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很快塵埃落定,蜂鳥被抓,秘密關押,等待國際刑警將他接走。薜惜雨罪名成立,但她死了,有關她的案子便結了。
四年前的車禍重審,有關人員一一追查到底,背黑鍋的肇事司機已經服刑,但涉及謀殺,在原有刑期上延長。
沈銘儒的包庇罪也成立,被判了三年,但他一直陷入重度昏,所以目前是取保就醫,呆在醫院裏。
至於阿野,他的死是個意外,有關他謀殺當年車禍家屬的案子仍在調查當中。
沈孟青從失去阿野的悲痛中恢復過來,他已經接手中泰,每天去公司處理事務。
蘇思琪的腳仍在恢復當中,蘇啟榮和沈貝兒在家裏照顧她。
日子看似風平浪靜,而天氣漸漸冷了,已是深秋,離冬天並不遙遠了。
一周後,是薜惜雨的葬禮,雖然心裏那樣厭惡她,沈孟青還是替她舉行了葬禮,沒有把消息傳出去,只有家裏人和幾個世交出席。
陰層層的天,鉛雲低垂,好象隨時都會下雨,風一陣陣從耳旁呼嘯而過,氣氛嚴肅而蕭索。
所有人都穿着黑色衣服,面色冷凝的站在薜惜雨的墓碑前,沉默無言。
沈貝兒上前把一捧白菊放在墓碑前,她蹲下來,輕輕撫了撫薜惜雨的遺相,眼裏不覺又滲滿淚水。緊緊咬着牙,低頭讓淚水肆意而下,肩膀無聲的顫抖着。
蘇思琪默然的看了一會,終於走過去,也蹲下來,將手裏的花放在碑前,輕輕抱住妹妹拍了拍。
沈貝兒被熟悉的溫暖籠罩,心裏總算沒那麼難受,默默擦了擦眼睛,扶着姐姐站了起來。
等她們退到一邊,後面的人一一上前獻花,白色或黃色的菊花將薜惜雨的墓碑圍成花的海洋。
輪到沈孟青時,他並沒有隨意的將花一扔就走開,而是很慎重的鞠了個躬,默默注視了薜惜雨一眼,才將花小心的放下。
蘇思琪便知道,他是放下了。死者已矣,生者如斯,沒有什麼好追究的了。
蘇啟榮是最後一個上前的,他手裏拿的是一束月季花,這是墓碑前唯一一抹亮色,大朵的花被包在淡黃色的包裝紙里,襯着大片的綠葉,顯得嬌艷無比。他在墓碑前站了許久,凝視着照片上的女人,這個在夢裏常出現在他面前的女人。
如今她的魂走了,再也不會出現在他夢裏了。其實一開始,他就知道,薜惜雨心裏有人,他見過沈銘儒來學校接她,那樣出色的男人,如人中龍鳳,只一眼,就知道自己和他差得十萬八千里遠。
可是他喜歡薜惜雨,從第一眼看見就喜歡她,關心她,照顧她,為她做力所能及的事,一日又一日,默默的守在她身邊,所以她走投無路的時侯,會投向他的懷抱,跟他回到小鎮上生活。
三年來,他一直試圖捂熱她的心,用愛來感化她,可始終,她的心門從沒向他敞開過,哪怕他們做了最親密的事,哪怕她替他生了孩子,他和她之間,一直隔着一層看不見摸不着的薄膜,隔得再近,他也觸不到她。
所以她走了,他不去找,因為知道找也沒用。後來她把離婚協義寄回來,他爽快的簽了字。三年裏,他完全不曾了解她,再這樣下去,對彼此都是煎熬。
如今,她化成一縷幽魂飄走了,所以有愛恨情仇,皆一筆勾銷。只願她在另一個世界安好。
天邊隱隱滾過一道輕雷,沈孟青抬頭望了一眼,對蘇思琪說:「要下雨了,走吧。」
蘇思琪點點頭,一手挽着父親,一手牽着妹妹,默然朝山下走去。其他的人也都跟着紛紛下山,鑽進各自的車裏,揚塵而去。
蘇思琪打開車門,讓父親和妹妹坐進去,叮囑了司機一聲才和沈孟青上了另一輛車。
一坐進去,沈孟青就握住了她的手,微涼,他把外套敞開,把女人裹進懷裏,「冷嗎?」
「山上風大,有點。」蘇思琪偎依在他懷裏,輕聲說:「不過現在不冷了。」
沈孟青輕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目光掠過對面的山頂,薜惜雨就葬在那裏,沒有她在後面陰魂不散,他們的日子總算會好過一些了。
「這幾天我很忙,也沒顧上你,腿怎麼樣了?」
「已經好了,沒看到我不用人扶了嗎?」
男人微微笑了笑,把她的手牽到唇邊輕吻:「等我把公司的事處理好,我們就回市。」
「好,」蘇思琪應了一聲,只是一想到要見到蕭筱,頭就疼起來。
阿野的葬禮早兩天已經舉行過了,她猶豫許久,還是選擇不告訴蕭筱,或許蕭筱知道後會怪她,怪就怪吧,最近太多悲傷,她已經要被這種無盡的悲痛淹沒了,不願意看到好朋友也陷入這種情緒里。
兩人都沒再說話,靜靜的依偎在一起,默然看着外面陰沉的天,窗玻里上出現一條水絲,很快又有一條,一條接一條,重重疊疊的交織在一起,已經下雨了。
天色越發暗了,雷聲滾過頭頂,有白光閃過,雨一下大了起來,噼里叭啦打在窗子上。
蘇思琪貼緊了男人,正要說話,沈孟青的手機卻響起來。
他掏出來一看,臉色一凜,說:「醫院打來的。」
「快接。」蘇思琪手一抬,把手機推到他耳朵邊。
沈孟青聽着電話,嗯了兩聲就掛掉了。
「醫院怎麼說?」
「醫院說爸爸醒了,想見我。」
「我一起去。」
沈孟青躊躇了一下,「陳教授在電話里強調只要我一個人去,或許爸爸是有什麼關於公司的事情要跟我說。」
「那好吧,」蘇思琪不是不懂事的人,從他懷裏坐了起來,正要打電話叫前面的車子停下,她好過去,沈孟青卻將她拉回去,深深的吻住。
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事,他們許久未曾親熱,熟悉的氣息一下籠罩下來,讓蘇思琪心裏一跳,勾住男人的脖子熱烈的回應他。
只是一個短暫的吻,卻似乎比任何一次都要熱烈,分開的時侯兩人都有點意猶未盡,望向對方的眼神透着些許意味。
蘇思琪紅了臉,拿出手機打電話給沈貝兒,讓他們靠邊停一下,她要過去。
沈孟青在邊上說:「還是算了,這麼大的雨,我先送你回家,再去醫院。」
「別,伯父醒來一定想很快見到你,挨得這麼近,淋不了什麼雨的。」說着,她推開車門:「快去快回,我在家裏等你。」
「你等會,我打傘送你。」男人從另一邊下了車,打着傘過來把蘇思琪接到沈貝兒的車上,然後返回來,吩咐司機去醫院。
父親醒了當然是好事,可沈孟青心裏有一絲不安,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陳教授的語氣里好象透着那麼一點沉重。
是父親的病情出現了狀況?聽說有些昏睡很久的病人突然甦醒,其實是一種迴光返照,他很擔心。
另一件擔心的事,是薜惜雨的死,要不要告訴父親?
父親視薜惜雨如生命,如果這個時侯告訴他,會要了他的命吧?
沈孟青閉着眼睛胡亂想着,聽到司機說:「少爺,到醫院了。」他打傘下來替沈孟青開了車門,把他送到台階上。
沈孟青搭電梯,到了頂層,雖然沈銘儒的身份現在是階下囚,但他依然享受着原來的病房的待遇,陳教授也一直負責他的治療。
沈孟青到了病區,先去辦公室找陳教授了解情況。推開門,陳教授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笑了笑:「孟青,你來了。」
沈孟青點點頭:「陳教授,我爸什麼時侯醒的?」
「給你打電話前的五分鐘,他剛甦醒過來,要我找你過來。」
「我爸醒了,是不是表示危險過去了。」
「這個很難說,你爸爸的病情兇險,這次我以為他會挺不過去,沒想到他還是挨過去了,他很堅強,一直沒有放棄。」陳教授欲言又止:「你去見見你爸爸吧,他一直在等你。」
「好,我先去見爸爸,回頭再找您。」沈孟青禮貌的點了點頭,轉身出去。
沈銘儒的房門是虛掩的,有一個護士從裏面輕手輕腳的出來。看到沈孟青低聲打了個招呼。
沈孟青問她:「病人醒着嗎?」
「是的,他在等你,很着急的樣子,都問了我三遍了。」
沈孟青推開門,大步走進去。看到病床上的沈銘儒動了動,顯得有些激動,手朝他伸過來。
沈孟青大步跨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爸,我來了。」
沈銘儒的臉上戴着氧氣罩,他扯着沈孟青的手往下拉,好象是要說什麼話。
沈孟青怕他太激動,拍拍他的手:「爸,別着急,有話慢慢說,我聽着。」說着,他俯身下去,把沈銘儒的氧氣罩拿開一點,湊近去聽。
「孟,青,你,不,能,跟,跟,思,琪,一起。」
沈銘儒費了很大的勁,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裏往外蹦。
沈孟青有些意外,他沒想到父親這麼着急要見他,就為了說這樣一句話。知道蘇思琪是薜惜雨的女兒後,父親並沒有太反對他們在一起,怎麼突然想起說這個?是不是病糊塗了?
他不敢跟病重的沈銘儒唱反調,只好轉移話題:「爸,你好生養病,這些事先別管,中泰我幫你看着呢,你放心養病。」
「不是,不,不,不是,」沈銘儒很激動,死死拽住了沈孟青的手不放,臉上暈出不健康的紅色,他費力的說:「思琪是我的,女兒,她是你,你的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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