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遠潛伏在洞穴暗處,將下發巢穴的狀況看得一清二楚。
山體深處建立了一座巨大的宮殿。
宮殿內聚集了數以萬計的內測時從未見過的奇異種族,他們自稱污泥人,有着人形模樣的身體,卻長着魚頭樣的腦袋,頭上伸出兩支豎起來的觸角,像他們的眼睛,身體遠遠比人類小的多如同矮小的木樁,但腿臂卻是正常人類的二倍長,總體上和人類差不多高,同樣用兩隻腳支撐行走,但腳掌間生出腳蹼,最為關鍵的是他們使用亞里斯大陸的人類通用語,而不是受亞克邪能影響誕生的魔族語。
這一切都讓路遠覺得費解。
宮殿正中央有一座高台,高台中央佇立着一根柱子,柱子上有一面旗幟獵獵揚起,旗上畫着兩把交叉的染血斧頭,與山崖外見到的那面旗幟一模一樣,似乎是他們種族的信仰圖騰。
旗子的正前方,有一座莉莉絲女神的雕像,女僕雪莉被捆綁在女神像下方的石柱上,正在無力地掙扎呼救,與其他污泥人長相略有不同的小怪物納尼擋在雪莉的前方,四五個身強力壯的污泥人試圖強行將納尼架下高台,但納尼顯然也不是個好惹的對象,雙方雖然爭執不休,卻始終並未兵戎相見。
一個老邁的弓着身子的老者蹣跚而上,他手中拄着一杆黝黑色的元素法杖,密密麻麻的元素觸手在法杖上攀來攀去,每一根觸手都似乎在證明它的非同凡響,老者駐足莉莉絲女神像前,猛地將法杖撞擊下地面。
轟隆一聲巨響。
整個大殿陷入了絕對的安靜,無論下方爭執不休妄圖點火燒人的污泥人,還是奮力抗爭試圖守護的納尼,即便呼救的女僕雪莉也適時地閉上嘴,數十萬污泥人頭上探出的觸角全都望向上方的老者,像在聆聽他的訓話。
路遠心知,這個老者的身份和實力都恐怖的驚人。
老者緩緩轉身,迎向莉莉絲女神雕像,虔誠地跪拜下身子,扯着嘶啞的嗓音禱告道:「我,帕爾斯·羅德烈,污泥人的長老,莉莉絲女神忠誠的僕人,在此懇求您的原諒,願您原諒您忠實的僕人們,污泥人始終堅信您的光輝會重新照耀亞里斯大陸,但污泥人世代不會放過圖瓦德人。」他話鋒一轉,「一百年前,正是圖瓦德人背叛了女神盟約,與亞克魔族聯手摧毀了我們世代居住的故鄉,我們絕對不能再容忍這樣的悲劇發生!」
「今天,我,帕爾斯·羅德烈,污泥人的長老,將執行污泥人最崇高的審判,處死來自奧瓦城的守備官——圖瓦德人,雪莉,為死去的數百萬污泥人報仇雪恨。
星空之下,願女神永恆守護無家可歸的污泥人,污泥人將永恆戰鬥在無盡之海的最前線戰場,至今女神重新降臨!」
老者短暫的禱告中,包含了無數令路遠震驚不已的信息。
按照帕爾斯·羅德烈的表現和說法,污泥人屬於信仰莉莉絲女神的種族,那他們怎麼會遭到奧瓦城圖瓦德人的驅逐?
最關鍵的是,在雪莉的嘴裏,並不存在污泥人,而是受亞克邪能影響誕生的穴居獸,他們被圖瓦德人視為魔鬼的化身。
真相撲朔迷離,究竟誰在說謊?
女僕雪莉暫無性命之憂,路遠決定按兵不動。
這時,下方廣場中,污泥人讓出一條通道,一行穿着破破爛爛戰備裝的污泥人抬着數十具戰死的污泥人走向高台,屍體被安放在女神像的正前方。
高台上方,禱告完成的帕爾斯·羅德烈長老緩緩站起,痀僂的身子挪動向污泥人的屍首處,他俯下身在每一具戰死的污泥人手上親吻,每次親吻之後,都有淡淡的元素光芒在閃爍,路遠只覺得那些屍首就好像沐浴在女神的聖光之中。
帕爾斯·羅德烈長老連續完成了數十次同樣的舉動後,再次拜向莉莉絲女神,沉痛地立誓道:「莉莉絲女神,污泥人永不屈服暴風魔族,誓死奪回屬於自己的領土!污泥人不是背信棄義的圖瓦德人,只有戰死的英雄,沒有苟活的螻蟻!」
帕爾斯·羅德烈長老猛地站起身,舉起元素法杖,在路遠根本反應不及之間,耀眼的光輝瞬間從法杖襲向地面的污泥人屍首。
緊隨其後,法杖上爆發出更加濃郁的元素聖光,聖光瀰漫整個宮殿,照亮整個洞穴,他一字一頓喊道:「污泥人,送——英——雄!」
長老的回聲在洞來回傳播,到處都有人在喊:「污泥人,永不為奴!」
白色的元素聖光在污泥人屍首上盡情燃燒,星光從屍首上分解成空氣的一部分,永久的消失在亞里斯大陸上。
下方有污泥人開始吟唱:「今天我終於踏上這古老的戰場/請給我一束陽光/我要走向勝利的遠方/我要把這世界點亮/我的夢想在這星空之下的戰場/勝利的道路還很漫長/我的夢想在這征戰遠方的沙場/勝利的希望就在前方/所有經歷風雨的倔強與堅強/所有骸骨鋪就的無悔與成長/血腥的沙場/理想與希望/決戰的遠方/血腥而輝煌/今天我終於離開這古老的戰場/請為我歡笑驕傲和歌唱/今天我終於走向亞里斯的遠方/請為我祭祀勝利和輝煌。」
歌聲很快從獨唱變成了合唱,即便小怪物納尼和方才衝突不休的壯漢也變得神情凝重,在一旁輕輕吟唱。
山體在輓歌中猛烈顫動。
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流傳的歌,如同輓歌一般蒼涼而悲壯。
仿佛有一位英雄置身在茫茫星空之下,他在戰場上一往無前的廝殺,經歷無數的成功與輝煌後,他終究還是倒在遠方的戰場上;但這絕不是故事的結局,因為新的英雄已經執劍啟航,再次踏上這條不歸的征程,繼續向前廝殺,永不回頭。
這首輓歌有着極為簡單的旋律,陸遠只聽了一遍就覺得自己記住了。
他覺得身體裏仿佛有些東西被深深觸動,好像眼前消失不是污泥人,而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傷感,畢竟這些污泥人與自己半點關係都沒有。
也許只是被污泥人匯合的哀歌所感染,陸遠安慰自己。
山體顫動漸漸停止,瀰漫在蟲穴的星光和污泥人的屍體徹底消失,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去處,就好像他們從來不曾存在過,污泥人漸漸停止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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