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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材備齊了也就是大幹一場的時候了,除去按習慣給另幾房各送了魚,剩下的就要做魚宴了,分配照舊殺魚這些髒活由男人們干,女人們則到廚房裏準備做魚。
因離飯點有些近,連紀氏也一道進了小灶幫忙。
高大山提了一條魚回去,沒多久又送來了豆腐。借着機會他又往裏頭看了眼,剛巧同施茂對上,「叔,那我先走了呀。」他心虛地抓了抓頭,說完往外走去,待走到老遠又回頭看了看。
周曉晨幫着在外頭剖魚肚子自是看不到這些的,等以最快速度把魚都清理了的時候,高大山已經回去了。
眾人齊上陣,等一道道菜都上了桌,氣氛好不熱鬧。
魚頭尾配上豆腐做個鮮湯,魚中段取了紅燒再放上兩根青蔥,指尖長的小魚兒放在鍋里用油炸得金黃,再將河蝦水裏面一過白灼,幾十隻小龍蝦被燙紅了擺放了一盤,再配上二三時令蔬菜,一桌子菜看得叫人眼饞。
眾人上桌桂老三特意取出了好酒,給好兄弟倒滿了一杯,轉過頭笑道:「來,清哥你也倒上一杯,一會給你施叔敬酒。」
周曉晨也沒多想,很是聽話地倒了一杯,站起來恭敬地給施茂敬了一杯。
施茂也不同他客氣,笑呵呵地受了這一杯酒,看着這准女婿是越看越歡喜。
敬完了酒,大家動筷子吃菜,周曉晨夾了一隻小龍蝦,手法熟練地將蝦頭去了,再由蝦尾把腸給抽掉,剝了蝦殼隨後蘸了些小碟里的醬油,送到了嘴裏,和前世那些麻辣的小龍蝦不同,這個時代,什麼十三香,香辣麻辣之類的調味料都是不存在的,不過她也不喜歡那樣的吃法,水燒開將小龍蝦下鍋,白灼熟了之後撩起邊上放一碟子醬油加點麻油直接剝了沾着吃,家鄉最傳統地道的吃法,也是她和秦清年少時最美好的回憶。
正要再吃下一隻,忽聽到姐姐的說話聲:「詩詩,這小龍蝦你嘗嘗看,說不定哪只就是先前差點夾到你手的那隻呢。」
她這麼一說,坐在邊上正喝着酒的施茂夾了一隻大的放到了女兒的碗裏:「詩詩,你還從沒吃過這小龍蝦呢,來嘗嘗看。」
聽說小丫頭是第一次吃,大夥的目光便不由得全都看了過去,小姑娘被人看得臉紅了起來,一雙大眼只瞪着那蝦,手裏緊緊捏着筷子。
「詩詩,你是不知道怎麼吃吧,來,我教你。」周曉晨見她這樣一下便猜出了原由,於是又再夾了一隻過來:「你看好了,先把頭去了要小心鉗子別劃着了,」邊說邊示意女孩跟着她一起做。
施詩照桂月清看了一眼,隨後便放下了筷子,學着他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將頭摘了去。
「這頭裏雖然有黃,但還是不要吃的好。」周曉晨說完後拿着蝦身扭動了幾下,再來就捏了那尾巴:「這尾巴後面連着蝦的腸,那是不能吃的得抽出來去了,你看好了,先把這裏給扭開再慢慢的往外拉,別急輕輕的整全的抽出來。」
「嗯,這個得慢不能急的,我每回都抽斷了。」邊上的桂月源插了一句。
施詩聽了兩人的話,先小小的吸了一口氣,再用了些力將尾巴給扭斷了,在要抽時手頓了一下,隨後極為小心且緩慢的一點一點將腸子往外拉,手上動作非常的穩,待全數抽出後,她的眼彎了起來,像是有些求表揚地看向了桂月清。
周曉晨朝她翹翹了拇指,接着把龍蝦翻了身:「其他的和吃蝦子差不多,只要把殼去了拿裏頭的肉蘸了醬油料就行。」
於是,施詩在眾人的注視下開始慢慢剝殼,她剝得很是專注動作也小心,竟將那小龍蝦和蝦子一般的剝了一個整殼,取了龍蝦肉後她也不急着吃,把殼和頭拼到了一處再將尾巴也接了上去,大抵是覺得有意思,嘴一揚露出了酒窩,卻不知她這小小舉動讓另一人瞪大了眼。
周曉晨只覺得心咚咚的重重跳了好幾下,女孩子的模樣在這一瞬像極了藏在心底的那個人,還有那個動作,她一直記得很清楚,那是少時第一次和秦雨一起吃小龍蝦,那會兒也是和現在差不多的年紀,那會兒她們在一起說的話都和現在差不多,區別在於,教的人是她而學的人是自己,其實那一次也是秦雨第一次吃,只不過曾看人吃過便偷偷的學了,秦雨是有許多小習慣了,打從她第一次吃龍蝦時,她就愛把剝下來的殼重新拼好,似乎是一種樂趣又帶着那麼一些強迫症的感覺。
「詩詩姐,你真厲害,還能拼起來。」那邊桂月源再叫了一聲。
周曉晨被拉回了思緒,再看向施詩女孩剛好也在拿眼兒瞟她,這一瞬叫人生出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再偷看去丫頭已經低頭吃蝦了。收回了目光,周曉晨不免有些自嘲,當真是想太多。卻不知在她垂眸的時候,施詩又照她看了一眼。
這也不過是一個小插曲,眾人各自吃着魚喝着酒桌上說笑,周曉晨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只是每當施詩剝龍蝦的時候,總忍不住會多看一眼。
這一頓魚宴吃得賓主盡歡,酒足飯飽之後大人負責陪着客人,打掃收拾的活就落在了三個小的身上,周曉晨在收桌子時特意又走到了施詩坐的位子前,大概是不太喜歡吃龍蝦,上面只有兩隻,這兩隻卻如並蒂一般整擺放在了一塊。
「哥,我來收拾吧。」桂月源手腳快拿着抹布一下就將那殼掃落了去,「你去歇着吧,哥。」
周曉晨愣怔了一下後搖了搖頭,也不多話自顧着開始收碗,她心裏頭有事,把碗拿到廚房後,桂月梅也不讓他幹活,將人趕了出去。站在小灶前抬頭又看到女孩坐在窗前低頭繡着花,心裏忽地升出了那麼一股子衝去,趁着無人注意,周曉晨向前了幾步,用剛好讓那人聽到的聲音叫了聲:「秦雨。」
施詩是趁着大人說話,溜到桂月梅房裏做針線的,為了看得清楚特意坐在窗邊上,正專心猛地聽到了一聲叫,她手頓了一下,疑惑地轉過了頭:「月清哥?你在說什麼?」隔着窗,她回問。
周曉晨見她這樣反應,心裏說不出的失落卻又不死心,她索性走到了窗台前:「我剛才見你繡花樣,倒叫我想起前陣子看到的一個話本子裏寫的一個人。我說給你聽聽。」接着她一雙眼看着施詩,「那話本子裏有一位年輕的穩婆,她行醫濟世就為了讓更多的產婦能夠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她心裏頭喜歡着一個人,卻沒能夠嫁給她。」說到此她停了停,悄悄吸了口氣:「那個人的名字叫秦雨。」那最重要的兩字一出口,心一下跳得比一下重了起來。
「秦雨?」施詩將名字輕聲念了回,「那月清哥剛才怎麼突然叫出聲了?」
周曉晨只覺得心象是被挖去了一塊似的空落得難受,卻還強撐着問道:「你那覺得這個秦雨怎麼樣?」
施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但還是認真地想了想道:「她是個好人。」
「嗯,她是個好人很好的人。」周曉晨輕點了點頭,用最後的力氣強撐了一個笑:「那個話本子裏提到了一段,是寫她小時候的,坐在窗口邊上繡花,我剛看了就覺得你和她像,所以就叫出來了。」假裝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臉,「你繼續繡吧,我過去幫忙。」說完轉身最快速度走向了小灶。
施詩疑惑地看着那遠去的背影直到進了小灶再也不見,才低喃了一聲:「秦雨?」
當晚,送走了客人後,周曉晨洗漱完躺在床上,卻是一夜難眠。
時間飛快,再一轉眼,周曉晨入院的日子就要到了。
臨行前的幾天,桂家三房忙得團團轉,秦氏給兒子打包這個要帶那個又覺得少,真是恨不得裝上滿滿一車。
周曉晨勸了好久,但這當娘的又怎是那麼容易被勸,這邊拿出來幾件那裏又想着放回去,桂老三站在邊上都有些看不過去,給兒子使了個眼色,將自家媳婦給哄了出去。
娘親走了,房裏也就桂月梅還在繼續理包袱,她將縫製好的筆袋放在一處,看到青松明白的那個時,忽地轉頭道:「弟,這筆袋你可不能送人。」
周曉晨只當她是關照自己別將女兒家縫的東西亂送人,忙點了點笑道:「姐,你給我做的,我哪會送人放心吧,我一定好好收着。」
桂月梅知他會錯了意,將那筆袋拿起揚了揚道:「別的你用壞了也沒啥,這個呀你得好好收着,這個不光是我繡的,有一半是詩詩幫的忙呢。」
「詩詩?」周曉晨有點意外,想了想才憶起吃魚宴那天,接着又不由自主地回想到那天的試探,心裏又生出了那麼一絲悵然,她多麼希望秦雨能和她一樣穿越而來,如今自己變成了男人,再相見時,他們可以正大光明無所顧忌的結為夫妻,然後生上一堆孩子彌補前世的種種遺憾,只是,這樣的希望怕是一場空想了。
「弟,你發什麼呆呀?」桂月梅見他神情落寞,小聲問了句。
「沒呢,姐。」周曉晨忙收回了心神,扯了扯嘴角:「我只是不捨得走。」
說到這個,桂月梅也是不舍的,「我也捨不得你,可是古話都說了,男兒志在四方,」想要叮囑幾句卻又覺得自家這大弟實在是沒啥好多說的,「總歸姐只想你能夠好好的,先前你是住在施叔家總歸還有照應,這回不一樣,書院總不像家裏頭那樣。」
「放心吧姐,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周曉晨給了一個安心的笑:「其實你這話呀,娘昨兒都同我講過了。我都曉得的,不過,姐,我走了你也要好好照顧好自己,幫我好好照顧爹娘。」
桂月梅哪會聽不出弟弟話里深意,「放心吧,經歷了這麼些年,咱們家哪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用不着你操那麼多心。」
她這樣講,周曉晨也就不再多說,她們是一家人骨子裏頭也都有些相似的地方,有些話不用多說,他們彼此都懂。
晚上,一家人話別不再多提,到了第二天,一大清早施茂就趕了車過來,這回桂月清離村,桂家另幾房就連二房都過來相送,東西放好後桂老二跟車一道過去,周曉晨上車前同眾人一一道別,秦氏在外人面前向來克制,只帶着女兒同兒子說了聲路上小心好好照顧自己便再無其他。
周曉晨上了車,在施茂的一聲吆喝聲中,馬車緩緩向前,家裏人身影在視線中越來越遠,直到快看不見時,原本一直鎮定的人眼睛突然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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