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殺劫 第119章天發殺機

    石川沿着印痕一滑動着手指，渾然不覺他面前的石碑已經和整個大殿的地面牆壁融為一體，現在整間大廳中全部都是那些讓人分辨不清紋路的印痕。

    越向內去，石碑上的印痕也就越大越深，當深入到大殿裏側之後時，原本還有些光亮的環境頓時變暗，而隨之一同變化的則是石壁上的印痕，突然間猶如書法中的潑墨狂草一般變得狂放濃重起來。

    石川受到印痕氣息變化的牽引，一絲淡到幾乎讓人無法察覺的血絲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識海中本來昏昏欲睡的蟲子猛地支起頭上的觸角，抬起腦袋在原地盤旋幾周後才重新落下，但它此時已經再沒有了之前的慵懶，而是警惕地盯着四周的情況，似乎在不知名的地方存在着什麼危險恐怖的東西。

    壓制住胸中開始升騰的暴躁與狂亂，石川就在原地站住不動，直到過了許久才以剛才一半都不到的速度繼續向着大殿更深處走去。

    約莫又走了百餘步，兩側的印痕猶如狂魔亂舞般在石壁上揮灑張揚，給人帶來的壓迫感比起洞口時強了百倍不止。

    天地肅殺、欲斬萬物的古老蒼涼氣息潮水般不斷衝擊着石川的身體，他再次停下腳步，緊緊按住自己的胸口，雙眼一片血紅，太陽穴砰砰亂動，低低的呻吟聲從口中不斷溢出。

    不行，不能再向前了！石川清醒過來一瞬時間，當即就要轉身，卻似乎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吸引着一般抬腳繼續向前走去。

    從石川所走的方向延伸過去，大殿的盡頭是一間不大不的石室。

    石川推門而入，一走進去，只見這個石室高約丈許，方圓三丈，四壁烏黑，似乎全是用萬年玄鐵之類的材料打造而成，正中有一個拱起的台階，上面一具人形白骨盤膝而坐，從沒有完全腐朽的衣着上看，似乎是一位修為境界不低的修士。

    石室內空空蕩蕩，只在正對面的牆壁上密密麻麻刻着一片字。

    在石川滿是鮮紅的視線中，牆壁上的字活過來一般直直飛入他的眼中。

    「余自幼修行，十五歲築基，三十歲丹成，再過甲子而化神，自此遊走於天地之間，東觀滄海西蒼梧，恍然間百年時光一晃而過，正當餘歡喜於自身修為進境，志得意滿欲入三劫之時，不料禍從天降，而自身卻將大禍當成天大機緣，自此陷入殺道深淵永墜沉淪，無奈自毀道基，塵封於此……」

    「千年已逝，余自知命不久矣，憶往昔歲月，唯留滔天大恨！一恨年華早逝，二恨光陰難返，三恨世事無常，四恨人心莫測，五恨生無可戀，六恨死亦難安，七恨天地不仁！想我短短百年便已碎丹化神，兩百歲前開劫而入，最終卻落入殺劫而不自知，三才殺道，三才殺道！」

    「刑瘋子，不知你是否仍在世間，我若死後有靈，定要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安寧！」

    石川頭痛欲裂、煩悶欲嘔，強自鎮定心神繼續看去，只見得最上方的短文落款處寫着青山散人四字。

    青山散人？沒聽過。

    石川忽然間清醒過來，他有些驚訝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從大殿門口來到了這裏。

    大口喘息幾下，石川接着看向短文下方的字，在他愕然瞪大的雙眼中，密密麻麻的字倏然間扭動着起了變化，每一筆每一畫同時蜿蜒遊動着，最終在整面石壁上組成了一個大大的殺字。

    殺！

    石川噗地一口鮮血噴出，殷虹的血液融入到殺字的筆鋒之中，隨後佔據了整面牆壁的大字蠕動着，從上面剝落下來，化作一道紅黑相間的流光直直射入石川眼中。

    「不行，我不能在這裏繼續呆下去了！」心頭僅存的一絲清明督促着石川轉身離去，然而識海中的黑炎卻在此刻不受控制般暴動起來，驅使着他違反自己的意志，一步步走向了那方石台。

    「殺殺殺殺殺！」石川再抑制不住心底激盪而起的情緒，狂吼着錯步擰身，一拳就朝着石台劈下！

    轟然巨響聲中，整個石台開始崩塌，台上青山道人的枯骨散落一地。

    道道黑氣從洞中石台石壁上的印痕中飛出，不分先後地投入到石川體內。

    此刻石川雙眼已經完全被猩紅的顏色籠罩，他硬生生將下唇咬下一塊肉來，反手狠狠插進自己大腿上面，借着突如其來的劇痛，他終於堪堪穩定住了心神，奮起餘力向着密室門口所在的方向急退。

    但剛剛奔出幾步，石川卻又沒有任何徵兆地停了下來，身體以一個極為扭曲的姿勢轉過來，一步步朝着石台下方露出的幽黑洞口走去。

    站在石台下方幽黑洞口外，望着一地的碎石殘片，石川不顧幾欲裂開的頭痛感覺，緩緩盤膝而坐，心神晉入到無我無物的空明之境，想要以此抵抗身體不受控制的感覺。

    但他的努力只是讓自己平靜了不過數息時間，便又站起身來，一步跨入到了石台下的黑洞內。

    「早知道黑炎是個禍害，沒想到卻在此時害我！」

    石川暗嘆一聲，雙腳落在了堅實的地面上。

    他剛剛站定，便被腦海中響起的一道恢弘巨大的聲音震得眼前發黑，無法自持。

    「天發殺機，移星倒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德，萬變定基！」

    天發殺機，天發殺機，天發殺機……

    石川抱頭慘嚎，但那道聲音依然一字一句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故天有五賊，見之者昌。五賊在心，施行於天，宇宙在乎手，萬物生乎身。天性人也，人心機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德，萬變定基。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竅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動靜。火生於木，禍發必克；奸生於國，時動必潰。知之修煉，謂之聖人……」

    殺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