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宗師 第三十一章.京城跑酷

    遭遇了八國聯軍肆虐的北京城，如今仍是一副荒涼景象。

    好多達官貴人妻離子散，無數豪門世家都在這場浩劫中成了過眼雲煙，而對於武門中人最關心的，至今仍是八卦門的程師傅和順源鏢局，而這兩家偏偏與李存義及楊猛，都有着極為深厚的淵源。

    八卦掌門程廷華，乃八卦掌開山祖師董海川衣缽弟子，也是楊猛的師伯，順源鏢局大刀王五更是國人耳熟能詳的人物，為人正氣處事仗義而被尊稱為津京八大豪俠，更與楊猛有授業的恩情，所以無論怎麼忙活，楊猛都要抽出時間去老宅拜祭一番。

    兩家在京城原本都是武門豪族，可如今連老宅都破落了下來，實際上，除了津京的武門中人早早造訪過兩家外，來自全國各地拜祭兩位大師的武人，至今仍是絡繹不絕，只是受到八國聯軍的禁嚴和抓捕之後，大多數人都選擇在晚間拜祭兩位大俠。

    楊猛師徒如今都可謂不能見光，淵源最深的兩家卻又落得如此下場，所以在酒肆里與人聊過後，乾脆斷了在京城武門中攀關係的想法。只是有時候緣分就是這麼奇妙，當你以為求助無門的時候，就會有另一扇窗戶在不知不覺中為你打開。

    或許是一直以來諸事不順，又可能是穿越至今連個發揮王/八之氣的機會都沒有，本來是祭拜兩人的楊猛，忽然是悲從心頭來，淚在臉上流，其神情之真切哀傷，即便那些在老宅中慷慨激昂的京城遊俠們（相當於後世的頑主），不覺也為之深深的動容。

    第一次在八卦門，這一次又在順源鏢局，難道這看似憨傻的少年，竟然與兩位武門宗師都有些淵源。

    儘管這是在清末年間，可對於那些熱血大過天的少年遊俠們來說，內心八卦的精神是永遠不倒的，一旦對方真是淵源頗深，這上前結交一番，明日恐怕又多了些許的光環和大量談資。

    不知是八旗子弟兩百多年的傳染，還是京城這龍盤之地本就如此，四九城裏的民風，或許不如關東河北那般彪悍，但熱情健談這個習慣，直到後世那都是出了名的。

    可惜，就在眾人一臉嚴肅，準備上前與這位定然是某某的真傳子弟攀談一番時，黑漆漆的街道上忽然吹響了刺耳的哨聲。

    「洋毛子來了，風緊扯呼！」

    半生不熟的江湖切口，正由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口中喊出，看其洋洋得意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中了福彩五百萬，孰不知其心裏只是想着明日與某某好友高談闊論時，又多了一番警示京城眾遊俠，深夜逃出洋毛子圍剿的義舉。

    楊猛有些傻眼，來時有着這些三五成群的遊俠引領，可急切中要跑回客棧，在這偌大京城裏，可是件相當頭疼的大活。

    看着如鳥獸散的遊俠們，轉眼不知鑽入哪個胡同，自己也只能先盲目的跑出這裏再說。

    三轉五轉之間，路況不熟的楊猛竟然跑到了死胡同里，聽着後面唔里瓦啦的各色外語，楊猛不覺愈發緊張起來，穿越小說害死人，不摸清地勢亂跑的路盲習性害死人啊。

    眼見身後聲音越來越響，楊猛咬牙向後退了幾步，這才猛然對着牆頭跑去，危急關頭心裏忽然一片空明，狂奔的腳下連連顫動，就在撞牆前的剎那雙腿如猿猴般向下一蹲，隨後一個靈猴縱身飛起接近2米。

    左手金猴摘果，抓在牆縫中將身體向上一拉，右手一個猴抱頭，抓耳撓腮向上一提，整個人就好似猴子上身一般，在牆面接連向上爬動踢跑出兩步，最後終於一身冷汗地翻身竄上了三米多的牆頭。

    習武練拳近兩年，今日的楊猛才知道何為活靈活用，想不到這猴形不但實戰靈動兇狠，就連上房揭瓦也是如此得心應手。

    實際上，一旦開了竅，楊猛對眼前如蛛網般聳立的高牆屋檐便再也沒了一絲的懼意，不等身後追兵舉起火槍，便借着對猴形的感悟在牆頭房頂上跳來跑去。

    跑到興奮之處，就連後世風靡全球的跑酷動作也頻頻拿來使用，配合火候打進的活馬樁，一時間步履輕盈好似八步趕蟬，騰挪跳動宛如飛鴻驚雁，轉眼間竟然惹得藏匿在各處的遊俠們驚叫不已，還以為是大鬧天宮的石猴下了凡。

    「咦？」

    一聲驚嘆傳來，斜後方猛然一道黑影連跳帶竄地追上了楊猛。

    「是那條道上的海子，還望……」

    「閉嘴，跟着老夫向西邊跑，若不是看你可能與兩位大俠有些淵源，管你丫什麼心意把子的死活……」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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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聽說了嗎，昨晚九門禁嚴，上千清兵和洋鬼子聯軍到處在抓祭奠拳匪的亂黨，可還是讓其中的拳匪給跑了……」

    「切，你這都什麼時候的消息了，告訴你，今早大聖門和通背門發佈了江湖懸賞，有能提供昨晚那位『瘋猴』消息的，賞五十大洋，如若『瘋猴』本人親至兩門中切磋交流，無論輸贏都願奉上小金魚五根……」

    絲……

    坐在客棧一樓，楊猛一邊品着香葉，一邊嚼着鹽乾花生，儘管自己等的人還沒來，可聽着身旁眾多京片子口中關於瘋猴的事跡，心裏難免也有些沾沾自喜。

    任誰也想不到，一次失敗祭奠後的尷尬跑路，竟然也會在京城闖下『瘋猴』的名頭，更想不到的是，自己終於也成了江湖傳言的主角。

    「不過一些無名小卒的江湖傳言，你的尾巴就翹起來了？」

    隨着一道低沉的聲音響在身後，一個穿着黑袍大褂、手拿黑檀鳥籠的白髮老人轉眼又出現在楊猛眼前，若無旁人的做在了右邊椅子上，這才伸手招呼夥計過來。

    「二鍋頭、狗肉砂鍋、熏羊腿、烤牛肋……」

    一塊龍洋吧嗒丟在紅木桌上，老人想想又說：「弄點上好的小米兒，給我這鳥兒也餵上一餵。」

    楊猛沒敢搭話，悶頭吃着花生，只是有些不安的眼神，暴露出內心的焦慮和期待。

    「就這麼會功夫就着急了？你這養氣的功夫比你那幾個師兄差得可是太遠了，行走江湖講得是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我問你，可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麼？」

    「沒有……」

    「蠢材，難怪叫你傻二，這滿樓的人說的都是大聖門和通背門，難道就不覺得有些蹊蹺？那『瘋猴』即便有些門道，難道就能惹得人家如此注意？」

    看着楊猛一臉茫然，老人忽然覺得自己這番心思算是白花了，只是想想昨晚初見楊猛時，那一手靈動天然的神妙猴步及野猴縱身，心裏不覺還是有些痒痒：「算了，跟你說多了也是對牛彈琴，你那姐姐被轉去了刑部大牢，除了衙役據說還有武門的高人看守，想救她可是難過登天……」

    「那也要救……」

    看着老人一副『你求我啊』的表情，楊猛心裏再次有些焦躁起來，可是想想昨晚舉目無路的尷尬，心裏忽然又漸漸平靜了下來：「師伯如此逗我，看來是有了法子……」

    「滾蛋，傻子才是你師伯，你師伯一個個都是傻得連命都不要的老混球，大笨蛋……」

    說到這裏，老人忽然將口閉上，一副氣哼哼的表情，只是眼裏隱藏的一絲濕潤，終究還是沒有逃過楊猛的眼睛。

    「辦法不是沒有，關鍵是那看守難弄，老子雖然號稱哪裏都能去得，可拳腳上的功夫連你這小輩都不如，除非你能找到人拿下那看守，否則想都別想……」

    眼見楊猛臉上漸漸露出一絲笑意，老人還是有些不忍的說出了難處，原來那看守之人，竟然是宮廷侍衛京門太極高手岳峰，也不知道這小子的姐姐到底是什麼來頭，竟然惹來這麼大的陣仗，連老人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千門高手都十分忌憚。

    老人姓李名雲龍，獻縣東鎮上村人，如今已有60多歲，但一身的輕功可謂登峰造極，飛檐走壁如履平地，也是當代燕子門的掌門，武林人稱「燕子李」，徒弟雖然只有四個，但個個都是劫富濟貧的俠盜，其中一個更是江湖聞名的燕子李三。

    按照楊猛的推算，後世所推崇的燕子李三，恐怕是以眼前這位李雲龍為雛形，將燕子門剩下幾個人的事跡全部糅合，再按照風靡全球的《佐羅》式英雄主義風格藝術加工後改編而成。

    當然，無論老人到底是否燕子李三，如今都是楊猛的救命稻草，起碼人家真的能夠入天牢如履平地，這就是人家的獨到之處。

    李雲龍之所以會主動所以找上楊猛，一是在楊猛拜祭兩位武林大師時表情慘痛真摯，二麼也是主要原因，他那晚在高牆林立屋檐橫生的京城，上演了那如行雲流水一般的跑酷，頓時將這個以鑽研跑路奔騰為己任的老人，深深地迷住了。

    是的，憑藉老人的眼光，那癲狂一般的猴形縱蹲雖然奇妙，但對飛檐走壁這種技術活來說，還略顯笨拙和低效，但楊猛在奔跑中遭遇那些角度刁鑽的地形時，偶爾表現出來的動作卻好似神來之筆，即便在一些老人都感覺沒有把握的地方，依然如履平地的飛快掠過或自然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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