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蒼莽
虞墨棠趁着巨蟒掙扎累略微休息了一下的時候,把香水瓶子扔到了巨蟒的頭上。
脆玻璃質的香水瓶子的硬度怎麼可能和巨蟒堅硬的鱗片相比呢?所以,當虞墨棠扔的香水瓶接觸到巨蟒的那一瞬間,只聽得一個極為清脆的碎裂聲,之後淡淡的白玫瑰花香便蔓延開來。
李淳卿順勢劃破自己的食指,將血液滴在鳳凰朝日骨簪鑲嵌這的的夜明珠上。原本就溫潤如玉的珍珠經過鳳凰血液的氤氳更像得多了積分華貴與威儀。
隨着鳳凰朝日骨釵沾染到了李淳卿的血液,纏繞在巨蟒身上的的冰藍色光帶中也憑空地摻雜進去了斯須嗜血的鮮紅色,顯得萬分妖嬈。
李淳卿再次挽起鬢髮,簪鳳凰朝日,便如同脫了力一般的坐在了地上。現在的他畢竟還只是十七歲的孩子,哪怕他的心智是很多在道上混了幾十年的人都過猶不及的,但是以他體力依舊還是有些吃不消。
其實,這位卿九爺的體質真的一直都不是很好。
更何況他還要一個人要面對這麼多的事,還要隨時考慮到在上古朝王墓中毫無生存可能的虞墨棠和蕭何,他真的實在是太累了。
如果來倒斗的只是李淳卿一個人,他至少也不不會像現在這麼累。畢竟如果不用考慮虞墨棠和蕭何的話,李淳卿甚至可以用一些看似自殺般的方法安全脫身。就算是在不濟,李淳卿還可以大不了就扔一捆雷管上去,把這間地宮炸掉。反正他有鳳凰血的庇佑,不會受到致命的傷害。
「狐狸,你有沒有受傷?怎麼樣啊?」虞墨棠見狀趕快跑到了李淳卿身邊,半跪着抱住了李淳卿,有些哽咽地說道,「狐狸,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叫你來倒這麼危險的斗的。我們現在就回去吧?這個斗我們不要再繼續倒了好不好?」
李淳卿笑着搖頭,用眼神示意蕭何把虞墨棠攙扶起來。自己卻仍然坐在地上。「這條巨蟒叫做蒼莽,是上古晗光聖龍龍的後裔。上古聖龍生九子,負屓的排位第八。但是蒼莽卻也不算是真正的聖龍後裔。」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蒼莽本來的名字應該叫作負屓,對吧狐狸?蒼莽是負屓的異化亞種。」虞墨棠說道,「所以,你其實並不能完全壓制它。」
聞言,李淳卿輕輕挑了挑一雙黛眉,「所以你就想來幫忙麼?其實,實話告訴你,不只是我,就算是九翎鳳凰都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壓制住蒼莽。」
李淳卿頓了頓,繼續說道,「而我呢,現在也只不過是因為鳳凰朝日的緣故而得到了一絲鳳凰的神性。虞墨棠,你也根本不用自責,就算是那天你沒有來找我幫你倒這個斗,我也一樣會自己來的。」
虞墨棠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中平添了幾分怒氣,「所以呢?你就想讓我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你一個人出生入死麼?李淳卿你到底想怎麼樣?」
聞言,李淳卿笑了起來,笑容嫵媚得無可方物,卻又顯得危險到了極致。「我想怎樣?你還真好意思問我想怎麼樣。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受傷,我怎麼了?虞墨棠我告訴你,你別以為我捨不得罵你。」
蕭何看着突然就吵起來的兩個人,感覺有些好笑,也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卻又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勸他們,就只得硬生生地岔開了話題。指了指被束縛在一旁的巨蟒,說道,「卿九爺你別理他,趁着那畜生現在動不了你先好好休息。」之後轉身看向虞墨棠,「墨棠啊,我說你也是,你究竟是幫得了卿九爺什麼啊?」
「難道你就這樣讓我眼睜睜得看着你去不斷的受傷,之後讓我做一個旁觀者?」虞墨棠倔強地抬起頭,直視這李淳卿的眼睛,「狐狸,我做不到。我絕對不可能容忍自己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你受傷。李淳卿,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李淳卿低下頭看了看手中握着的藏銀短劍,短劍劍柄上的花紋精細而華麗。輕輕嘆一聲氣,李淳卿走到虞墨棠身邊,俯下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好了小喵,你和蕭何來幫我吧。不過,你們必須要保證自己不會受重傷,可以活着從這裏出去。」
「放心吧狐狸,我不會拖你的後腿的。」虞墨棠終於露出了微笑,那好看的微笑中甚至帶有一絲狡黠。就像一隻鬧過了脾氣的小貓再次趴在陽台上享受這溫潤的陽光一般,帶着些小小的,成功讓別人繳械了的高傲。
李淳卿微微皺了皺黛眉看着虞墨棠,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剛剛虞墨棠的生氣是佯裝出來的?他的小喵又怎麼會生自己的氣呢?
只是李淳卿雖然不想看到虞墨棠受傷,但是同樣,他也不願意看到虞墨棠傷心。
地宮的地面忽然猛然地搖晃了起來。李淳卿腳下沒有站穩,險些摔倒在地上,還好虞墨棠及時地扶住了他。
側過頭看了看之前被光帶束縛着的巨蟒,而今巨蟒卻如同憑空消失了一般,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不過也許並不能完全這樣說,畢竟剛剛地宮傳來的猛烈震動就仿佛是那隻龐大駭人而又有些虛幻的巨蟒是鑽到了地面下土遁了一般只不過是地宮的青石板地磚上沒有一絲被破壞後損壞不堪的凌亂了的痕跡。更何況就在某一瞬間之前,那個曾經有一隻被淡金色光帶束縛着的白色巨蟒拼命掙扎過的地方,如今還慘留着一具乾死了的蛇皮。
蛇皮上面的人臉形容枯燥,但卻也清晰可辨是一個青年男子的面孔,陰鬱而狡黠。男子的面色慘白得有些過分,不帶有一絲血色。微高的顴骨稜角分明,眼中帶着一種無以言表的淡漠和邪氣。
李淳卿盯着那張人臉,突然不可自制地打了一個冷戰。瞳孔猝然放大,裏面寫滿了不可置信的神色。緩緩脫口的話語沉重而單薄,「怎麼會這樣啊?怎麼可能會是他呢?
在李淳卿的記憶中,的確存在着一個生着這樣面孔的青年男子。
只不過那還是李淳卿在早些年間翻看家中塵封了很久的老照片時看到的面孔。
那張已經微微褶皺,泛黃了的黑白照片中,青年男子的面孔陰鬱而狡黠,面色慘白得有些過分,不帶有一絲血色。微高的顴骨稜角分明,眼中帶着一種無以言表的淡漠和邪氣。
照片底部的白色底襯上寫着一行娟秀的字跡,「李清遠攝於民國三年阡墨古宅。」這是顯而易見的,那個照片中清瘦男子的名字就是李清遠,當時阡墨閣李氏的主子,李淳卿的曾曾祖父。
而那隻巨蟒慘白色的蛇冠上的人臉,便正是年輕時的李清遠。
虞墨棠看着李淳卿目光中寫滿了的疑惑,自知道此時絕非尋常。便問道,「狐狸,這個人你認識麼?難道是軒轅姒寒?」
「當然不是。」李淳卿輕揚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那玩味的笑容中甚至帶了一絲平白無故厭惡與煩躁,「這張人臉,倒是很像李清遠呢。呵,這還真是諷刺呢。阡墨閣李家究竟有多少事情,是我這個當主子的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
說到這裏,李淳卿的眼神卻突然變得悲傷,「爺爺,爸媽,你們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還得一切都沒有來得及告訴我」
虞墨棠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安慰李淳卿,只得暗暗地怪自己又問了不該問的話,才惹得李淳卿不高興了。雖然李淳卿突然的情緒變化和虞墨棠所問的問題真的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關係。但是虞墨棠就是不希望看到李淳卿傷心難過的樣子。
地宮又是一陣猛烈的震動,然而這次的震動更像是僅僅從李淳卿的腳下傳來。李淳卿的腳尖輕輕點地,借着地面的晃動,使自己側摔到牆面上。在身體接觸到牆面的那一瞬間,握着藏銀短劍的右手用力向着身後的牆壁刺去。劍刃的前端死死釘入了地宮的牆壁中只有這樣做,李淳卿才能讓自己站的稍微穩一點,不至於在這裏被震得過分狼狽。
「小喵,薄荷。你們兩個退到那邊的牆角處,千萬不要說話,也不要發出任何聲音。把眼睛閉上,不用擔心我,就按我說的去做。」李淳卿一邊叮囑虞墨棠和蕭何,一邊將藏銀短劍拔出了幾分,只留有劍尖還虛釘在牆壁中。
李淳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右手依舊緊緊地握着釘在牆面中的藏銀短劍。左手反手摘下鳳凰朝日珠釵,緊緊地握在手中。就如同是一隻即將餓死的綿羊,固執地守着最後一棵青草。
即便,那是一棵看上去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毫無用處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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