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總會來,躲是躲不過去了!
薜惜雨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換了個姿式靠在軟塌上。
窗外嘀嘀嗒嗒,明明還是盛夏,她卻仿佛感受到了冬的寒意,把搭在腿的薄毯往身上拉了拉。
她這一生並沒有做過什麼壞事,唯一的企盼就是做沈銘儒的妻子,和他白頭到頭。她信佛,信命中注定,信轉世輪迴,如果這輩子她安份守已做個好人,誠心向佛,那麼下輩子,或許佛祖可憐她,還會讓她再遇上沈銘儒,再成為他的妻子。
所以,她要保持靈魂的乾淨,她連只螞蟻都不踩。習心教導女兒,細心照顧丈夫,與人和善,連花花草草都用心服侍,人人都說她好。
她也覺得自己真的好。
如果蘇思琪不出現,她可以一直好下去。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這個女兒是她的冤家,小時侯就不喜歡她,現在大了還要來壞她的事。
倒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終究有些捨不得,如果四年前一了百了,又怎麼會有今天的局面?如果在蘇思琪未恢復記憶前就結束她,車禍的真相又怎麼會暴光?
終究是她太心慈手軟了!
這一生,她唯一擔驚受怕的就是那件事,是她壓在心底的秘密,原本是要把它帶到地底下去的,誰都不能告訴,而最最不能告訴的就是沈銘儒。
只有祖佛知道,世上所有的事,佛祖都知道。所以她必須要終結錯誤,終結那個已經釀成大禍的錯誤。
沈銘儒端了杯參茶走進來,溫柔而擔心的看着妻子:「好點了嗎?趁熱把參茶喝了。」
薜惜雨微笑着接過來:「好點了。你今天不去上班嗎?」
「不去,在家陪你。」沈銘儒在軟塌邊坐下來,把她散落的頭髮拔到後邊:「惜雨,你別擔心,一切有我呢,思琪是個懂事的孩子,她不會怪你的。」
「我沒事,」薜惜雨低頭小小的啜了一口參茶,微苦,一如她現在的心情。哪能真的沒事呢,她謀害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這件事一旦暴光,再也不會有人說她是好人了吧?事到如今,她也不在乎了。該解決的還是要解決,哪怕用生命來糾正這個錯誤,她也在所不措!
「貝兒呢?」
「在房間裏反省。」提起女兒,沈銘儒有點沒好氣,心肝寶貝一樣疼着養大的女兒,一點也不懂事,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她是半點分寸都沒有。
「你別怪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去道歉,以她的性格肯定要刺激一下蘇思琪才覺得沒吃虧。」
「是我太慣着她了,」沈銘儒有些懊惱,「這個孩子現在變得無法無天,敢向思琪潑硫酸,敢把車禍的事說出去,只怕以後還會捅出什麼大簍子來。」
薜惜雨低頭喝茶不語,相比蘇思琪,沈貝兒同樣不是省油的燈。她的劣根更甚,潑硫酸的事情暴光後,自己不敢承擔責任,居然拿車禍的事威脅她,想讓她去解決。
可最終,沈貝兒還是把事情說出去了。
也好,蘇思琪本來就恨她,這下應該更恨了吧。
她把喝了一半的茶放在桌上,抬頭看着丈夫:「銘儒,叫孟青和思琪回來一趟吧,有些事情還是當面說清楚的好,我不想讓思琪一直記恨我。」
「好,我也是這個意思,」沈銘儒握着妻子的手:「你們母女把心結打開,那是再好不過了。」
沈銘儒以為讓沈孟青回來會費點口舌,沒想到他也是這個意思,並且告訴他第二天就回。
只是蘇思琪不願意,她不想再見薜惜雨,見那個謀害自己親生女兒的母親!
任沈孟青怎麼軟硬皆施,她都不為所動,還是不要見了吧,永遠都不見,就當她母親早已經死了,就當她從來不認得薜惜雨。
最後沈孟青沒有辦法了,惦量着是不是要告訴她他的猜疑,這次去北安,他只想做進一步的證實。
蘇思琪也覺得奇怪,沈孟青向來不勉強她,而且明明知道她的心結,為什麼還帶她去北安,去見那個惡毒的女人?
兩個人都不說話,屋子裏靜悄悄的,氣氛有點僵,沈孟青掏出煙盒正準備往嘴裏叨煙,一隻手伸過來把煙盒搶了過去,沒好氣的說:「老是讓我抽二手煙。」
沈孟青默然笑了笑,「好吧,不抽了。」
蘇思琪把煙盒放在鼻子底下聞,眼睛卻瞟着他:「你為什麼一定要我去北安。自己去不行嗎?阿野留下來保護我就行。」
「我捨不得離開你。」
「屁話,又不是沒有離開過,上次你出差,還離開了十幾天呢。」
「上次是公事,這次是私事,不同的。」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回北安?」
沈孟青躊躇了一下,他還能往這個女人的傷口撒鹽嗎?她心底的脆弱只有他知道,表面上是不在乎薜惜雨,可是一旦知道車禍真相,立馬就崩潰了。
可是幕後主使一天不找出來,他和蘇思琪就一天不得安寧。如果他的猜測是對的,至少可以有所防範。
「說呀,為什麼回北安?」蘇思琪見他不說話,催促道:「公司剛發生了失竊案,這種時侯你怎麼會想着回北安?難道回北安比公司的事更重要?」
「如果我告訴你原因,是不是你就同意跟我一起回去?」
「你先說,我考慮一下。」
沈孟青沒辦法,他太想搞清楚事實真相了,所以在腦子裏組織了一下語言,儘量不觸及她的傷口。
「是這樣,我找到一點有關黑衣人的線索,他應該在北安,所以……」
「黑衣人在北安?」蘇思琪詫異的打斷他:「那你叫我去幹什麼?我呆在市才安全啊!」
「……」沈孟青沉默了一下,握住她的手,表情堅定:「我需要你一起去,把他誘出來。」
蘇思琪張了張嘴,顯然是太吃驚了,過了一會才緩緩的說:「你要我去把黑衣人誘出來?你拿我當餌?」
男人的心抽了一下,很快抱住她,聲音低啞:「你別着急,我不會讓你冒險,你應該知道,在我心裏,你是最重要的,你的命是最重要的,我想把那個人揪出來,以後我們就不用再擔驚受怕的了。」
蘇思琪心裏當然明白,就算讓她當餌,她也絕對沒有危險,只是乍一聽,心裏還是有些害怕。黑衣人很厲害的啊,連阿野都沒能抓到他。
沈孟青說得對,與其總是擔驚受怕,不如把他找出來。那種有人在暗處窺視的感覺實在太不好了。
她和沈孟青的好日子還長得很,可不希望總有人跟他們過不去,而且她也很想知道那個人是誰?為什麼要她的命?
要她的命……在心裏默念着這四個字,腦子裏突然閃過薜惜雨的臉……
會是她嗎?四年前沒拿到她的命,所以現在仍不放過她!
沈孟青見她臉色突變,知道她想到什麼了,畢竟那根刺一直在她心裏,時不時就會刺她一下。
於是他又抱住她,「別怕,沒事的,阿野也跟我們一起去,他和我一起保護你的,放心吧。」
「好,我去。」蘇思琪趴在他懷裏,表情晦暗不明,不管是不是那個女人,去證實一下也好。
就算真是薜惜雨,她也不會象上次那樣慟哭,哀大莫過於心死,她的心死了,不會再痛了!
沈孟青輕輕撫着她的背,知道還是觸到了她的傷口,以她的聰明,肯定會有所聯想,這是沒辦法避免的,他只希望早點把事情搞清楚,早點讓時間撫平她的創傷。
齊峰走進來,「沈總……」待看到沈孟青抱着蘇思琪坐在沙發上,他立刻止步轉身走了出去,並把門關上。
公司出了這樣大的事,沈總還有心思在辦公室和思琪姐親熱……
蘇思琪臉發紅,她掙扎着想從男人懷裏出來,不知道什麼時侯,他把她整個人都抱在腿上了,而她心不在焉,根本無所察覺,只想從他懷裏汲取溫暖和力量。
男人箍緊她,嗓音低啞:「別動。」
「幹嘛呀,這是在辦公室。」蘇思琪嗔怪的瞟了他一眼。「剛才齊峰都看到了。」
「那又怎麼樣?」男人滿不在乎,「公司里還有誰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嗎?」
這時侯有人敲門,很有節奏的三聲,沈孟青沉聲應道:「進來。」手卻扣緊女人的腰,不讓她亂動。
蘇思琪又羞又惱,卻沒辦法從他身上下來,情急之下只好再趴回他懷裏,裝作睡着了,還把頭髮拔了一些遮在臉上。
沈孟青暗自好笑,他知道她心裏還難受着,就想抱着她,多給她一點溫暖,在他的懷裏,她的胡思亂想會少一些。
齊峰等了片刻才推門進來,以為屋裏的兩個人肯定分開了。沒想到走了幾步才發現,那兩個還擁抱在沙發里,維持着剛才一模一樣的姿式。
他尷尬了,躊躇了一下,又轉身走,沈孟青卻叫住他:「什麼事?」
「沈總,需要您簽個字。」
「拿過來。」
「好的。」齊峰咽了一口口水,把文件和筆都準備好,快步走過去。
沈孟青一手抱着女人,一手提筆簽了個龍飛鳳舞的名字。
齊峰拿着簽好的文件,急急的走了出去,再一次把門關好。回到座位上,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念了一句:「何意百鍊剛,化為繞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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