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行之停步,開口說道:「同心盟操行之,請讓路!」
葉輕鴻沒有動,她如同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冷冷地佇立在操行之的前方。
操行之可以躲過,可以繞開,但是那樣他的氣勢就泄了,對於一個高傲的劍客,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操行之邁步,繼續前進,但是這一次,從邁第一步開始,他走的便異常艱難,緩慢地抬腿,緩慢地邁步,每一步只能跨越不足三尺。
仿佛他的面前有無形的阻礙,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無比粘稠,制約着他的行動。
兩邊的人群紛紛躲避,他們同樣感覺到了一種毛骨悚然的心悸,直覺讓他們遠離那兩個危險的人物,漸漸在繁華的朱雀大街中央形成一個空曠的區域。
操行之艱難地行進,他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力量,這股力量發自始終不言不動的葉輕鴻身上,在他和她之間有一股冰冷的氣勢在流動。
那並不是殺氣,但卻比殺氣更令人膽寒。殺氣只能嚇人,但這種氣勢可以傷人殺人。
兩人的距離越近,冰冷之氣越澎湃,操行之英俊的臉上開始發白,實際溫度並不低,但是一股侵徹心肺的冷意幾乎將他凍僵。
操行之握緊劍柄,繼續前進,他的步子邁得雖慢,但很穩,很沉着,除了臉上有些發白,神情充滿悠閒和高傲。
他的背始終挺拔如劍,帶着堅強不屈的意志。
只剩三米,葉輕鴻的表情變了,仿佛解凍的寒冰,美麗的臉上突然出現一絲驚異。
這絲驚異不僅沒有破壞她的美感,反而讓她看起來多了一點生氣,不再像冰山美人拒人於千里。
葉輕鴻舉起白玉般的手指,朝着操行之的方位一點,冷冷說道:「貴客遠來,何不稍事休息!」
不是請問,也不是詢問,而是命令的口氣,帶着冰冷的味道,仿佛一支箭射向操行之。
話不能傷人,但手指可以,尤其是一個女劍客的美麗手指。
葉輕鴻輕輕一指,圍觀的百姓看起來只是輕描淡寫地點了一下,但是身處其中的操行之卻是另一番天地。
那根刺來的手指,突然在眼前放大,然後遮天蔽日,操行之只覺得眼前一花,再清醒時,猛然發現自己置身冰天雪地之中。
潔白的世界,冰冷的世界,天地一片雪白,無垠的空間只剩下他和葉輕鴻兩個人。
猶如時間倒流,在操行之還在愣神的霎那,忽然見葉輕鴻像先前般伸手一指,一根數尺長的晶瑩冰劍自手指射出,瞬間來到他面前。
一時間,分不清幻覺和現實。
操行之忽然邁步,神情淡然地迎向呼嘯而來的冰劍。
冰劍透體而過,潔白的世界迅速崩潰消失,操行之覺得眼前一暗,周圍的吵雜聲再次傳入耳中,他重新置身在了繁華的長安街頭。
這就是劍意?
操行之略有所悟,看着對面臉顯驚容的葉輕鴻,她依然站在原地,依然指着手指,或許在她將別人帶入意境之中時,她也入了境。
剛才的時間很短暫,因為操行之剛剛抬起的腳步還沒有邁下來,但是在他的感覺仿佛過了很長時間,如果他在冰劍的威脅下,選擇閃避或者閉眼,是不是會被對方帶入更糟糕的意境?
再跨一步,二人相聚兩米,操行之和葉輕鴻冷冷對視着,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們是感情糾纏的小兒女,不會想到就在剛剛,兩人之間已經經歷了一番激烈拼鬥。
「這就是長安劍派的待客之道?」操行之冷冷道。
葉輕鴻已經收起驚容,重新變成冷冰冰的美人,她輕啟櫻口:「長安城不歡迎同心盟的人,想要進來得靠自己的本事!」
「可以看得出來,原來的你不是一個冷冰冰的女人,何苦為難自己,將自己變成一塊石頭?」
葉輕鴻柳眉一豎,想要發火,馬上想起自己的心境今日已經因為對面這個可惡的傢伙破壞了兩次,心境不圓,如何能保持完美劍意?
她咬着潔白的牙齒,勉力壓住火氣,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幾個字:「想要進長安城,先過我這一關。」
操行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覺得這個努力板着臉裝冷漠的女人很有趣,難道長安劍派的人都喜歡裝腔作勢?
「你不是我對手,何必自取其辱!」越覺得有趣,就越想要刺激一下對方。
葉輕鴻臉紅了,生氣漲紅的,這個冰雕美人終於破了魔咒,變成了活生生的人,她怒道:「是男人的跟我來!」
她不太高聳的胸膛幾乎炸裂,幾乎忍不住當場拔劍,幸好她還記得門派的第一禁令:不得在長安城當眾武鬥。
葉輕鴻一板臉,柳腰輕擺,轉身離去。
操行之看着那婀娜多姿的步伐,發現葉輕鴻的前面曲線不太友好,不過老天是公平的,馬上對她的後面進行了補償,雖然穿着衣裙,但是以他銳利的眼神,還是可以看出白色衣裙下,葉輕鴻的臀部很有料,很翹挺。
正當操行之看得入神,葉輕鴻忽然轉頭,羞怒道:「看什麼!」
操行之回了一個冷漠的表情,顯得很無辜,葉輕鴻的視線在周圍的人群中巡視了一番,沒有發現可疑目標,但操行之的表情十分到位,她也只能認為自己先前的感覺是錯誤的。
心境不圓滿,果然劍意就會出問題!
葉輕鴻當先行去,操行之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因為很明顯,長安劍派是要給自己下馬威,阻止自己將魏不同帶走,但是他們也有名門大派的顧慮,不能做的太過分,因此設置的障礙不能給外界落下口實。
這個冰山小美人估計就是第一道關卡,至於怎麼闖關,要由別人劃下道兒,操行之要是不願意遵循別人的規矩辦,可能會激怒對方,也可能對方會換人,這都是操行之不願意看到的結果,相比起未知,這個葉輕鴻更好對付一些。
兩人走了沒多遠,拐過一道巷子,就看到有一家武館,門樓上迎風飄着一杆旗幟,上面書寫「雄風」兩字。
操行之聽說過長安人尚武,城中有許多武館,不過這些武館只是教授一些粗淺武藝,教人強身健體,很少有真才實學,不知葉輕鴻來這裏幹什麼。
葉輕鴻和這家武館的關係應該不淺,熟門熟路地帶着操行之進了大門,見到的許多人都和葉輕鴻的打招呼,但她已經恢復冷冰冰的表情,只對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點了點頭,其餘人一概不理。
來到練習武藝的廣場,裏面有十多個上身的大漢正在熱火朝天地練功,葉輕鴻一擺手,冷冷道:「都讓開,今日我有貴客招待。」
那些大漢熟悉她的脾氣,也不生氣,笑呵呵地穿起衣服,走到場地兩邊,但是並不離開,看樣子是想看一場龍虎鬥。
葉輕鴻一指寬闊的廣場,說道:「一劍飆血操行之,我聽過你的大名,早就想領教你的快劍,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這次你自己找上門來,咱們就好好比一場劍法,如果你贏了,再沒有人阻擋你去濟世堂。」
操行之不緊不慢地走入場中,舉起流風劍道:「我的劍太快,自己都無法控制,出劍必見血傷人,但我不想傷你!」
葉輕鴻面色一紅,不知操行之什麼話又觸動她的心境,她急忙臉色一板,恨聲道:「你就知道你會傷我?難道我就贏不了你?」
操行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如果你能逼我劍出鞘,算我輸。」
葉輕鴻又是生氣又是為對面那個可惡的傢伙的霸氣話迷醉,她急忙收攝心神,冷聲道:「這是你說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操行之背起手,傲然道:「動手吧。」盡顯一派藐視神態。
葉輕鴻怒極,悍然拔出長劍,一瞬間,本是款款的女兒柔美便成了武士拔劍生死的壯懷激烈。
一道冰冷的氣息隨着劍出鞘,在場中流動四溢。
葉輕鴻修煉的是冰寒劍意,練到極處,劍不動就可將人凍死,但是他的師父劍聖陸青山曾評價說她的劍法最多只練到第二階段,劍意並不圓滿,葉輕鴻此前很有些不服氣,但是今日對操行之的一番試探,讓她覺得師父的話也許是對的。
但是葉輕鴻並不認為自己不是操行之的對手,雖然劍意還有瑕疵,但是她修煉的冰寒劍意在整個長安劍派也屬上乘,再加上精妙的劍法,即便劍意不圓滿,對付同心盟區區一個馬前卒難道還會輸?
更讓她惱怒的是這個馬前卒竟敢輕視自己,還說出劍出鞘就輸的大話,幸好葉輕鴻是個女人,有便宜不佔是傻瓜,先激他咬定說出的話,然後再好好教訓他一番,也讓他知道本姑娘可不是好惹的。
葉輕鴻抽劍在手,也不再廢話,劍光一閃,便向操行之刺去。
操行之拿着流風劍一擋,將葉輕鴻的長劍盪開,漠然道:「太慢了。」
葉輕鴻怒氣上涌,刷刷幾劍,一劍比一劍快,一劍比一劍變化繁複,但是操行之看似只是輕描淡寫地拿着連鞘的劍隨便一揮,便將自己的劍路化解。
「長安劍派的高手不過如此?」
可恨的話語又從那張可惡的嘴中吐了出來,葉輕鴻幾乎暴怒,使出平身所學,舞出一團精光向操行之罩去。
「蠢貨,他在故意激怒你!」
一聲冷哼傳來,操行之皺眉看去,只見場外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位白衣人,他的年紀看不出來,既像二十來歲,又像三十多歲,面容俊秀,丰神俊朗,身上帶着一種說不出的貴氣。
看樣子好像是一位權貴人家的公子。
白衣人帶着不耐煩的表情,提醒道:「放下你的怒火,平靜你的情緒,劍意通達,才能無物不克、無堅不摧。」
得白衣人提醒,葉輕鴻立馬醒悟過來,她的表情慢慢變得冷漠,全身氣勢陡得一變,重新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萬年不動的寒冰。
劍光一閃,那把原本只是有些鋒利的長劍放出了耀眼的光芒,通體透明,耀眼生輝,隔着老遠,便覺冷氣森森。
冷漠的葉輕鴻無喜無悲,如同一個失去所有感情的傀儡,那雙美麗的眼睛中射出的光芒都是冷冰冰毫無生氣。
葉輕鴻開始舞劍,她似乎陶醉於一個虛無的世界,並不顧及身邊的敵人,翩翩起舞,忘乎所以。冰劍舞處,蒙蒙寒霧,如幻似虛,沁骨寒意,直透冰心。加上美人如玉,衣袂飄香,素手纖纖,巧步輕婀,真是寒光劍下死,做鬼也如飴。
操行之眼前一亮,漫天雪花飛舞,他重新置身一個冰天雪地的世界,這裏沒有任務,沒有煩惱,沒有江湖廝殺,沒有血雨腥風,只有純潔美麗的雪。
一朵雪花飄來,臨近操行之身邊,忽然放大,純潔善良的雪花頓時變成一把晶瑩的長劍,劍氣冰寒,劍鋒森然。
還是幻覺?
躲還是不躲?
一剎那的時間,必須在生與死中抉擇,對於絕大部分人都很難辦到,但不包括操行之。
他的思維足夠冷靜,他的劍足夠快。
操行之出劍,連鞘之劍,他先前的大話本就是為了激怒葉輕鴻,事實上對於他來說,一把劍出不出鞘並不是太重要,只以劍鞘他都能殺人,而且幾乎不影響速度。
操行之的劍足夠快,比任何人想像的都要快,連鞘劍架住了冰雪之劍。
然後冰雪之劍崩潰,重新化為一朵純白的雪花,在操行之眼前粉碎。
悽美的粉碎,帶着震撼人心的驚艷。
操行之並不為所動,繼續出劍,粉碎的雪花重新凝聚成一把冰劍,眨眼已在眼前,可惜最後一刻還是被擋住。
冰劍粉碎,再次化為粉碎的雪花,循環往復,操行之繼續出劍,在不可能中出劍,在間不容髮間出劍,在無法提升速度中繼續提升,瞬間便和冰劍交擊數十下。
冰雪世界在交擊的聲音中快速褪色,崩潰,操行之眼前一暗,再次回到真實的世界。
他的眼前葉輕鴻揮舞着一把如冰雪般透亮無暇的長劍,不斷向自己進擊,那些幻化的雪花和冰劍,全是真實的攻擊。
操行之伸劍一擋,將葉輕鴻最後一劍盪開,劍舞結束,沉醉其中的葉輕鴻如大夢初醒,迷戀地露出一絲憾色。
但是她很快想到目前的狀況,頓時恨恨地看了一眼操行之,挺劍想要繼續攻擊,突然聽得那個白衣人道:「住手!輕鴻退下。」
葉輕鴻不解地看向白衣人,冷聲道:「我還沒有輸!」
白衣人淡淡說道:「心境已破,何以談贏?回去閉關三月,不將劍意練至通圓,不准出關!」
葉輕鴻臉色煞白,似有不服,但終究沒有表示出來。
白衣人對操行之揮手道:「閣下可以走了,長安城現在任閣下通行。」
操行之看了白衣人一眼,轉身就走,他沒有問白衣人的名號,因為那是自找麻煩,看白衣人對待葉輕鴻的態度,這人即便不是劍聖陸青山,也必是長安劍派重量級人物,這個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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