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過得風平浪靜,趙曉明保持着每三天給張天亮寄一封信的頻率,同時也是每隔一天就能收到他的來信,在同學們不解的目光中,繼續着她的鄉村戀情。
從張天亮的信中,她得知現在村裏的發展勢頭很好,今年天氣一直很好,糧食肯定能有好收成,果園裏試栽了新品種,種得很不錯,聽說這些果子運到城裏賣的話能賣上大價錢,所以他正在打報告,向縣裏申請經費修路,只有路修好了,汽車才能開進村里來,村裏的農產品才能運出去賣錢。
擴大規模後的五金廠現在的運行也進入了正規,銷量也越來越好,每個月都能有不少利潤進賬,按這樣下去,今年就能賺夠蓋房子的錢了,他問趙曉明想要什麼樣的房子,只要她說,他就按照她的意思去蓋。
還有聽說外地有些農村,現在興起了搞什麼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包產到戶,據說能極大地調動農民的勞動積極性,不過張天亮覺得現在他們香坪壩的社員們生產積極性也挺高的,就算不搞包產到戶,大伙兒也把集體的活兒當成自己家的活兒,豁出去地干,其實不管是什麼政策,只要能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就是好政策。
趙曉明很高興,她比誰都希望張天亮的家鄉能夠儘快富裕起來,鄉親們能夠過上好日子,這樣她的男人才能夠安心地來找她,她想他了,好想好想,晚上想得心口疼。
興沖沖地拿出紙筆回信,趙曉明把她家別墅的模樣從頭到尾給他描述了一遍,她才不管以現在的條件能不能蓋出那樣的房子呢,她就想要那樣的房子,有空調、有地暖,有抽水馬桶,還有圓形的大浴缸。
至於家庭聯產責任制,她只是簡單地提了一下這是好事,反正這是歷史的大勢所趨,她相信三江鄉也必然會順應改革的洪流,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跟許晨也見過兩次面,一次是剛開學的時候,許晨過來看她,還有一次是趙曉明去許晨的單位,不過她特別忙,就算是周末也要忙着跑採訪和寫稿,實在是沒什麼時間,兩人也只能是保持偶爾的通信聯繫而已。
還有春燕今年已經上六年級了,她有時候也會給趙曉明寫信,夾在張天亮給她的信中一起寄過來,說一說學校裏邊的新鮮事,學校里新來了一個老師,是個男的,上課的時候有點凶,不過男孩子們都喜歡他上的體育課,能跟孩子們一起玩得很瘋。
想起在三江鄉小學當老師的那一年,趙曉明還是挺懷念的,有些想念那些調皮搗蛋,但有時候卻又乖巧聽話得讓人心疼的孩子們了。
要說在這段平靜的學習生活中,趙曉明最大的煩惱,那就是范少強了,這人的腦迴路有點奇怪,不管是怎樣嚴詞拒絕,他都會認為趙曉明是在欲擒故縱,死活不肯相信她對他真的是一點意思也沒有。
如果是別人也就直接撕破臉算了,偏偏這當中還夾着一個死腦筋的楊芳芳。
這天趙曉明正在宿舍里看張天亮的來信,在上一封信里,趙曉明半夜躺在床上寂寞難耐,忍不住悄悄爬起來打着手電筒在被窩裏寫了幾句有挑逗意味的話,第二天早上起來,自己都不好意思打開來多看一遍,匆匆塞進信封里就給寄出去了。
果不其然,張天亮在回信中義正辭嚴地批評了趙曉明這種不好好學習,就會胡思亂想的行為,讓她以後白天多去運動,晚上睡覺前多百~萬\小!說,累了就能好好睡覺。
趙曉明暗自偷笑,也不知道是誰,表面上裝得一本正經,實際上私底下最是迫不及待了。
這時門外一陣響動,黃淑蘭扶着渾身濕透的楊芳芳走了進來,趙曉明連忙把才看了一半的信往抽屜里一塞,一邊過去幫忙一邊問:「這是怎麼回事?」
黃淑蘭喘着氣說:「剛從明月湖裏撈出來的。」
「好端端的這麼大個人了,怎麼就掉到湖裏去了呢?」校園裏湖光水色,風景優美,最大最好看的湖當然莫過於明月湖了,這湖邊有一片小樹林,常常有情侶在裏面私會,所以私底下有個外號叫情侶林,有的人順便也把明月湖稱作為「情侶湖」了。湖水據說挺深的,像楊芳芳這樣的女生掉下去應該能沒頂,可是湖的四周都有圍欄,一般人沒事應該不會輕易掉下去。
黃淑蘭恨鐵不成鋼地瞪着楊芳芳:「你問她好了。」
楊芳芳剛換上乾衣服,全身還在瑟瑟發抖,趙曉明在自己的熱水袋上灌滿熱水,遞過去給她抱着:「究竟是怎麼回事?」
楊芳芳「嚶嚶」地哭了起來:「我剛才從圖書館回來,路過明月湖,看見范師兄和一個女同學一起進了小樹林。」
怎麼又是他,趙曉明無奈地看着楊芳芳:「然後呢?他們欺負你了?」難道這軟包子突然振作了起來,跑上去跟人家搶人,然後打不過人家,反而被推進了水裏?趙曉明站起來擼袖子,要真是這樣,她就敢招呼班上的男同學給人打回去。
「不是!」楊芳芳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跟了上去,然後我看見范師兄從書包里掏出一件毛衣,送給了那個女同學,那件毛衣,我在南方大廈里見過,是外貿貨,要三十多塊錢呢!」
「嗯,然後呢?」趙曉明還是不明白,這跟她落水有什麼關係?
「我,我一時想不開,覺得活着也沒什麼意思了,就,就跳了下去。」當時她一跳下去,湖水冰冷刺骨,馬上就後悔了,幸好當時湖邊的人不少,還沒撲騰兩下,馬上就有人遞了根竹竿下來,楊芳芳趕緊抱住竹竿,讓人把她拉了上去,剛好黃淑蘭路過,就把她帶回來了。
趙曉明忍不住了,手指頭用力戳着她的腦袋:「鬧半天你是自殺啊?你是豬腦袋啊,人家送件毛衣給別人,關你什麼事?你跑去自殺,你至於嗎!」
黃淑蘭也氣呼呼地說:「當年我就不應該救你的,讓你給那些小混混欺負死算了,好過現在出來丟人現眼。」
楊芳芳「哇」地大哭起來:「我知道錯了,是我傻,我對不起我奶奶,我不應該那麼輕信借錢給他的。」
「什麼?」趙曉明聽到「借錢」兩個字警覺起來,「借什麼錢,你說清楚點兒。」
「范師兄說他家裏出了點事,很需要錢,問我可不可以借給他,我自己也沒有多少,上次回家的時候,就問了奶奶。」楊芳芳家裏是本地的,隔一兩個星期周末她就會回家一趟。
前段時間范少強找她借錢,說得可憐兮兮的,楊芳芳那個心疼啊,當時就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錢都掏出來給了他,可是他還說不夠,楊芳芳只好回家想辦法,父母平時對她很嚴厲,她不敢問父母,只好跟一向疼愛她的奶奶說了,奶奶二話沒說,就把壓箱底的錢都給她了。
後來楊芳芳才知道,那些錢是父母和叔叔姑媽給奶奶用來買藥的,奶奶瞞着他們,沒有去買藥吃,結果舊病復發,有一天在家裏突然昏倒,家裏人才知道這件事。
為此,楊芳芳的爸媽狠狠地批評了她一通,她的心裏內疚萬分,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不孝了,很對不起奶奶。
就在這個時候,竟然發現,原來范少強借了她的錢,竟然是用來買禮物送給別的女人,覺得自己真是傻透頂了,竟然為了這樣的一個人傷害了最愛自己的親人,她心裏過不了這個坎,一時衝動就做了傻事。
「這麼說你前段時間沒錢吃飯差點餓暈倒,快考試了還堅持到圖書館勤工儉學,就是為了省錢借給他?」趙曉明不可思議地問。
「不是的。」楊芳芳低聲說,「是因為我把錢都借給他了,自己一點都沒剩下,只好……」
弄清事情的原委之後,趙曉明和黃淑蘭都有點哭笑不得,一着她的腦袋說:「你呀你,怎麼就傻到這份上了呢?」
沒想到楊芳芳被她們這樣一推,竟然就軟軟地朝一邊倒下去了,黃淑蘭連忙扶住她,趙曉明往她額頭上一摸:「不好,發燒了。」
兩人急急忙忙地把楊芳芳送到校醫室,又是拿藥又是打點滴,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直到半夜楊芳芳的燒退了,三個人才筋疲力盡地回到宿舍,那封被遺忘在抽屜里的信趙曉明也沒想起來再拿出來看,後面那句「我過兩天去省城辦事,順便去看你。」自然也沒有被她看到。
經此一役,不但趙曉明和黃淑蘭一提起范少強就咬牙切齒,連楊芳芳都承認了,確實是自己識人不清,以後一定不會再幹這種糊塗事。
趙曉明在一邊聽着她表決心,聽着聽着覺得不對:「照你的意思,這錢你是不打算要回來了?」
「我不想再見到這個人了,就當是花錢買了一個教訓吧,以後我會努力勤工儉學,賺錢給奶奶買藥的。」
「你傻不傻呀!」趙曉明和黃淑蘭同時點着她的額頭說,「你以為你這樣做他會對你感到愧疚,才不是呢,這樣只會讓他暗地裏笑話你是個傻瓜而已!」
黃淑蘭拍着胸口說:「這事兒就交給姐姐了,我去幫你要回來,就算拼着這個宣傳部幹事不當了,我也不能讓你吃這個虧。」
「就是,可不能讓他騙了人還這麼逍遙自在。」趙曉明說。
就在趙曉明和黃淑蘭摩拳擦掌想要去找范少強討個說法的時候,這隻害人的蒼蠅居然自己主動送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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