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一閃,真的是快如閃電。
但是這一劍竟被擋住了!
只見李守義雙掌合十,將流風劍緊緊夾在手掌之間,神情一片得意。
李守義早就在防着操行之的劍,在眾人鬆口氣的時候他也不敢絲毫大意,因為他深知對方睚眥必報的性格。
果然,操行之出劍了,這一劍的度比當年更快、更疾、更猛,也更彪悍,可惜李守義早有防備,他兩隻手離胸前的距離自然比操行之更近,因此他只是雙手一合,便及時地夾住了對方的劍身。
李守義對自己手上的功夫有充分的自信,只要被他夾住的兵器,就別想輕易脫身,而沒有了劍的操行之正如同沒有了牙齒的老虎,已不足為慮。
因此,李守義鐵青的臉終於露出了笑容,好整以暇道:「言語辱罵,持械行兇,以下犯上,操行之,你今天的罪行可大了。」
操行之的神情依然冷漠,挺拔的身軀驕傲如昔,他冷冷道:「你沒死,只是因為你沒有動她,但是她因你之過而失蹤,也不能輕饒你!」
李守義幾乎笑出聲,看着夾在自己手掌之中不得絲毫動彈的劍刃,又是得意又是不屑地道:「哈哈,本長老真是要嚇跪了,操行之,我李守義很想知道你現在憑什麼饒不過我?你以為還是三年前?不怕告訴你,現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我就站在這裏不動,只要你能抽回你的流風劍,本長老可以不追究你不敬之罪!」
操行之看着面前笑得像一朵花一樣的大臉,嘴角動了動,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然後,突然出劍。
劍光電閃!
這一劍比先前一劍更快,更猛,更彪悍,更一往無前。
也更無可阻擋!
但是出這一劍的,只是一具普通的劍鞘。
劍鞘在操行之的手中,快如閃電,利如刀割,瞬間刺穿李守義頭上的帽子,刺穿他的簪,從頭後面穿出。
李守義驚愕的表情混合着還沒消退的笑容,僵直在臉上,他只覺得渾身顫,死亡的恐懼瞬間摧毀他脆弱的心理,膝蓋一軟,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而事實上,他一點都沒受傷,除了披散下來的頭,以及被劍鞘切割的斷。
李守義的雙掌還夾着流風劍,但已經軟弱無力,操行之居高臨下緩緩抽出劍刃,神情間一片冷漠,但是給李守義的感覺卻是無比藐視。
現自己並沒有死,李守義羞得幾乎要找個地洞鑽進去,想要站起來,雙腿卻是酸軟無力,剛才那生死一劍,已經嚇破了他的膽。
在場眾人看着他的目光中,都帶上了鄙視,李守義加入同心盟二十年,一直都沒有怎麼在江湖闖蕩,他的地位很高,武功也不錯,但就像溫室中的花朵,到了動真格的時候,一點都經不起風雨。
操行之沒有說話,也沒有做出任何侮辱的動作,他的高傲都不屑於鄙視一個手下敗將,他還劍入鞘,轉身向外走去。
吳喜忽然開口道:「操巡使,雖然李長老親口保證不追究你的罪行,但是你今日的作為已經嚴重違反盟律,等盟主回來我當據實稟報!到時候你記住過來領罰!」
操行之的身形在門口頓了頓,沉聲道:「可以!」
……
半個月後,凌太虛等人回來了。
同行的有仁義劍客墨天問、霹靂劍客燕飛龍、清風劍客戚其章、春秋劍客葉孤瞻、芙蓉劍客於飛瓊等人。
同心六劍,這是當年威震天下的同心十九劍還在同心盟的六人,這次全部出動,目的是為了與長安劍派比劍。
自三十年前同心盟和長安劍派立下誓約後,三年一比,到今年已經是第十一次比劍。
比劍並不對外公開,外界也從來不知勝負,即便是同心盟中的其他人,也無法得知比劍結果。
凌太虛等人回來後,從來不說。
不過按照操行之的記憶來看,比劍結果可能並不太妙,因為他的師父葉孤瞻就是親身參與者之一,每次回來葉孤瞻就會心情大壞,好多天都板着臉不說話。
長安劍派並不好惹。
如今的江湖,雖然公推同心盟為武林第一大勢力,但是同列十大勢力中的其他幫派也並不能小看。
長安劍派雖然現在勢微,但是在三十多年前乃是江湖最厲害的門派,朝廷親賜天下第一劍派牌匾,風光一時無兩。
若是說起劍法來,無論是哪一門,哪一派的,都絕不敢與長安劍派爭鋒,唯有同心盟這種各方英傑匯聚成的組織,才敢在劍法上與它一較長短。
但是看樣子,同心盟和長安劍派的比劍,應該是輸多贏少的局面。
但是兩派還是嚴格遵守三年一比的規矩,似乎這裏面藏着什麼秘密,也許與當年的誓約有關。
操行之,或者說丁鵬,很敏感地抓住了這一點。
不過不容他多想,凌太虛已經派人來「請」他。
請他的人是同為巡使的瀟湘神劍龍羽鶴,不過龍羽鶴是白衣巡視,五巡使之。
龍羽鶴自小和操行之一起長大,感情是很深的,不過操行之為人高冷,不像龍羽鶴有親和力,成年後兩人就漸漸疏遠了。
龍羽鶴提醒道:「盟主很生氣,已經將李守義臭罵了一頓,你待會見了盟主可不要耍你的性格。」
操行之只是略微點點頭,依然板着那副冷酷的臉,腳步不停地向前走着。
龍羽鶴苦笑,追上去道:「李守義詆毀你很多壞話,不過吳喜和海護法等人倒是幫你說了兩句,關鍵是你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動了兵器,李守義又是長老,盟主如果不處罰你,以後誰人遵守盟律?不過幸好你還有點分寸,沒有真的刺傷李守義,要不然就真的糟糕了。」
操行之還是點點頭,繼續前行。
龍羽鶴苦惱地撫了一下額頭:「哥哥說了這麼多,你到底聽進一點沒有?記住,待會千萬不要放肆,讓盟主責罰一頓,不管輕重,大家都有個台階下。」
操行之忽然止步,說道:「如果我退出同心盟,你們是否會追殺我?」
龍羽鶴臉上變色,忙拉住他小聲道:「行之,你說什麼渾話,咱們自小在這裏長大,同心盟就是咱們的家,離開同心盟你能去哪裏?趕緊忘記這句話,以後也不要再提了,免得落人話柄。」
操行之沒有再說,和龍羽鶴一起進入了正氣堂。
正氣堂不是一間屋子,而是代表一大片屋子。
如果說內城是大自在城核心的話,正氣堂就是這個核心的權利樞紐,同心盟最有權勢的幾名大佬就在正氣堂號施令,它不是一間建築,而是一片建築群,由幾十間大小房屋構成。
最核心的一處建築也叫正氣堂,這是同心盟商議重大事務的機要之地,盟主凌太虛就在這裏辦公。
凌太虛顯得很年輕,看外表只有五十來歲,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就像一名飽讀詩書的中年書生,事實上他的真實年齡已經將近七十。
在場的還有操行之的死對頭李守義,以及當時提過的另一名長老簡化簡長老,此外還坐着一位英風颯爽的女劍客,芙蓉劍於飛瓊。
兩人拜見了幾個大佬,簡化沉聲道:「龍巡使,你先下去。」
龍羽鶴看了操行之一眼,目光透露出一絲提醒,然後轉身離去。
堂中陷入一片沉默,氣氛凝重,凌太虛等人臉有憂色,但好像並不是因為操行之這件事。
唯有李守義惡狠狠地看着操行之,但是也不敢造次。他雖然是長老身份,但在八大長老中只能添居末位。
過了半天,於飛瓊先開了口:「操行之,你在湘西的表現很好,在你回來之前,長眉大師那邊的情報人員已經傳回密報,詳細說明了湘西的情況,與你所說基本一致。只是內里還有一些關節,盟主和大家商議後,覺得甚有蹊蹺,因此命你將嫌疑人帶回來仔細審問,可是沒想到會生這樣的事!」
長眉大師是同心盟負責情報事務的一位長老,因為身份的特殊性,他一般不在總壇留守,行跡比較神秘,操行之很好奇他手下的人員是如何探到湘西情報的。
等於飛瓊說完,操行之道:「當日屬下要帶走苗女隨身保護,李長老堅決不肯,結果導致苗女最後被劫,屬下今日在盟主和兩位長老面前要彈劾李長老的失職行為。」
「你,你!」李守義惱怒地站了起來,指着操行之正要說什麼,凌太虛咳嗽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坐下說話。」凌太虛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憤怒的李守義老老實實的坐下,然後又對操行之道:「行之也坐下吧。」
操行之腰背挺得筆直,沉聲道:「屬下有錯,不能坐。」
「哦?」凌太虛溫和笑道:「行之也知道自己錯了?那麼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操行之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衝撞上司,以下犯上,違反了盟律!」
簡長勞哼了一聲,罵道:「好大膽的小子,如果當日是老夫,定將你斃於掌下!不過你湘西之行,確實幹的漂亮,老夫又忍不住要誇你。」
李守義神色尷尬,心中別提有多惱怒,不過是對簡化。
不過讓李守義更加尷尬的是,於飛瓊也開始給操行之說好話:「我認為操行之雖然觸犯了盟律,但應該是出於激憤無心,李長老在這件事上也有……疏漏,再加上操行之在湘西立了大功,盟中還沒有獎賞,我想盟主應該綜合考慮一下。」
凌太虛點點頭,想了想道:「行之,本座數次想提拔你,委以重任,可惜你性格太過倔強,又屢次觸犯盟律,不罰不足以服眾,這一次你頂撞李長老,又險些將他打傷,做的實在過分,本座無法輕饒你,這樣吧,這次湘西之功不再獎你,並命你戴罪立功,前往長安城辦一件事,不得有誤。」
李守義的臉色總算好了點,盟主看似沒有實質處罰操行之,但是讓他去長安城,也算是間接給他絆子,總算是幫自己出了一口惡氣。
長安城不是龍潭虎穴,但是現在去長安城就大為不妥,因為每次與長安劍派比劍後,總有一段相當長的時間,長安劍派並不歡迎同心盟成員踏入自己的地盤,雖然不至於要其性命,但尋滋鬧事故意刁難是免不了的。
而操行之還要辦差事,既要應付長安劍派的騷擾,還要將任務做好,李守義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有三頭六臂,如果差事辦糟,到時候自然有理由給他好看!
操行之沒有說什麼,痛快地接受了任務,具體任務安排,會有其他人通知他。
等到諸人退下,凌太虛將於飛瓊單獨留了下來。
於飛瓊快人快語,直接說道:「大哥,你是要故意為難行之那孩子?」
凌太虛笑了笑:「玉不琢不成器,多點磨鍊對他是好事。」
於飛瓊畢竟是婦人,心腸柔軟,動情道:「操二哥只有這一個獨苗,如果他有什麼閃失……」
凌太虛嘆了口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要你還在江湖,何處能太平?再說以他的性格,鋒芒畢露,過分保護他只是害他。」
「那這次長安之行……」於飛瓊有些憂慮道:「照此次的比劍看,長安劍派有些人已經瘋魔了,恐怕會對行之不利。」
「無妨!」凌太虛笑了笑,胸有成竹道:「正好天問要去陝西,我會讓他暗中跟着行之,這次任務風波是有,但不會有性命之憂。」
於飛瓊這才放下心來,墨天問劍法出神入化,再加上其人古道熱腸,定不會讓操行之身陷險境。
於是,於飛瓊轉移話題道:「大哥,你是不是對李守義很失望?」
凌太虛的目光滄桑起來,過了半天,才開口道:「他是一個組織能力很強的人才,我本寄希望於他能對同心盟進行一定的改變,但是現在看來,他還遠不是這樣的人才。」
於飛瓊點點頭:「其人倒是不壞,就是心胸狹窄了一些,威望也不足以服眾,大哥勉強提拔,已經惹起不少人的暗中非議。」
凌太虛灑脫一笑:「我問心無愧,隨他們議論去吧。」
於飛瓊目光含着深情看向凌太虛,江湖人都說英雄劍凌太虛貴為同心盟主,威名震天下,可是有幾人能知曉他為同心盟付出的心血,三十年前同心劍派只是一個倉促組建的臨時組織,門派不像門派,幫派也不像幫派,即便是同心十九劍也是為對抗強大的魔教才不得不歃血結盟,整個組織嚴重缺乏凝聚力,比一盤散沙稍微強一點。
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帶着其餘十八劍,以及數十幫眾,一路劈荊斬棘,鬥劍神,滅魔教,肅清四海,成立同心盟,一點一滴,慢慢積攢起如今這份宏偉的基業,最可貴的是,他一心為公,大公無私,幾乎從來沒有為自己的利益考慮過。
即便是力排眾議提拔李守義,也不過是為了引進新血,對同心盟進行一定的變革,讓其更有向心力和凝聚力。
如今面對部下的非議,他只是一聲苦笑,問心無愧,隨他們去吧。
於飛瓊心中一時間柔腸百結,低聲道:「大哥,苦了你了,你身上的擔子太重了,什麼時候才能歇歇?」
凌太虛不敢看於飛瓊的柔情,目光轉向窗外,望着遙遠的地方,若有所思道:「江湖的風又要起了,我如何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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