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之後,滄瀾江,黑龍峽。
張南與白武懸在高空雲端,眺望着下方河口。
滄瀾江是東帝穹州最大的一條江河,由東向西橫貫整片大陸,最窄的地方也有一里的寬度,人站在江邊頗有一種眺望湖海的感覺。這條江雖然夠大,但江水一直很溫馴,小船都可以在上面平穩行駛,算是穹州的一條母親河,一條生命之河。
黑龍峽在黑龍府的最西端,位於滄瀾江主幹流上。從這裏過黑龍府,而後在天風府與慶斌府中間穿過,最後入北海。
滄瀾江水面一直很平靜,但這黑龍峽卻是一處險地。危險不是來自於江水,而是源自於黑龍峽。黑龍峽內瘴氣瀰漫,更有兇猛的異獸橫行。往來船隻若是沒有六境以上武者護衛,從不敢從這裏經過。
但即便是大世家的船隻,若無要緊之事,也不會從黑龍峽走。而是在到黑龍峽之前,繞行其他河道,避開這裏,免得麻煩。
而現在,黑龍峽前來了一艘船。
船為三層樓船,長約二十丈,雖然沒有懸掛旗號,但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商船。敢走黑龍峽的,也只有那些大世家才有這個底氣。
「就是那艘船?」張南問。
「情報不會有錯。」白武點頭:「聖殿殺手每次來穹州,行動都很隱秘。雖然我們也偶有查到蹤跡,但次數並不多,而且都是在對方活動許久之後才有發現。可這次卻是在對方一登陸就被我們的人查到,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武兄強調這個,莫不是懷疑他們是故意泄露的行蹤?」張南問。
白武不願意讓張南叫他白兄,更多是出於對家主地位的維護,不想讓張南把他和白雲飛放在同一個階層上。而張南行事雖然高調,但多是事出有因。與人相處的時候,還是保持最起碼的尊重。所以退而求其次,以武兄相稱。
「這倒不是,我們的消息來源還是很可靠的。這次能查到的確有些原因,只是不便與先生說明白。」白武道:「我是想提醒先生,這樣的機會非常難得,錯過只怕不會再有第二次。所以先生一會出手的時候,千萬千萬記得按計劃行事,切不可節外生枝。」
「放心。」張南微微點頭。
白家是從天昊聖州來的,肯定有他們的消息渠道。像這種私隱的事情,張南肯定不會去問白武是怎麼查到的。但白武的叮囑,張南究竟會不會聽,就要看心情了。
不過張南不用馬上動,一會由白家派的人先出手。這波襲擊不為傷敵,只為試探。
這是白家的計劃。
面對聖殿那樣的對手,不管情報來源多麼可靠,都不能有絲毫的大意。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幾率,殺手不在那艘船上,都不能貿然出手。一旦讓對方有了警惕,就很難再找這樣的機會了。
黑龍峽內兩側都是陡峭的斷崖,此刻在那斷崖的樹叢雜草之間,隱藏着許許多多的身影。一個個均是黑衣蒙面,眼中閃着陰冷的殺機。這些人修為最低的也是先天武者,一共有兩百餘人。
埋伏的這些黑衣殺手雖然是白家安排,但並非是白家之人,而是白武專門僱傭來的。
殺手不是天昊聖州的專利,東帝穹州同樣有這樣的買賣在。許多小世家在大世家的夾縫中生存艱難,便轉而發展黑暗世界的勾當。這些受僱而來的殺手,並不知道僱傭者是誰,也不知道要伏擊的對象是誰。他們只知道,自己接受的指令,是把船上的人殺光。
可這些殺手所不知道的是,他們的伏擊尚未開始,已然被對方發現了。
「有埋伏。」
「知道。」
船艙之內,兩人面對面的坐着飲酒。
這兩個人長的有些像,均是細眼瘦腮,身材修長。只不過其中一個雙眼微眯,陰霾內斂。而另外一個則是目露凶光,顯得凶厲異常。
「一群外行人。」凶厲男子哼了一聲:「氣息隱藏的倒不錯,可這殺氣隔着兩里地都能感覺的到。白家的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敢設伏。」
陰霾男子搖頭道:「那些人應該不是沖我們來的。」
「你怎知道?」凶厲男子道:「我們的行蹤雖然隱秘,可白家在聖州的人脈還有些,之前又剛剛折了兩個廢物,他們必然會提高警惕。」
「白家不會有膽子直接聖殿對抗,而且要衝我們來的話,埋伏的那些人也不夠。」陰霾男子道:「雖然你我兄弟兩個接這任務有些偶然,但即便是那些見習的後輩,也不是那些人所能拿下的。」
「這倒是。」凶厲男子摸了摸下巴:「先天境雖然不少,但造化境只有十個,通法境也只有一個。如果換成那些小傢伙,固然敵不過,但也不至於脫不了身。」
陰霾男子淡淡道:「白家如果知道來的是我們,即便是他有那個膽子伏擊,也該派幾個反虛強者過來才是。。」
「哈哈,可不是麼。」凶厲男子怪笑了一聲,似是回憶起什麼:「記得當年,如果不是老大來遲一步,那白雲飛又怎能躲過咱們的追殺。不過我可不覺得那膽小鬼,會有派人伏擊外面的膽子。如果他知道是我們,該第一時間挖洞躲起來才是。」
「這次我們過來,雖然有些偶然,但也算是讓當年的事情有個結果。」陰霾男子道:「白雲飛是從我們手上跑的,現在由我們終結他,是最完美的結果。」
「說起來這件事,也是白虎堂的恥辱。」凶厲男子點頭,眼中凶光更甚:「當年殺他,只有老大才有把握。可幾百年過去,今時不同往日。不取了他的性命,我誓不回聖殿。」
「不要衝動。」陰霾男子微微皺眉:「白雲飛能殺則殺,不能殺就留給那些後輩們繼續練手。我們兩個來這一趟,可是另有任務的。」
就在兩名男子交談之時,白家僱傭的那些殺手動了。
第一波攻擊,是鋪天蓋地的梭鏢。
樓船上有不少水手和護衛,各個都有武道修為在身。尋常的梭鏢再如何密集,也難傷他們分毫。可現在出手的這些,幾乎是清一色的先天武者。梭鏢上包裹着天地元氣,這一波下來,水手們又怎能抵擋。
伴隨着一陣慘叫,甲板上的水手近乎盡數被擊倒。亦有更多的梭鏢,射在了船體之上。
若是尋常船隻,這一波下來,只怕瞬間就會被擊碎。好在這樓船上亦有陣法防護,雖然算不得多精妙,但也能抵擋一二。
轟隆隆一陣聲響,許多梭鏢插入了船體。但最大的威力為陣法所阻,並未造成更嚴重的破壞。
但這些梭鏢只是前奏,真正的襲擊現在才是剛剛開始。
插入船體的梭鏢尚在顫抖,黑衣殺手們便疾風一般從崖壁上躍下。
「敵襲!!」
「抄傢伙,應戰!」
樓船上的人並未因為突然到來的襲擊而慌亂,大多世家都傳承久遠,積下恩怨情仇連家主都未必能說的清楚。在外面闖蕩走動,遇到敵人再平常不過。
雖然樓船上的水手大多是下境修為,但也並非沒有中境武者。伴隨着一陣陣吶喊,許多先天武者從船艙里湧出,與黑衣殺手們混戰在一處。
張南在雲端百無聊賴的看着下面的場面。
很顯然,那些水手敵不過殺手們,被全滅只是時間問題。要是換成張南,才不會搞這種前戲。
張南已經掃描過那艘船,只是因為距離較遠,只能看一個大概,確認不了具體身份以及修為。但是張南依然可以感覺到,在船艙里的一個單獨隔間內,有兩個強大的存在。
與船上的其他人相比,那兩個人給張南的感覺非常不一樣。
明明就在那裏,可又給人一種不存在的縹緲感。儘管察覺不到修為,可卻隱隱帶着一種說不清的危險。
張南沒有見過活着的聖殿殺手,但心中可以肯定,如果白家的情報屬實,那兩人九成就是正主。
如果不是白武在旁邊看出張南蠢蠢欲動,一個勁的在那勸阻,張南早就衝下去了。畢竟是聯盟之後的第一次正式行動,總也得給對方點面子。
張南在那等啊等的,總算等到黑衣殺手們確立絕對優勢,清除了甲板上的抵抗力量,衝進船艙裏面。
殺手們衝進去的快,出來的也快。轟隆隆幾聲巨響,船艙被打出幾個窟窿,殺手們從窟窿中倒飛而出。
「一群廢物,本以為能躲躲清閒呢。」
「算了,就當活動活動手腳好了。」
兩個身材修長,相貌相近的男子從船艙里走出。
「正主總算出來了。」張南總算等到了,活動了下手腕,便準備下去。
「不能去!」白武一把拽住了張南。
張南一陣疑惑,扭頭剛要詢問,卻看見白武一張鐵青鐵青的臉。
白武,從張南見過他第一面起,就能看出這是一條硬漢。再加上反虛境的修為,很難想像他會畏懼什麼。
可是現在,張南在白武的臉上,卻看到了恐懼。
「情況有變,先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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