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都市能力學院 第三廿三章 但手熟耳

    「這是？」埋頭處理公務的盧冰忽然發現有人往自己面前遞了張單子，抬起眼睛卻見是昨天才新轉來的千夜明啟。

    「如您所見的，裝備申請單。」千夜明啟笑呵呵地道。

    「嗯……兩把支配者，還有附加槍刃？」拿起單子草草掃了一眼盧冰對上面的要求有些詫異，「你是執行官，用得着這麼重視裝備？」

    「很遺憾我的能力不適用於直接戰鬥，所以就需要靠裝備來保證自己在行動中的安全，為此在進入安全局之前我曾經苦練過射擊術，發現同時用兩把槍是最適合我的作戰方式。」千夜明啟將自己的雙手亮給盧冰看，果然兩隻手掌上都有常年使槍的人才有的形狀特殊的老繭。

    「嗯，我理解了，不過附加槍刃是怎麼回事？你是覺得支配者的威力還不夠，需要附加冷兵器才能保證你的安全嗎？」手指點着單子上的第二個要求，盧冰冷眼看着對方問。

    「支配者的威力當然沒話說，不過科長你不覺得有時候那東西威力太大了麼？偏偏判斷使用什麼等級威力的不是身在現場的我們而是鬼知道在哪兒的一台機器，這實在是讓人不好接受。平心而論我也是個能力者所以我很清楚，只要是個能力者在遭受追捕的情況下他們肯定會考慮動用能力為自己脫困的，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就對能力者們下殺手不太好吧，他們好歹也是聯邦公民啊。」千夜明啟攤着手跟盧冰解釋道。

    「第一個要求批准了，第二個駁回。」盧冰沒接千夜明啟的話，直接伸手取過支筆划去了附加槍刃的要求，然後在落款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哎？」千夜明啟發出一串不滿的斜長音調。

    「你需要槍刃所做的事情支配者本身就會做得更好，而且上面嚴禁在支配者上加裝配件，所以第二個要求沒有任何必要。至於對誰使用何種彈藥的問題，我很明白地告訴你這不是你我需要考慮的範疇，不管執行官還是監視官都只是讓支配者能夠射中目標的移動平台，目標怎麼處置交給預言者系統判斷就夠了，如果你還有疑問，不要找我直接去找局長。」盧冰伸手將單子推回千夜明啟面前，看他話里的意思是不想再跟千夜明啟糾纏這個問題了。

    「切！」碰上這麼個冰疙瘩上司就算能說會道的千夜明啟也是沒轍，只好咂着嘴悻悻收回單子。

    「小楚啊。」灰溜溜地從盧冰身邊走開，千夜明啟馬上就找上了地位比自己低一級的楚漢雲。

    「是……」楚漢雲頗感無奈地放下手上文書工作，這個女人到底為何對自己糾纏不休楚漢雲自己也不清楚，可是在盧冰不替他說話趕跑這女人的前提下他也只好言聽計從。

    就當是昨天請吃飯的回禮吧，楚漢雲暗暗這般安慰自己，別的不說昨天那頓飯倒是讓他吃得很痛快，楚漢雲不算是個講究生活的人，本來對總局食堂的伙食也沒什麼意見，但在享受了昨天那頓午餐之後他發現自己的舌頭開始變得挑剔起來了，原來同樣的食物經由不同的處理方式確實會產生天差地別的味道。

    「走，陪我去練練手。」一拍楚漢雲肩膀，千夜明啟笑道。

    「可我還有工作……」楚漢雲滿臉的為難。

    「那種紙面上的活計有什麼意思，我們是安全部隊又不是圖書管理員，快點，老是不活動身體你的關節會生鏽的。」千夜明啟才不管楚漢雲情不情願，拉起他就走。

    「唉……」無可奈何地嘆口氣，楚漢雲就這麼給半強行地拽出了科室。

    兩人來到的是一間空蕩蕩的大棚屋前，裏面差不多有普通倉庫那麼大，空場周圍唯一的陳設是牆角隱秘佈置的全息投影儀，這裏是所謂的戰鬥訓練場，投影儀可以模擬大多數戰鬥場景，訓練者使用和支配者形狀規格相同的仿真武器這樣就不會傷害訓練者自身，而投影出來的地形物品雖然不會有真實的觸感，卻會根據入場者的行動給出測算的物理效果。

    「接着。」和昂貴又神秘兮兮的真槍不同，仿真支配者在棚屋外面的槍架上供應充足，千夜明啟隨手抓起一把扔給楚漢雲。

    「這是要模擬戰？跟我？」伸手接過**的時候發現千夜明啟自己已經拎起了兩把槍，楚漢雲難以置信道。

    「不然叫你來幹嘛，繞場跑圈？」千夜明啟一翻白眼道。

    「好吧……」知道自己反對大概也無效，楚漢雲垂頭喪氣地跟着千夜明啟進了訓練場。

    「請設定場景和身份。」傳感器接收到兩人身體裏的納米機械訊號，藏在牆裏揚聲器自動發聲道。

    「複雜隨機室內地形，我是紅方，他是藍方。」千夜明啟當仁不讓地就把自己設定成了主角。

    「預設定完畢，請紅方暫時退出訓練場，一分鐘後戰場將對紅方開啟。」全息投影是即時的，這一分鐘是給作為反派的藍方尋找藏身地點的時間。

    「可要好好藏好了哦，太簡單了我會覺得沒意思的。」千夜明啟沖留在場內的楚漢雲擺擺手，自己先出了訓練場。

    「不用你說我也會這麼做的……」楚漢雲板着臉小聲道，他是真心想給這個「自大專斷」的女人一個教訓。

    「一分鐘已過，模擬戰開始。」規定時間過後，電腦跟千夜明啟提醒道。

    「好，我也活動活動筋骨吧。」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千夜明啟推開了訓練場的門。

    再進去時原來空曠的場景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以破爛的倉庫模樣，堆疊的木箱和層層鐵架如同迷宮牆壁遮擋了大部分視線，室內光源被調節得很暗，可能是模擬黃昏將夜的時間段。

    「沒新意。」嘴裏小聲給出這麼句評價，千夜明啟小跑兩步迅速給自己找了個掩體，支配者這樣的能量槍械跟實彈槍械不同，留給被射擊一方的反應時間會很短，就算是她這位槍斗術專家也需要謹慎處理，不然可能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被射中了。

    「嘭！」然而畢竟楚漢雲是佔着地利優勢，他早就利用這一分鐘選好了一個可以直接狙擊入口的藏身點，見到千夜明啟的影子他二話不說照着那方向就是一槍。

    心中也料到了會被「熱烈歡迎」的千夜明啟連忙壓低身體俯臥在地，等離子彈幾乎就像熱刀切黃油般穿過她上方的鐵架打出一個邊緣流着鐵水的大洞。

    「嘖！」儘管只是模擬但這個威力也讓千夜明啟看得暗自咂舌。

    不過被動挨打不是她的做派，從破口的方向判斷出射擊的彈道，千夜明啟猛地探出頭打算還擊，然而眼前卻只有一片破爛的垃圾。

    「怎麼？！」意外地沒有發現敵人讓她一驚，這時候身側另一發等離子彈已經帶着高熱逼近了，千夜明啟幾乎是憑着腦後長眼般的條件反射就地斜向翻滾閃開了必中的這槍。

    不過這樣強行進行閃避的姿勢肯定不會太好看，她現在就狼狽地躺在被砸碎的一堆箱子碎屑里。

    體力系……不，技力系麼？短短几秒里兩槍彈道之間的角度幾乎有六七十度，而且轉移位置時沒有發出任何足以讓千夜明啟注意到的動靜，這樣的速度除了傳送能力之外只有速度為王的技力系能力者做得到，但如果是傳送能力可能子彈早就像狂風暴雨般四面朝自己砸來了，由此千夜明啟判定楚漢雲應該是名技力系能力者。

    「沒看出來有兩下子啊，我這邊也得拿出真本事了。」被對手勾起了些鬥志，千夜明啟顧不得拍去身上灰塵就直接從地上爬了起來。

    推測出楚漢雲可以無聲快速移動，千夜明啟立即就明白找掩體已經沒有用了，因為在支配者的威力面前這些掩體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隱藏在掩體下反倒是會影響自己的感官靈敏度，想到這兒她乾脆就這麼找了塊相對空曠的場所，閉起眼睛站在了當央。

    「嘿，自暴自棄了麼，吹牛吹得那麼大，能耐卻不怎麼樣啊。」在暗處觀察着這一幕的楚漢雲發出聲冷笑，他認為對方已經拿自己束手無策了，採取這樣的舉動其實就是表示放棄的意思。

    給你最後一擊吧，做着這樣打算，楚漢雲發動自己的能力在複雜的地形中飛奔起來，他的能力被稱為「蜻蜓點水」，看似高速移動的體能能力其實是一種控風能力，拿手絕活是放出柔軟而有助推力的「空氣墊」讓雙腳踩在上面，不但可以實現高速無聲運動，還能在障礙物眾多的繁雜地形中來去自如。

    不得不說這是種相當適合與支配者搭配使用的能力，連環境也站在楚漢雲這邊，但他還是錯估了千夜明啟的戰鬥經驗和技巧，歷史悠久的千夜家技藝可遠不止這麼簡單。

    「嘭！」藉助預言者系統提供的輔助瞄準，楚漢雲在高速移動中對着千夜明啟開出一槍。

    千夜明啟甚至都沒怎麼動，也沒睜眼，可就好像渾身上下都長了眼睛般十分精準地在相同彈道上回擊一槍，兩團等離子互相對撞抵消了對方的動能，能量隨即消散在空氣之中。

    「怎麼做到的？！巧合？」遭到了意外的反擊讓楚漢雲很是驚詫，不過他的腳步沒有因為困惑而停止，找准機會朝着千夜明啟後背的方向又是一槍。

    「嘭！」相同的場面奇蹟般再次發生，千夜明啟甚至連身體都沒有轉，而是直接把槍從腋下伸出對準自己的彈道還以顏色。

    不是巧合！這樣的精準對射短時間內連續發生兩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楚漢雲心中確證了對方確實用了某種方法預測到自己的彈道，對自身能力很有自信的他不認為自己會被感官捕捉到。換個時機再來一遍，既然背後不行我就正面射擊！抱着這樣賭博式的想法楚漢雲避過側面繞到了千夜明啟正前方。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賭輸了，因為千夜明啟正擺好了架勢用雙槍指着自己的必經之路。

    「遭！」無路可避了！發覺自己上了圈套的楚漢雲連忙衝着千夜明啟開槍，既然之前對方可以用子彈抵消自己的子彈，自己同樣也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忘了他只有一把槍，千夜明啟卻有兩把！

    策略沒有成功，兩發子彈的動能遠勝過一發，楚漢雲到底還是被突破阻攔的等離子彈命中了。

    「訓練結束，藍方戰敗。」隨着電腦的宣判聲響起，室內的投影消失了，亮度也恢復到和室外相同的等級。

    「原來如此，『踩空氣』的能力，確實是適合在複雜地形交戰。」睜開眼睛時正看見楚漢雲從他的「空氣墊」上跳下來，千夜明啟立即就明白了對方能力的本質。

    「到底怎麼預測到我行動的，預知能力？」楚漢雲苦笑道。

    「對你而已還用不上能力吧。」千夜明啟自豪地擺擺手，「是節奏喲，節奏，要使用預知能力一開始我也不會那麼狼狽了。」

    「節奏？」楚漢雲沒聽明白。

    「你的攻擊行動是仰賴支配者實現的，而支配者不管怎麼先進它的本質都只是一把槍，用槍的人才是決定會不會打中的最終因素。很不巧我對使槍的人的思維模式再清楚不過了，只要把自己投入到你的處境下考慮其實不難把握你射擊的時機和角度，實際的結果你自己也看到了。」千夜明啟解釋道。

    「總感覺你說得好像什麼玄妙武功似的……」楚漢雲畢竟還是欠火候，沒法完全領會千夜明啟的意思。

    「無他，但手熟耳。」千夜明啟微微一笑，引用了句古語回答。

    「看來我還是太嫩了。」楚漢雲聳着肩膀嘆了口氣，「怪不得你是一等執行官而我只是個前線小卒。」

    「哈，我的地位可不是靠戰鬥能力得來的，至於靠什麼不告訴你。」千夜明啟實話實說。

    「你運氣真好，我也想不靠拼命就上位啊……」楚漢雲頓時牢騷道。

    可還沒等他牢騷完，拼命的機會就來了。

    「全體注意，二級能力警報，請迅速到所屬單位集合。」空蕩蕩的訓練場裏響起了電腦冷冰冰的告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