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如同一條餓虎般撲過來的黑虎,張詩書緊張得汗如雨下,那巨大的聲勢,低沉的吼聲,都在對他並不堅強的心理防線構成陣陣衝擊。
張詩書忽然眼睛一閉,然後又馬上睜開,再睜開時目中露出一種決絕的神色,這時黑虎幾步縱躍,已到近前,當胸便是一記猛拳擊來。
這一拳打出,黑虎的煞氣和聲勢助長了其中的氣勢,張詩書感覺那隻拳頭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幾乎要整個天空遮蔽。
張詩書凝心靜氣,心中波瀾不驚,一劍刺出,只見劍光四溢,卻仿佛不沾一絲煙火之氣,正是華山派的松風劍法。
俗話說苦難使人成長,張詩書本身練武天賦是極高的,也得到了華山掌門譚雲清的真傳,否則譚雲清也不會放他下山行走江湖,只是年輕人缺少磨鍊,打鬥經驗更是不足,真正生死相搏時,武功連平日的三成都發揮不出來。
張詩書連續兩日經歷兩場苦戰,昨夜激鬥魔教妖人雖然過程短暫,但驚心動魄之處非筆墨能形容,今日又和黑虎相鬥百招,黑虎更是使出了猛虎嘯日功這種奇功,既有氣勢壓制,又有音攻騷擾,逼得張詩書神經緊繃的同時,也讓他的實戰能力突飛猛進。
當下,張詩書終於醒悟暗香浮影劍法無法克制黑虎的猛虎嘯日功,立即轉變思路和劍法,用出華山松風劍法化解黑虎恐怖的一拳。
黑拳一拳擊出,拳力發揮到了極致,隨着拳頭的遞進,氣勢也在迅速攀升,待到拳頭將要抵達張詩書所處位置,氣勢已經爆棚。
面對恐怖的聲勢,張詩書不為所動,站立如松,劍法忽而大開,忽而收斂,剛勁輕靈,兼而有之。
黑虎一拳擊來,猛虎嘯日功講究一個氣勢兇猛,靠的就是一股子爆發力,一旦施展出來,一往無前,沒有敢阻攔的。所以這一拳理當直來直去,一往無前,否則氣勢一挫,後力便無法維繼。
可惜拳頭即將打到敵人,黑虎忽然發現對方劍法大變,先是剛勁勇悍,逼得他不得不臨時變招,改變拳路,忽又靈動收斂,黑虎只得拳法再變,這時氣勢和拳力已經泄了大半。
這正是松風劍法的核心:忽隱忽現進則長,一羽不加至道藏,手慢手快皆非似,四兩撥千運化良。
「好劍法!」黑虎贊了一句,一個後翻,先拉開距離,然後身子往下一壓,再次猛地竄了出去。
人至半路,黑虎喉結滾動,猛地開聲,一聲低沉極具穿透力的吼聲,驟然從胸腔中爆發出來。
黑虎拳力累積到一定程度,再次發出了虎嘯音攻。
張詩書正準備變招防禦對方的進攻,冷不防被他虎嘯正面衝擊,頓時呼吸不暢,頭暈腦眩,腳步錯亂,急忙舞了幾個劍法,護住全身。
這一記虎嘯對黑虎應該也是不小負擔,只見他雙眼猛地變得通紅,大滴的汗珠滾滾而下,同時身上煞氣再次暴漲,如瘋虎一般沖向張詩書。
「不好!」鄧海泉忽然道:「黑虎嘯日功雖然能狂猛增強力量,但會影響使用者神智,頻繁使用,便會出現嗜血瘋狂的徵兆,這黑虎……發狂了……」
面對張詩書的護身劍花,黑虎不管不顧,猛地沖了進去,這時張詩書本應抓住機會,再次使用暗香浮香劍法,利用蒙蔽對方視線的效果,偷襲制敵,但是他反而膽怯了,收劍便向後退去,黑虎狂吼一聲,肌肉力量爆發,猛地抓住劍身,往旁邊狠狠一扯。
張詩書身不由己跟着劍身被拽了個趔趄,他也知道此時棄劍必然無法倖免,於是運轉內力,手腕一轉一攪,黑虎手掌鮮血飛濺,力道稍松,張詩書趁機抽出了長劍。
黑虎是真的發狂了,不顧手掌鮮血淋漓,劈手又是一拳,張詩書百忙之中橫劍一擋,黑虎之拳狠狠擊在劍身,劍身大幅度彎曲,重重彈在張詩書胸前。
張詩書噴出一口熱血,心膽俱裂,他真實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此時哪還顧得上除暴安良揚名立萬,提着劍轉身就逃。
幸好他還記得己方方向,沒有跑向土匪那邊,不要命地向剿匪隊伍奔來。
黑虎狀若瘋狂,雙目通紅,根本不管前面就是數十名正派人士,而是緊追不捨,非要將張詩書斃於拳下。
幾步大步縱躍黑虎已經追了上來,張詩書沒有回頭,但清晰感覺到黑虎身上那股濃郁的煞氣正迅速向自己靠近,危急之中,他顧不得這把寶劍乃是恩師所贈,功力灌注劍身,返身就是一擲,劍如長虹,閃電投向黑虎。
黑虎神智雖迷,對危險的感覺還存在,看到一物來勢甚急,身體往旁邊一閃,那把華山掌門譚雲清年輕時極為喜愛的佩劍便從身側穿過,徑直扎在後面石地上。
黑虎閃過飛劍,又是大步追來,張詩書聽到地面顫動聲,心中恐懼萬分,大聲對前面的人群喊道:「……救我……救命,……快攔住他……」
這一下喊真是丟盡了紅塵五俠的面子,但是張詩書也顧不上其他了,現在保住小命要緊。
方丈本緣就待上前接應張詩書,張詩書的兩個師弟早已忍耐不住,徐剛和丁英壽抽出長劍,縱身躍了上去。
張詩書被二人接應護住,依然不感安心,迅速退入後面人群,嘴裏喃喃道:「……瘋子,那是個瘋子。」
黑風眾匪見對面異動,二寨主鐵錘大吼一聲:「兄弟們上,跟着大哥將那群混蛋殺光!」
說完,提着巨大的戰錘便當先沖了上去,上百土匪一窩蜂地緊跟其後,只有飛沙棍李坤眼珠轉轉,腳步一緩,故意落在後面。
黑虎大步追了上來,丁英壽和徐剛橫劍一擋,想要將對方嚇退,那黑虎根本不閃躲,雙臂一伸,一手抓住一把劍身,用力一攪,在丁徐二人恐懼的目光中,兩把長劍頓時被擰成麻花。
黑虎雙掌血肉模糊,丁徐二人卻是害怕得連連後退,這時一人猛地從他們身邊衝過去,大吼道:「黑虎,老子靈山派藍田來會會你!」
衝上去的正是靈山派大師兄藍田,丁鵬一個不注意,這混人便沖了上去,丁鵬焦急喊道:「師兄,先退下來……你不是他對手……」
藍田不管不顧,迎上黑虎,黑虎神智瘋狂,看到前面有人就是猛地出拳,他的雙手被劍刃割傷,此時滿手都是鮮血,連拳頭都被染紅,閃電揮拳如同兩柄血紅色的鈍斧猛地砸來。
藍田大吼一聲,仇恨滿胸,放棄了靈蛇掌的靈動,同樣雙掌迎上,兩人拳掌相交,藍田通通通連退數步,口角溢出血絲,嘴裏還喊道:「你奶奶的熊,狗日的拳法真霸道……」
丁鵬將他扶住,說道:「師兄你和師姐去對付那個鐵錘,師父便是死在他的手上。」
藍田頓時記起剛才好像有人提過二寨主鐵錘殺了師父,頓時醒悟,轉移目標,跟着早已衝上去的柳艷姑,向那邊的鐵錘圍去。
此時,雙方大隊人馬已經接觸,紛紛廝殺起來,場面一片混亂。
黑虎被藍田的天生猛力一衝,也忍不住退了幾步,正好有一名寶雞城的武師正在附近和土匪砍殺,黑虎伸手一抓,這武師知道他的厲害,拿起兵器急忙阻擋。
黑虎一抓下去,卻感覺觸手冰冷堅硬,血紅的視線中模糊分辨出眼前之物是一件盾牌樣的古怪武器,正是那名武師的奇門兵器。
看到兵器成功擋了黑虎一爪,武師心中得意,還沒等到得意完,黑虎突然出腿向盾牌踢去,沉重的鐵盾,被巨大的力量踢飛,連帶後面的武師也被撞飛了出去。黑虎一個虎撲,三兩步便追了過去,雙臂閃電般抓住,拉住盾牌,往兩邊一分,鐵盾竟被他硬生生撕開,那名面無人色的武師便出現在他的眼前。
「饒命……不要殺我……」武師話音未落,黑虎一拳擊在他的胸口上,咔嚓,清脆響聲中,那個武師再次飛了出去,他的胸腔已經凹陷,眼睛突出,七竅流血而死。
手撕盾牌,一拳殺人,體內積攢的煞氣總算發泄大半,黑虎神智稍微清醒了一些,再看四周,雙方人馬已經混戰起來,到處都是廝殺聲。
在黑虎對付盾牌武師的時候,本緣也在試圖指揮混亂的戰鬥:「兩位鄧少俠還有華山徐少俠,你們速去攔住幾名匪首。司空幫主,丁掌門,包掌門,諸位和老衲對付那黑虎……」
司空飛狡猾地一笑道:「黑虎已是強弩之末,在下就不搶功了,在下帶領門人去對付其他匪類。」
旁邊王天福也接口道:「司空幫主,老夫和你一起去。」
兩人帶着門人弟子轉身就走,他們的目的很簡單,把最難啃的黑虎和幾個寨主留給其他人,他們撿軟柿子去對付小嘍囉。
太白派包厲看本緣向自己望來,忙道:「大師,包某帶幾名弟子去封死匪人退路,今日務必將他們一網打盡。」
說完也不等本緣開口,帶着幾名弟子急步離開。
本緣看看左右,只剩下了自己的師弟本同,靈山掌門丁鵬,還有一個受傷的丁擎雷和他的兒子丁少鋒。
至於其他人,包括幾位俠少高足,此時是再也找不到蹤影了。
「這……」本緣頭疼起來,丁鵬抱拳道:「在下聽憑方丈差遣。」
丁擎雷也聲音洪亮道:「還有老夫,老夫只是皮肉之傷,還能再戰。」
丁少鋒急道:「爹爹……」
本緣心中稍安,黑虎已是苦鬥半日,現在己方數人聯手對付他,應該不成問題,當下道:「丁總鏢頭暫時先觀戰,老衲和丁掌門還有本同師弟去對付黑虎,丁少鏢頭在旁掠陣即可。」
此時,黑虎已經恢復神智,他同樣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這時也尋到了本緣方丈的位置,他決定將本緣和尚迅速擊殺或擒拿,其他人自然會像上次般一鬨而散。
黑虎拳打腳踢,排開人群,口中不斷發出低沉吼聲,迅速向這邊奔來,丁鵬雙目凝視滿身煞氣的黑虎,心中既是興奮又是緊張,屬於他的一場激戰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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