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猛回到了上藝學院,但卻仍然處於不理俗務的狀態。
上藝學院如今在幾大教官與青衣的經營下,已經漸漸地走上了正軌,等到青衣得知楊猛與陳蓮舫要創辦聯合中西醫女子學堂後,更是將第二、三屆的女學員全部召回,並統一納入了女子學堂中學習,至於第一屆女學員,早已在她的運作下,消失在國內各地的戲班、紅樓乃至醫院中。
這一次的相見,兩人少了一分的尷尬,多出了一絲傾慕之情,特別是在若離的默許下,如今青衣在上藝學院中漸漸代替了王亞樵的地位,僅在楊猛一人之下。
背後有着紅樓和同盟會這般的龐然大物,如今的上海灘上雖然沒有幾個人知道青衣娘子的聲名,可即便是黃金榮、季雲卿乃至青幫幾位老頭子這等黑、道梟雄,無一不對青衣娘子敬畏三分。
用青幫最近崛起的雙花紅棍張嘯林的話來說:「得罪了黃老闆,只用磕頭認錯即可,若是得罪了青衣娘子,不知什麼時候腦袋便不再是自己的了……」
在革命黨乃至有志青年眼中的天堂-上藝學院和聯合中西醫女子學堂,在這些深知紅樓與楊猛厲害的大佬們眼中,就是時刻懸掛着利刃的催命符,而這令人敬畏的符號,如今已經漸漸掌控在青衣的手中。
比起楊猛在革命事業上的這些成就,若離顯然沒有青衣這麼熱衷,對於早已處在瓶頸上的她來說。更願意將時間和精力,用在音樂及武道上的研究。
「大姐的琴藝愈發脫俗出塵,即便是紅樓里藝壓南北的琴技大家,如今都彈不出大姐這般的天籟之聲……」
難得與楊猛獨處,青衣極為自然地賴在他的懷中,靜靜地聽着窗外傳來的琴聲,儘管若離彈出的曲調不是任何流行的曲譜,可那看似雜亂的叮咚聲,卻好像在夕陽中劃出一片洶湧的海潮,不住地洗刷着人心靈上疲倦。
化勁之後的楊猛。體力已經超出了人類的極限。若非青衣苦苦哀求了半天,恐怕仍然難逃他的魔掌,只是在經歷了衝擊天堂的感覺之後,再聽這漫天滿耳的琴聲時。卻又只覺得一股力量自頭頂灌入。隨後便覺發現天地間一片安寧祥和。連時光都仿佛靜止了一般,令人忘記了世俗中的憂慮與紛擾。
楊猛原本靜靜地躺在床頭,在聽到最後幾聲繞樑會響的餘音後。忽地眼前一亮,輕聲的對青衣說了一句,「若離的武道成了,雖然還不足以如霍師兄那般打出化勁通神之拳術,可卻已經找到了自己的路,突破了音樂與武道上的神意桎梏,打破了持國天王的封鎮,找到了內心深處的靈山……」
青衣皺了皺眉,有些不解地掐了楊猛一把,「你現在說話愈發像佛經一樣雲山霧罩,就不能說人話麼?」
呃……
楊猛低下頭,看了看媚眼如絲的青衣,忽地啞然失笑起來,「枉我一直想打破道佛典籍中的文過飾非,以通俗易懂的方法推廣化勁通神的真傳法門,卻不想如今也犯了『裝13』的毛病……」
「什麼是裝13?」
「就是故弄玄虛的意思,你這功夫如今雖然沒有退步,可進境卻很小,守着龍爺這尊大佛,竟然不知道努力修行,別等着成了黃臉婆,還看着哥哥一臉年輕的樣子哭天抹淚……」
呸,青衣有些羞惱地啐了楊猛一口,可想想卻又覺得果然是這麼一回事,比起自己的年華漸漸老去,楊猛卻好似初生的朝陽,最讓人鬱悶的是,這朝陽早早地踏上了所謂通達神明的境界,想來等他衰老的時候,還真不知自己有沒有命看到了。
「通神入化很了不起麼?等明天我就去找龍爺,非讓他好好教我幾手,不趕上你就不給他肉骨頭吃……」
楊猛啞然失笑,正準備好好教訓輕易一番,忽然聽得外面琴聲一變,好似金戈鐵馬一般的刀劍之聲,頓時臉色一變,抓起床頭的白衣便翻身從窗口直接跳了出去,不等腳尖落地,褲子已經套在了腿上,至於衣服,只是簡單的披在身上便向前面的小亭中跑去……
船越強夫看着小亭中一臉沉靜如水的女子,心裏不覺極為矛盾。
剛剛被這女人發現的驚懼已經散去,因為他看到女子絲毫沒有驚慌的意思,甚至都不曾有高聲呼叫,只是一味的彈着那張古色斑斕的古琴,沉浸在那攝人魂魄的琴音之中,「難道這女子是啞巴不成?」
儘管臉上蒙着黑紗,可船越強夫心裏的不安愈發沉重,在上藝學院外面潛伏了這麼久,若非聽說王亞樵已經去了東京,且上面又下死令要自己聯繫上『靑鯉』,自己是萬萬不敢深入這個龍潭虎穴的。
「這殺氣竟然是從琴音中散發出來……」
心中惡念一生,船越強夫剛剛抬起的腳步忽然又落了下來,看着小亭中雙目微闔的妙齡女子,卻覺得一股沉重的殺氣將自己牢牢地鎖定,隨後便連出拳也都有些力不從心,「這是什麼琴聲?竟然會有如此恐怖的壓力,這女人是高手!」
頭上冷汗一點點滲出,船越強夫忽然明白了這看似柔弱的女子,為何一點連驚慌失措的神情都沒有,感情在人家的眼中,自己才是送上門的包子……
想到之前從內線中得到的情報,這上藝學院中最厲害的幾位拳術大師,船越強夫的心忽然好似沉入了水中,看着若離紋絲不動地坐在亭中,忽然轉身便向外牆的方向跑去……
騰騰騰騰……
船越強夫腳步飛快,眼見就要來到剛剛翻進來的牆下,卻忽然感覺到身後一陣微風,隨即便聽到耳中傳來一陣令人沉醉的聲音,「功夫練得不錯,你若現在停下,我可以饒過你的性命……」
船越強夫額頭一陣冷汗,雙手本能地向後揮拳打去……
唰的一下打了個空,船越強夫差點摔了個跟頭,只是不等站穩,便覺得身後脖頸上寒毛一炸,一隻火熱的手掌頓時貼在腰間,任由他如何變換動作或急停都無法擺脫,若是回頭望去或踢腿打去,卻又空無一物。
船越強夫站立不動,嘴唇顫抖地說道:「你到底是人是鬼,我只是最近手頭不寬裕,想來做一次梁上君子,不想卻遇見了高人,在下認栽了,要殺要刮任由你劃下道來……」
楊猛在黑衣人身後嗤笑了一聲,手掌卻仍是緊貼在他腰間不動,「看你的雙臂身形與步法,應該是練鐵線拳的出身,難道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船越強夫身上打顫,心裏卻是一喜,「小人本就是『老榮家的』,被豬油蒙了心,聽江湖同道訛傳院裏錢財頗多,這才動了歪心思,求大師給條生路,小人願請『榮字行』里的前輩作保,給大師斟茶認錯,從此再不敢踏入院中半步……」
楊猛微微楞了一下,沒想到這人竟然還真懂得江湖暗八門的切口,躊躇了幾秒鐘後,輕輕地在船越強夫後腰拍了兩下,這才笑着說道:「看你這身手,可不是偷雞摸狗的小賊,已經算得上是獨來獨往的「高買」(大盜),我看來我院裏做個打更的更夫正好合適。」
船越強夫後腰一輕,這才覺得下半身算是恢復了知覺,儘管心裏是一千個願意,可臉上卻仍是做出一副不太甘心的表情,也不知道面對着空蕩蕩的夜空,到底做給誰看,「小人雖然犯下過錯,但大師若是要我給您這看一輩子的門,未免也有些不夠厚道……」
楊猛默默地看着船越強夫強撐着顫抖的身形,和嘴上言不由衷的不卑不亢,不覺嘿嘿地冷笑了一聲,「你既然敢來我瘋猴地盤踩盤子,就該知道我的作風,留你一命已經算是人情,不願做打更的,以後便連飯也不必吃了,別說你們『榮字行』的前輩,就算你們的賊王到了我面前,也得給我趴下……」
船越強夫心裏高興,嘴上卻表演得極為到位,眼見着楊猛的火氣漸漸上來,連忙噗通一聲的跪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說道:「原來是瘋猴大師在此,小人王三好,願意聽從大師差遣,從此水裏火里管保您瞧着好……」
正說得起勁,忽然聽得楊猛的聲音已經漸漸走遠,「早點回你的拉麵館裏收拾收拾,明天就去後勤處找李處長報道……」
隨着楊猛的話音一落,船越強夫這才後怕的長吐了一口氣,一摸後面不覺連衣褲都濕透了大半,「想不到大師的眼力如此恐怖,竟然知道我便是那拉麵館的……」
叮叮咚咚的琴聲再次響起,船越強夫卻已經沒有了回頭望去的勇氣,想想這虎口脫生的驚險之處,雙腿不覺還是陣陣發軟,在地上癱坐着喘息了半天,這才心有餘悸地一把抓起繩子,蹭蹭蹭地翻過了牆頭……
「外面的人大意,驚擾了你練琴,剛剛聽你琴聲已經化勁有門,夜已有些深了,不如跟我早點去休息……」
亭內琴聲微微一滯,卻並沒有停下的跡象,隨着幾聲長長的顫音彈動,楊猛臉上不覺露出了一絲苦笑,轉身向小樓中走去,「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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