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淨正在冒着嚴寒趕往耀州,根本沒有心思去關心一個沒有多大關係的表妹是什麼心思,更不會故意躲她。
若是知道成紫玉今天過來,他是絕不會讓長生一個人面對她的,雖然長生根本沒把她當回事,但他想自己出面做惡人,至於長生,只需安心養胎就行,外面的事情自有他出面料理。
奶娘秦媽是他最牽掛的謝府家奴,得到她的下落自然是高興極了。他們一家雖然還是做奴才,但一家人在一處,秦媽的兒子秦義又是個孝順能幹的人,兒媳也通情達理,應該不會受什麼苦,這次去一定要把他們全部帶回來,大不了高價贖回,想着那個商人不會不知趣地把着人不放。
六天後明淨回來了,還帶回了秦媽的靈柩,暫時寄放在京郊的寺廟裏,他兒子已是一家四口,也帶回來了。
他雙眼紅腫,想是哭過好幾次,太姨娘知道後也難過的幾天吃不下飯,母子倆相對痛哭,長生好生勸慰才平靜下來。
謝府出事後,秦媽的兒子秦義精通田莊管理,兒媳陰氏針線活好,又懂得大戶人家的規矩,能教女孩子針線和規矩,於是一家四口都被一個商戶買走了,秦媽幾乎是白送的,要不是那個商戶看中秦義和陰氏的本事,根本不想要秦媽。
那個商戶在京城做生意,父親病了準備回祖籍耀州府,就順便買了幾個得用的奴才帶回去。
他們一家到了耀州之後,秦媽因為抄家受了驚嚇和一些蹉磨,又日夜擔心在獄中的明淨和其他主子,一直憂心忡忡身體很差,再加路途勞累,很快就病倒了,沒多久藥食無效去世了。
臨去前她一再叮嚀兒子,一定要打聽謝府的消息,如果三公子平安無恙,一定要在她墳前燒紙告訴她。
耀州府離長安大約有兩天路程,他們一家又被派到偏僻的莊子上做管事,因此消息十分閉塞,雖然十分牽掛舊主,卻一直打聽不到什麼消息,還好這期間,他們生了一個健康的女兒。
直到明淨找了來,方才知道謝府大難已過,明淨做了駙馬,那個謝家的教養姑姑居然有着那樣的大的造化。
明淨去秦媽墳前痛哭了一場,告祭了一番,為了讓秦媽葉落歸根,乾脆把她的棺材挖出來帶了回來,暫時寄放在京郊一家寺廟裏,等回武功郡時帶回去,葬在秦義的父親身邊,也算是葉落歸根了,以後祭奠也方便。
明淨和長生商議過後,又徵求了秦義夫妻倆的意見,準備讓他去離京城最近也最大的莊子上做管事,一家四口一起去。
不過他們一家受了不少苦,女兒又小,冬季莊子上又沒什麼活,長生就讓他們在公主府好生將養,閒了在京中好好逛逛,又給了一筆豐厚的安家費,月例照常發放,等明年開春再去莊子上。
以後好好替她打理田莊,一天四口安心過日子,公主府的田莊管事,不但收入不薄,地位也非同一般。
臘月初二,長使送信說謝家祖宅已經收拾好了。因為明淨想趕在臘八前讓老夫人搬回去,也想趕在過年前把秦媽的靈柩運回去安葬,只得冒着嚴寒回武功郡。
秦義當然也要隨行,只是算時間,不能趕在臘八前回來陪長生喝臘八粥了。
長生想到自己身邊服侍的人很多,就讓明淨把滿屋和滿園也帶回去,讓她們陪父母過了年再回來,而且夏嫂的大女兒滿園已過及笄,長生想看看夏嫂對滿園的親事有什麼打算。
太姨娘開始也想跟着回去,因為她覺得好幾年沒有好好拜祭自己的丈夫了,她以前是個奴才身份的賤妾,根本沒有資格參加祭祀,今年不一樣,她是生有兒子的貴妾,有資格參加謝府的祭祀,她想明正言順地拜祭自己的丈夫。
長生和明淨雖然不忍她受奔波之苦,也想把她留在公主府一起過年,卻也不忍拂了她的心愿,思前想後就答應,後來太姨娘自己卻放棄了,因為兒子不在,她不放心長生。
最後明淨提出明年清明節的時候,離長生臨盆還有一段時間,帶她一起去謝家祖墳拜祭父親,也順便陪她在武功郡住幾天,太姨娘方才高興地答應了。
明淨帶着秦義冒着嚴寒出門了,他說要趁着孩子尚未出生,把該料理的事情都料理了,等明年一家三口親親熱熱的守在公主府消磨光陰。
一同回去的還有成紫玉,老夫人答應讓她回祖宅陪自己,成紫玉也把老夫人當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滿懷期待地跟着回去了。
開始看到明淨同行,她還面有喜意,後來發現明淨對她半分情意也無,完全只把她一個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看待,對她只有客氣和同情而已,再想到以前明淨對她也從沒什麼情意,方才死了心,越發堅定要牢牢地抓住老夫人。
表妹金花出嫁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外祖母一家要提前十天帶着金花回到謝府,準備嫁女事宜,長生專程送他們過去安置,並留了得用的人幫忙,一定要讓金花風風光光地出嫁,公主府只剩下了她和太姨娘了。
雖然明淨不在,長生的日子還是非常愜意,太姨娘每日盯着廚房打理她的一日三餐,生怕有一點差池,周嬤嬤和菊香喜兒把公主府打理十分穩妥周全,她幾乎什麼事也不用管。
紀王妃幾乎隔日就要帶着太醫來探望她一次,吃食用度流水一樣往公主府送,穩婆和產房在她的親自監督下全都提前準備好了,奶娘也預定了好幾個,嬰孩的衣服鞋襪被褥更是包了幾大包袱。
錦姝每到休沐日拜見過繼母安陽就過來陪她,有時在宮裏的千金公主也會跟着來。
在長生和明淨的開導下,還有長孫皇后的提點,錦姝越發懂事,漸漸明白無論她喜不喜歡,安陽都是她名譽上的母親,她必須要與這位繼母和睦相處。
何況無論是真心還是愛烏及烏,安陽對她確實不錯,每次她回家首飾衣料吃食都是挑好的備着,也算是用盡了心思。
最讓錦姝感動的是,安陽對遠在武威的爹爹十分關心,每月通一次信不說,換季的衣物鞋襪和吃用花費,總是沒趕到換季就用盡心思準備好,大包小包地派人送去,生怕爹爹在外面吃苦。
就連長孫皇后都取笑,說安陽恨不得把整個郡主府都搬空了。錦姝也想明白了,有人關心照顧爹爹總是好的,他一個人在外也很辛苦,自己一個小孩子連自己照顧不了,何談照顧別人。
於是投桃報李,每次安陽去信時,她也要寫一封信一起捎去,又故作神秘地封起來,然後安陽下次收到丈夫的回信時,除了對她百般關心問候,還一再感謝她待女兒如同親生,安陽自然越發待錦姝親厚,對長生也不再那麼敵視,大概是接受了現實吧。
長生猜是因為明澈待她好,真心把她當做共度一生的人,安陽雖然與丈夫兩地分居,卻不時感受到丈夫對她發自內心疼愛和關心,心情好了自然也就開朗大度起來,也越發想和夫家人搞好關係。
她雖然替姐姐難過,但更多的是替明澈和姝兒高興,逝者已矣,活着的人總要高高興興地活下去。
她也刻意地向安陽示好,有了新鮮的吃食就派人給郡主府送一份,偶爾在休沐日邀請她和姝兒一起過公主府用膳,或者一起回淮安王府,而安陽大概實在太寂寞了,居然漸漸肯來找她說話,當然,主要是說明澈的各種事,相處倒也融洽起來。
她的心腸其實沒有多壞,也沒有多少心機,只是被金側妃和淮安王從小嬌慣的太過蠻橫霸道不容人,再加上身邊又有幾個金側妃派來的嬤嬤生怕安陽在婆家吃虧,天天挑唆生事,她才越發令人生厭。
明澈臨行前,在淮安王和紀王妃的相助下,把那幾個嬤嬤找由頭都打發了,另派了穩當明事理的人,而金側妃一心沉浸在失寵的痛苦和兒子的前途中,又得知明澈開春後就可調回京城附近,也就不太管女兒的事了,沒有她的挑唆,安陽的性子總算慢慢扭轉過來了。
當然,起主要作用的還是心愛的丈夫對她發自內心的關心和疼愛,讓她心平氣和滿心幸福,不但不再找茬生事,還努力想維護自己賢良大度溫柔善良的形象,這可是丈夫在信中一再誇獎她的話。
臘月十二,明淨和秦義終於回來了,說是老夫人帶着明清一家高高興興地搬進了祖宅,都住在以前的地方,他們拒絕了客人上門賀喜,只令長使上門一一道謝並送上表禮,以後與這些故友世交也就恢復之前的正常走動。
老夏和夏嫂見到女兒後十分高興,他們在莊子上住慣了,也喜歡這裏的生活,而且他們答應明澈要守好莊子,就仍舊留在那裏,滿倉身負監視明清的任務,明清這段時間也用慣了他,就正式做了明清的長隨。
謝家祖墳一旁,有一大片專門安葬家奴的墳地,秦媽的丈夫就葬在那裏,她正式葬在了丈夫身邊,老夫人也為她感到難過,她們一家忠心耿耿,她卻在謝家遇禍的時候去世了,沒有機會看到謝家的復起和明淨今日的福份,實在是令人遺憾。
臘月二十日,快到每年祭灶的日子了,是金花表妹出嫁的日子。
長生親自回謝府送她出嫁,眼看着她滿面嬌羞喜妝動人蒙上蓋着,一身耀眼的大紅嫁衣坐進花轎,在鑼鼓喧天中隨着氣宇軒昂的夫君為人新婦去了,而她還得進屋去安慰哭的眼淚汪汪的外祖母和舅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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