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媛瞪着眼睛說道:「你怎麼紅口白牙地說瞎話?明明就是有的!『願如樑上燕,歲歲長相見』,也不嫌害臊!」
宣惠眼皮也沒抬一下,自顧自地專心釣魚。
李靜媛又換了一副笑面孔,說道:「你明日秋狩大典上可要穿什麼?提前告訴我,我不要跟你重了顏色。以往你常愛穿紅,如今也會穿藍色碧色,倒是難猜了。」
宣惠還未回話,瑤池台另一側卻傳來一個倨傲的聲音:「適才老湊在我眼前那小子是誰?沒頭沒腦地只管接話打岔!」
「那位說起來倒也不是外人,是跟端敏公主定親的那位曹駙馬曹名揚。」
「嗬!皇上親自上陣,千挑萬選,就給端敏公主挑個這樣的貨色。不過他倒是識趣,還知道巴結我,沒去捧裕王的臭腳。」
「那是,如今眼頭亮些的,誰不知道該來巴結您?」
「哼,那姓曹也不是真心奉承我,你沒聽見他問了兩回康王怎麼沒來?端的打的是要借我的橋過河的主意。只是可惜了端敏公主,倒是個如蓮花般的美人兒呢!」
對面那人猥瑣地笑起來,道:「您不是常說和靖公主長得美,莫不是又對端敏公主起了心思?」
「說起來和靖,那才真是可惜呢!若是宣惠或者文瑾長了那樣的姿色,我還有可能娶回來玩玩兒。太后還有祖父斷不會讓我娶和靖的,她又是公主,做妾也沒指望啊。」
「聽說這兩位相貌也是不凡……」
「文瑾還不如宣惠,模樣上輸了三分,脾性上可輸了五分不止。我就盼着她趕緊嫁出去,不然太后讓我娶她,那可是糟糕至極。」
「剛剛文瑾縣主也過來了,您仔細別被人聽見了……」
「聽見又怎樣?就是宣惠也聽見了,就是我在這裏輕薄了她,最多不過是娶回家罷了,她還能怎麼樣?」說罷,張懋德就哈哈大笑着走遠了。
聽了這番對話,宣惠臉上沒什麼反應,李靜媛卻是要氣炸了。一來被張懋德這個痴肥的蠢貨品頭論足一番讓她覺得惱怒,二來自己竟然在在模樣上輸給了宣惠、和靖。李靜媛向來自視甚高,總覺得自己是皇親國戚貴女之中的第一人,沒想到自己竟然輸給了身量都沒長全的宣惠。
想到宣惠還有可能嫁給張懋德或者裴敏中未來壓自己一頭,李靜媛便有些坐不住,更堅定了今番上島來的目的。她站起身來,往問月樓那邊尋找徐思齊,卻在不遠處的湖邊看見了他。
李靜媛便叫自己的丫鬟過來,吩咐道:「你過去把西平侯請過來。」丫鬟應了聲「是」,便轉身離去。
宣惠皺眉道:「好端端的,你叫西平侯過來作甚?我不耐煩看見他。」說着便要起身收拾魚竿走人。
李靜媛拉着宣惠,急道:「我不是自己在這兒沒意思嘛,你釣魚那麼認真,都不理我。總得找個人陪我說說話啊!」
宣惠胳膊上使勁,想把李靜媛的手甩掉,卻沒她的勁兒大。正在爭執間,徐思齊已經春風滿面地走了過來。他對着二人分別作了個揖,然後笑道:「兩位好雅興,不知縣主叫我來可有什麼事?」
李靜媛笑道:「原無什麼要緊事。不過聽說侯爺在侍弄花鳥魚蟲上頗有些心得,故而請了你過來,指點指點我們姐妹。」
徐思齊心中十分高興,正要賣弄一番,卻見李靜媛指着宣惠後面叫道:「宣惠!你看那是什麼!」
宣惠不明就裏,心下卻覺得狐疑。今天李靜媛所作所為都有些反常,所以她便留了個心眼,回頭看之前,腳步一錯,卻是往上上了兩個台階。
原來,李靜媛打的是讓宣惠落水,再叫徐思齊去救的主意。這樣宣惠濕身,徐思齊不僅貼身看個精光,還要肌膚相親,到時候再在長輩面前煽風點火一番,不愁不能把宣惠嫁給這個草包侯爺,給裴敏中他們兩個來個棒打鴛鴦散。
只可惜宣惠雖然回頭去看,腳下卻往上走了。李靜媛只擔心着不能一下將宣惠推下水,手下使了十成十的勁道。這一下撲了個空,自己身子失衡,沒等人反應過來,她自己先跌到了水裏。
徐思齊親眼見了這樣一齣好戲,簡直驚呆了。他對宣惠與文瑾縣主失和有所耳聞,卻沒想到縣主竟然能如此不顧體面、眾目睽睽之下對宣惠下手。他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卻又怕縣主有什麼閃失,太后怪罪自己袖手旁觀。
宣惠見李靜媛落了水,才知道她又是打了這樣的主意,心中十分生氣,可又不能見死不救,便招呼身旁服侍的人趕緊過來搭救。幸好水不算深,他們人又多,沒多久李靜媛就被救上了岸。
宣惠吩咐沅湘把自己的披風給李靜媛披上,又叫採薇去叫人備下船送李靜媛回去,這才坐下來看着李靜媛笑道:「姐姐,今日妹妹才真的學會了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多謝姐姐言傳身教。只是你叫西平侯過來的心思,未免也太歹毒了些。當初因表哥的事情,你便推我入水一次,你道我還會再上一次當不成?姐姐,要想害人,總要自己心裏有些算計才行,不然也是白費功夫,還平白連累自己的名聲。」
秋日裏,午間雖然還算暖和,湖水卻是有些涼。李靜媛渾身濕透,加上微風吹過,立時便打了兩個噴嚏。問月樓那邊的人聽到動靜,都過來看出了什麼事。眾人見李靜媛如此狼狽,知道出了事,一時周圍小聲議論之聲四起。
李靜媛覺得十分難堪,可偏生她一向硬氣慣了,伸手指着宣惠便嚷道:「你小小年紀便如此狠毒,一言不合就推我入水,實在可恨!」
宣惠故作驚訝道:「姐姐這會兒可是已經開始發燒了?你我到底誰推了誰,周圍這麼多雙眼睛看着,除了奴才們還有西平侯,姐姐可不能平白誣陷了好人!」說罷,她轉身向徐思齊說道:「方才之事,侯爺看得一清二楚。以後長輩問起,還望侯爺給我做個憑證。宣惠在此謝過。」
徐思齊本有些發蒙,見人都過來了,又有些着急,怕自己說不清楚。宣惠這麼一分辯,他覺得自己摘清楚了,便十分地高興。待看到宣惠一張委屈的小臉,自己先就酥了半邊,忙不迭地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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