，那麼最終的選擇就只有一個……」

    搶！

    沒錯，就是搶，從已經構造好撤離設施的聯合政府手中硬生生搶下足夠讓他們全數撤離的份額。如果換在平時以共合體孱弱的軍力根本就不對聯邦和同盟二者中任意一個構成威脅，但現在兩國幾乎所有的宇航戰力都被安置在了普羅米修斯環上作為動力使用，為了降低故障率確保不出問題各戰艦上多餘的能源管線全數都被拆除，其中就包括了讓戰艦之所以能被稱為戰艦的武器系統和推進系統，也就是說現在太陽系中最強的宇航戰力反而是曾經最弱小的共合體艦隊，他們足夠給普羅米修斯環這個毫無反擊能力的龐然大物構成致命威脅！

    「但是共合體還並未掌握星橋技術，一時半會他們應該無法到達木星軌道才對，等他們趕到我們早就離開太陽系了。」也許是打從心眼裏不願相信這個糟糕的預測吧，布萊德提督當即據理力爭道。

    「很遺憾共合體艦隊也持有星橋技術，我們在邊境交火中已經確認了這一點，不列顛大公似乎是為了籌措資金而將這份技術後於我們賣給了共合體方面。」沒想到熟知詳情的奧貝斯坦當即就給布萊德澆了一頭涼水。

    「嘖，失策了！我怎麼會……」萊因哈特悔恨地一敲桌子，對主要對手的大勝讓他失去了原來的判斷能力導致他從來也沒把「化外之民」的共合體放在眼裏，現在他不得不為自己的傲慢承受代價。

    「要說責任沒能早想到的我也有，但現在不是追究誰的責任的時候了，操作員，現在修改傳送坐標還來得及嗎？」一片悔恨中只有楊威利還保持着清醒，他當即向控制中心的操作員詢問道。

    「現在的能源汲取量已經接近預定的99%，還有兩分鐘就要進行傳送工作了，如果縮短傳送距離會導致多餘的能源在管線內積存導致結構熔解，更長距離的話則必須解裂更多的物質，那會造成地面上的人員傷亡，所以當前最多只能在木星軌道附近進行調整。」操作員當即回話道。

    「明白了，那麼將傳送坐標修改到木衛二軌道附近是否可行？」楊威利又問。

    「請稍等，正在計算數據……在修正範圍內！要修改嗎？請儘快決定。」幾秒後傳來操作員肯定的答覆。

    「諸位，我建議將坐標修改到木衛二軌道上，那裏是聯邦和同盟反覆爭奪的軍事要塞，現在還有大量駐軍和對宇宙兵器屯住在那裏，在普羅米修斯環進行木星解裂作業的時候我們只能寄希望於木衛二的守軍能夠幫我們擋住共合體艦隊了，請決斷。」獲悉自己的應急備案可行，楊威利當即向眾人提議道。

    「木衛二麼，也是個辦法，那裏確實還有很多同盟駐軍在駐留，我同意。」木衛二要塞駐守森嚴號稱第二廣寒，這裏屬於火星總督羅嚴塔爾的管轄內，知根知底的他第一個同意。

    「雖然不知道他們能擋多久，好吧，也沒別的辦法了。」布萊德提督也點頭同意道。

    「唔嗯，明白了，奧貝斯坦，立即向木衛二方向發送遠程通信告知他們這個變動，同時以我的名義動員所有木衛二守軍準備接戰。」明白過來現在確實不是悔恨自己的時候，萊因哈特當機立斷。

    「是！控制中心及運行機關全體注意，立即修正傳送坐標到木衛二同步軌道。」奧貝斯坦當即向控制中心傳達了最終決議。

    「控制中心收到，正在向傳送機關遞送新坐標……完成，同步修正能源汲取量為100.09%，緊急停止解裂工作，排放多餘能源……成功，現在發佈全體警報，本空間站將於十秒後進行傳送，開始倒計時，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傳送！」

    地球上空，隨着一陣幾乎要將空間整個撕裂的劇烈抖動，看來碩大如月球般的普羅米修斯環陡然消失在虛空裏，當她再次出現在常規空間之內時，眼前已經是億萬公里之遙的木星衛星木衛二。

    「傳送成功，全系統檢測正常，各頻道雷達及通信開始運作，分解引擎冷卻倒計三十分鐘。」看似宏大的空間傳送，對於被傳送者本身來說卻沒什麼實感，他們只是感覺眼前的監測屏幕一花再回過神來時自己就已經在坐標指定的宇宙空域出現了。

    「看來還沒有發現我們的樣子。」所幸眼前出現的是平靜的木衛二而不是激烈的戰場，所有人都是長出一口大氣。

    但是這種輕鬆沒能持續太久，木衛二要塞的護衛戰鬥機剛剛準備就緒彈出機庫，分解引擎的冷卻倒計時跳到二十五分鐘的時候，普羅米修斯環和木衛二上的雷達就同時發現了異常情況。

    「前方大量重力異常讀數，偵測到空間擾動反應！」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信號點，雷達員驚恐地叫道。

    隨後，數十條共合體戰艦在和普羅米修斯環遙遙相望的位置分別進場，停好時已經是戰鬥的隊形，完全沒有給木衛二守軍任何藉機反應的機會。

    「果然來了麼？！」讓整個空間站的進行傳送造成的重力擾動還是太大了，儘管感性上希望不要被察覺，坐鎮指揮的將帥們在理性上都早做好了遭遇的準備。

    「敵艦來電，是文字信息！」繼雷達員之後，通信員第二個叫道。

    「放到屏幕上。」萊因哈特緊緊地捏着拳頭盡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是！」

    隨着萊因哈特的命令這封文字來電被放在了屏幕正中央的位置，在場每個人看着那行字都是臉色鐵青，這句飽含着直白的惡意和求生欲的文字已經不是冠冕的宣戰書而是某種更純粹的表達了。

    「交出控制權，或者大家一起死。」那行字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