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家,阿慎就撲倒在床上,「你說這個撲克臉,為了一個銅牌,我跟着他又下了回地,什麼都沒撈着,還讓他給這麼溜了。」阿慎心裏湧出強烈的不滿,順手抄起枕頭就往角落裏砸。
「你也別太在意,我總覺得這個撲克臉,不是能夠束縛住的人,他有他的格局。」俞悅笑語晏晏,拾起枕頭說道。「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在意,怎麼這個人,說走就走,好像我們好像跟他完全無關一樣。如果是這樣,他幹嘛要帶我去妲己墓?」阿慎百思不得其解,糾結地把自己埋進被子裏。
俞悅笑笑,她同樣覺得這個撲克臉不可捉摸,可是相比較撲克臉而言,面前的阿慎才是最重要的。「不管怎麼說,帶你去也有好處,至少你應付完那些記者了。」今天讓她特別開心的是,阿慎終於答應她要跟她一起回去見她父母了。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來接你。」俞悅歡快地跑出阿慎家,開車走了。
阿慎待在空蕩蕩的屋子裏,覺得四周安靜極了。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了,就起來到處看看。
「這個房子那麼大,這麼舒服,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阿慎從床上蹦起來,打開衣櫃,衣櫃裏各種類型的衣服都有,運動服,襯衫,西裝,每一件都收拾地妥帖。從臥室出來,繞進二樓最裏層的房間,這是一間寬敞的書房,書房裏一樣拾掇地沒有一點灰塵。書房整體呈中國風的古樸格調,在書房的一側牆邊,是很大的落地書架。這立刻吸引了阿慎的注意力,「我以前是這麼喜歡看書的人嗎?」他自言自語道。說着,走到書架邊,「這都些什麼書?外文書籍?」阿慎抽出一本翻了翻,「看不懂……」又抽出一本,「看不懂……」阿慎一本一本將那些書抽出,發現自己沒有哪一本是看得懂的。他呼吸急促,幾乎有些氣急敗壞。回過神來,書架上的書幾乎已經被他扔了一地。他氣急敗壞地踹了踹地上的書,一屁股坐椅子上。
阿慎面前的書桌上,放着一台筆記本電腦。以及一張合影。合影里,是他和老蔣。照片上的他們很年輕,阿慎沒有多少改變,變化大的是老蔣,年輕時候的老蔣輪廓分明,體格消瘦,跟現在有着強烈的反差。阿慎端着合照,左看右看,好不容易辨認出老蔣來,突然笑了。
他從書桌里找到老蔣的聯繫方式,給老蔣打電話。
「餵?」電話里傳來老蔣的聲音。
「老蔣,是我,阿慎。」阿慎靠在椅子上,慵懶地說道,「老蔣,我想跟你談談。」
另一邊,老蔣坐在一家古樸的茶樓包間裏,拿着手機,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坐在對面的撲克臉,蓋住話筒,輕輕說道,「阿慎……」
撲克臉面無表情,端起茶杯,輕輕呷一口茶。
老蔣見撲克臉一點反應都沒有,對着電話說道,「阿慎,我現在和朋友見面,明天吧。明天我來找你。」
阿慎嘆了口氣,「那就明天吧。說完,掛了電話。」
羅晉剛把撲克臉領進茶樓,還沒開口,老蔣就接到阿慎的電話。眼見老蔣掛了電話,他上前一步,「幫主。」
老蔣嚴肅道,「什麼事?」
「幫主……」羅晉遲疑,「我們在海上找了很久也沒找到出海的那艘船……只怕……」
老蔣閉起眼睛,表情有些沉重,「你出去吧。」說完,又補充道,「派人分別在出海口、雜誌社和卓凡的家附近查探,讓在通訊部門工作的弟兄們,時刻留意,有消息立刻匯報。」
「是!」羅晉領命離去。
撲克臉一直坐在對面靜靜地聽着,羅晉離去後,他慢悠悠地說,「你找我來什麼事?」
老蔣輕輕一笑,「你好像對阿慎不感興趣,對我的身份也不感興趣?」老蔣注視着撲克臉。
「與我無關。」撲克臉移開目光,看向角落裏的一株常青藤。
老蔣沒有從撲克臉那裏移開目光,雙手交叉托着下巴,「可以告訴我,你們到妲己墓里,找到了什麼?」
撲克臉表情散漫,說道,「沒什麼。」
「聽說,你們在下面找到了一塊玉牌,可以給我看看嗎?不管怎麼樣,我也是幹這一行的,無論你要出手還是收藏,我都可以給你最合適的建議。」老蔣滿富誠意地說道。
「我知道該怎麼處理。」
老蔣吃了癟,倒並不在意。這麼多年在商場上摸爬滾打慣了,也沒見過多少跟撲克臉一樣軟硬不吃的人。老蔣微微一笑,對付這樣的人,他可是有專門的秘訣,那就是十足的耐心,跟他耗到底。只要他不警覺到開溜,老蔣就有機會把這座硬堡壘攻下。「其實我就是比較好奇,想看一看在妲己墓里唯一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阿慎跟你說墓里的情況了?」
老蔣憨厚地笑,「這哪需要阿慎跟我說,他呀,剛到家門口就被記者攔下了,說是要讓他去鑑定河南剛出土的一個古墓。」老蔣意味深長地說道,「還有那個墓里的青銅棺。這事前兩天就上新聞了。可真讓人震撼,沒想到那墓里,竟然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枚玉牌。擱誰誰能相信。」
「這就是你找我的原因?」
「阿慎那小子,甚至說棺槨里的屍體應該已經被盜墓者盜走。這讓所有媒體和考古界都深信不疑。因為在一公里的地方正好發現了一個盜洞,阿慎的說法也就順理成章了。不過,天知地知你知我們知,那棺槨里,根本就沒什麼屍體……說了這麼多,可以給我看看麼?」
撲克臉根本就沒打算把玉牌給任何人看。他再一次直截了當地無視了老蔣的要求。「你叫我來,就是為了這個?」
老蔣得意地笑,「我覺得你應該不是輕易就能邀請得到的人,既然你肯來,說明你一定別有用意。在我說我的請求之前,你先說說你的吧。」
撲克臉倒也沒客氣,這個老蔣,平時里一副富貴閒人的模樣,倒是比誰都心思細膩深沉。更何況,他還掌管着那麼大的而一個幫派。撲克臉在心裏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這個,要麻煩你幫忙找個檢驗機構。」撲克臉將搜集了血樣的試管送到老蔣面前。
「這是什麼?」老蔣舉起來細細看。
「這是棺槨里的血樣。」
「棺槨里還有血?不會是那棺材裏的屍體見了血屍變了吧?」老蔣這些年摸爬滾打古玩界,聽說了各種各樣的奇聞異事,對這些早就已經習以為常。
撲克臉卻不以為然,「我需要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的血,什麼身上的。」
老蔣自信地握在手裏,「沒問題,小菜一碟。我只要讓我還未出師的小師弟研究一下,就能給你答案。」說完,將試管小心地塞進胸前的口袋。順帶從裏面摸出一張照片,老蔣將照片放到桌子上,慢慢送到撲克臉面前,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作為交易,這個……我想給你看看。」
撲克臉目光落在老蔣的手上,不由地吃了一驚。照片上,是一具鮫人的乾屍。
老蔣彎起嘴角,「這張照片,是當年我和慎博士一起下墓時,拍的照片。你覺得,這,是真是假?」老蔣試探性地看看撲克臉。
撲克臉眨眨眼,「阿慎怎麼說?」
老蔣神秘地笑,好像在說一件他很得意的事,「他當然不知道。」說完靠在椅子上,架起二郎腿,「當年我和他一起下墓,途中跟他走散過,我進了一個房間,這個鮫人的乾屍就在房間角落裏。」
「為什麼不問阿慎,而是問我?」撲克臉把視線從照片上收回來,問道。
「哈哈!」老蔣笑出了聲,「你覺得,現在的阿慎能幫我嗎?」
撲克臉沉默了一瞬,「為什麼,從前沒有……」
「從前沒有告訴阿慎?」老蔣搖搖頭,「我不想讓阿慎知道,我把這條鮫人的乾屍,帶回來了……」
撲克臉有一剎那的震驚,幾乎同一時間,他又恢復了原先的表情。
「我也覺得很奇怪,莫名其妙就把它帶回來了。」老蔣苦笑,「阿慎交代過我,那個墓里的東西千萬不能動……」
「發生什麼事了?」撲克臉察覺到老蔣的無可奈何。
老蔣的臉有些扭曲,「我把這個鮫人的乾屍帶回來,好幾年都沒有發生任何事,我的生意反而越做越大,所以我就把它供起來。我是考古出身,手下人里難免會有一些人是干挖土的行當的。幾個月前,我突然從我的屬下手裏收到一張地圖。當時我沒有仔細看,便默許他帶一些人一起去。結果……去的那些人,一個都沒有回來。等我重新查看那份地圖,才發現,他們要去的,就是當年我和阿慎一起去的那個墓。」老蔣痛苦的把臉埋在雙手裏,「後來……後來我的生意接二連三地出事,不得不讓我開始害怕……」
「怎麼能肯定是那具鮫人乾屍的問題?」
「阿慎曾經說過,在考古界,有一些墓,是被收進黑匣子裏的,那些匣子裏的墓,不能動也不能公之於眾,當然更不能把那些墓里的東西帶到這個世界來。」老蔣好像在說什麼很痛苦的回憶,「阿慎說,它們是屬於另一個世界的。」
撲克臉的表情有些陰沉,他坐着一動不動。「你憑什麼斷定,我可以幫你。」
老蔣沉默許久,才終於抬起頭來,仿佛已經洞悉一切似的,「因為那塊你從妲己墓里找到的玉牌。」
撲克臉什麼話都沒說。
「我知道你在查什麼。出於交換,我可以帶你去見一個人。」老蔣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我敢肯定的是,你一定和那支失蹤的考古隊有關。阿慎失憶後,誰都不記得了,卻會憑本能跟着你,不會沒有原因。」
撲克臉扯扯僵硬的嘴角,似笑非笑。
老蔣說完,就默默地看着撲克臉,他們互相可以給對方答案,可是這個撲克臉,從來不走尋常路,他寧願花更多的時間,也寧願自己找到答案。然而,撲克臉只稍微遲疑了一下,就說道,「帶我去看看那具乾屍。」
老蔣把撲克臉帶上他那輛三系的越野車。撥通了電話,「羅晉,幫我訂兩張最早去美國的機票。」
「是!少幫主!」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清晰有力地傳到撲克臉耳中。
「聽說你是從事古玩行業的?」撲克臉試探性地問道。
「怎麼,你很好奇?」老蔣保持微笑地問。
「有一點……」撲克臉撐着頭,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可是心裏卻對這個老蔣產生了疑惑。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老蔣開始說話,「前兩天,有個人找到我,要我告訴他一件關於舟山漁村的事。我告訴他之後,他就告訴我有人要出海的消息」老蔣按響喇叭,得意的說,「干我們這行的,最講究的就是信息對稱。你賣給我一個消息,我也可以告訴你我知道的。」老蔣看看阿慎,等阿慎回答。
「出海有什麼奇怪的?」
「整個杭州,沒有人不知道,舟山包括整個東海海面都是我的地盤。這個時候,不適合出海。」老蔣語氣顯得有些沉重。
撲克臉思考了一會兒,終於說道,「我曾經聽長輩說,在東海的邊緣,生長着一種名叫鯤的大魚。這種大魚每到秋冬季節,會變得兇猛無比,許多漁民被大魚吃掉。」
「哈哈。」老蔣笑了,「你覺得這是真是假?」
「我並不覺得這是真的。秋冬季節,特別是冬季,東海的魚類大多進入休眠期,怎麼會有魚類一反常態變得兇猛無比。《列子.湯問》曰,北冥有魚,其名為鯤。意思是終北之北的冥海,冥海里有鯤。可以看出,鯤這種魚類,是習慣生活在寒冷的水裏的。所以,在秋冬季節變得兇猛,不適合它的生理特性。」
老蔣聽撲克臉說完,一直沒有吭聲,直到他開車到了路口,一個急轉彎之後,老蔣把車速降下來,「你還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阿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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