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
車庫裏停着的s發動了起來,引擎的響聲在狹小的室內迴蕩起來。
懷麟坐在副駕上,往左看去。
陸星兆道:「一會兒車庫門開了就衝出去,路上有喪屍會直接碾過,你安全帶系好了嗎?」
懷麟乖乖地點了點頭,靜靜看着陸星兆,像是在說:我很聽話的,還有嗎?
陸星兆越看越覺得這是個嬌養着的小少爺,難得又乖巧又聰明如果有長輩的話一定統統都愛死他了。
幾分鐘後,伴隨着嘀一聲提示音,車庫燈自動亮起,厚重的鐵門向上捲動,發出嗡嗡聲音。
車輛從黑暗中猛然竄出,筆直沿着道路馳出,將沿路遊蕩着的喪屍一路吸引着,追趕在車後。
小區的門衛處人都已走完,陸星兆駕車悍然撞破了路障,直接奔往大馬路上。
車速極快,懷麟對着窗口走馬觀花似的望出去。
街道上一片蕭條,只不過半天的功夫就已經不見了人煙,道邊精緻的街燈、廣告、車站之類都還亮着,從蹣跚漫步到狂奔而來的身影卻無一例外,都已經是活死人了。
懷麟看了一陣,腦海中出現的是幾年後,街上光鮮亮麗的一切都蒙着塵土、腐朽不堪的場景。
陸星兆不知道懷麟想的是什麼,看他神色懨懨,以為他是被後面綴着的一批喪屍給嚇到了,隨口安慰道:「沒事,看這個速度還是能甩掉的。等找到大部隊就好了,會有警備劃出安全的地方。」
懷麟唔了一聲,眼光卻在看陸星兆腹部的傷口,心裏想他的傷究竟怎麼樣了。
幾秒後,陸星兆還開着車,忽然發現懷麟對着自己伸出了手,嘩地把外套給扒開了。
陸星兆:「」
他手上險些一個打滑,懷麟道:「我就看下傷口」
這個傷的癒合速度非常驚人,從昨天差點死掉到現在一條深紅色的閉合口子,不過是十個小時左右而已。
懷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這塊地方,感覺它凹凸不平,想是馬上就可以結痂了。
馬上就要到第二日了,屆時陸星兆肯定要昏睡一段時間來覺醒懷麟心想,必須要弄到退燒藥,再找個安全的地方等他覺醒過來,不能再像上次一樣隨便了,他的眼睛
如果和盤托出,以陸星兆的個性肯定不願意冒險,說不得還會覺得自己拖累懷麟。
懷麟想的是,先聽陸星兆的安排出門,到時候陪他度過覺醒,期間大概還要努力說服他別把自己丟進隔離區去
想着想着,懷麟手上不知不覺就從撫摸變成了戳戳。
陸星兆:「」
本來傷口沒什麼感覺的,但被懷麟在那兒一戳,忽然越來越敏感,越來越癢了。
他眼觀鼻鼻觀心,忍住了。
過了一會兒,懷麟又順手捏了捏陸星兆的腹肌。
陸星兆忍着癢意,目光正直地看着路面。
又過了一會兒,懷麟接着手往上,好奇地捏了捏他的胸肌。
陸星兆終於徹底破功,咳了一聲,嚴肅地道:「那裏沒有受傷。」
懷麟嗖地收回了手,跟他一起正直地看着路面。
陸星兆鬆了一口氣,過了兩秒,忽然又感覺懷麟鬼鬼祟祟地伸手過來。
只聽啪嗒啪嗒兩聲,懷麟兩眼目不斜視,一隻靈敏的左手默默地把陸星兆剛才被解開的外套給扣上了。
懷麟偷偷去瞄陸星兆的側臉。
陸星兆神色沉穩,懷麟盯了好一會兒才捕捉到好像有那麼一點窘迫的感覺。
看着一個剛毅冷肅的漢子露出這樣的表情實在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懷麟心裏有點痒痒。
上一次,懷麟因為甫一見面就被他的傷勢還有冷峻模樣嚇得不輕,始終沒有觀察到陸星兆這樣的神態
也或許正是因為他太遲鈍、陸星兆又太擅長克制,所以在最後時刻,灰眼睛的陸星兆抱着他告白的時候,才會令他如此的震撼。
那個時候已經是「第七日」,天上所有的光都已經隕落,亞歐板塊中間裂開新的彎月海,每個漫長的夜都不知道要捱幾年才能完全過去。
可能是上帝也覺得這世界太黑、太冷、太寂寞,所以陸星兆在暴雪裏和他邂逅了。
白茫茫的大雪裏,就那麼一點橙色的火光,兩人圍在一起取暖,恐怕就是這場末日浩劫里最後的情懷了。
陸星兆的嗓音帶着沙啞,抱着懷麟說了很多天底下恐怕沒有比他更不會告白的人了,懷麟卻還是莫名地落眼淚。
陸星兆還說過:懷麟,喊我一聲哥吧。為你,哥可以無所不能。
無所不能啊。
懷麟想着想着,一手支着側臉,入神地盯住陸星兆看。
好年輕啊,這個時候的陸星兆,眉宇間都是讓人心折的銳氣。
懷麟眼睛很亮,視線也似乎比別人更加灼熱一點。
起初陸星兆一直看着路,過了幾分鐘,開始不太自在地偶爾瞥過來一眼,似乎在確認懷麟是不是還在看自己。
又過了幾分鐘,陸星兆的側臉漸漸不易察覺地往左邊偏過去,巧妙地躲過了懷麟專注的視線。
懷麟有些忍俊不住,趴在了副駕駛上,將笑容埋在手臂里,一雙眼睛卻還露在外面盯着陸星兆。
陸星兆:「」
神色專注的陸星兆看起來依然緊盯着路,不過好像小動作突然多了起來,偶爾擺弄一下後車鏡,偶爾喝一口水什麼的。
又開了一會兒,他整個人就不自覺都坐直了,身體繃得特別精神,一看就是蓄勢待發的緊張狀態。
懷麟一邊裝作無辜地盯着他看,一邊心裏險些笑死了:我家快遞君不可能這麼萌啦!
半小時後。
懷麟因為晚上沒睡多久,只趴了一會兒,就一顛一顛地睡着了。
陸星兆不知怎麼的鬆了口氣,緊繃的精神緩了下來,看了一眼旁邊掛着的ps。
他們已經跨過了一個市區,現在直奔之前劃定的區去。
因為不敢走高速,怕在窄路上被堵住,所以速度較慢,但最多還有一個小時就能到達目的地。
隨着車逐漸開進人口更稠密的街區,附近漸漸也出現了人煙。後面綴着的喪屍差不多甩開了之後,路上不知何時也出現了別的車輛。
路過一個小區時,陸星兆聽到廣播裏在放:「橙色預警已經發佈,請大家注意關好門窗、呆在室內,不要隨意走動。如有需要,請撥打110。儘可能轉告還在外面的親友,不要在外逗留」
「區已經戒嚴,市民請從過江大橋進入,其餘路口均已封鎖,下面通報禁行的路口:長寧路、廣越南路」
和陸星兆原先預想的差得並不多,他比照着地圖看了兩眼,重新選擇路線,直奔過江大橋而去。
下午1310。
這本該是一天當中最艷陽高照的時間,天上掛着的冬陽卻不知為何已經向着西邊沉去了。
陸星兆將車開往過江大橋前的路段上,四周已經全都是同樣逃難的車輛,一齊組成了一條長龍堵在路面上。
同時這裏也出現了武裝部隊,拉起了總共三條警戒線,縱深從大橋前到車隊末,至少也有半公里那麼長。
陸星兆估算了一下人數,心想:應該是最高級別的災難了,變成喪屍的起碼有十分之一人口,但也不會太多,三天內區還是可以肅清的。把懷麟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再從西北那條國道走,去市找回大部隊匯合
想到這裏,他回頭看了懷麟一眼。
正巧懷麟迷迷糊糊地醒了,臉上手上都被壓出了一大片紅痕,呆呆地坐了好半天,還不怎麼清醒地喊道:「哥」
不知怎麼的,陸星兆一聽這柔軟的聲線,整個人都坐立不安活像是那種,大和尚掉進了盤絲洞的坐立不安。
他咳了一聲,用穩重的聲線壓住了懷麟的聲音:「嗯,醒了?」
懷麟睡得不怎麼舒服,夢見了很多事,醒來還有一些做夢般的感覺,軟綿綿沒骨頭一樣地在座位上癱軟了下來。
懷麟怎麼舒服就怎麼躺,順手在自己衣服口袋裏摸來摸去,又不知從哪裏掏出兩粒硬糖,給陸星兆遞了一顆:「喏。」
陸星兆平素一年也吃不了一顆糖,不到半天的功夫卻又被塞了第二顆,哭笑不得地捏着想了想,收進了口袋裏。
兩人在車裏隨便吃了點麵包,算是解決了一頓飯。
車隊也越開越慢,最後漸漸停了。從車內能勉強看見過江大橋大氣的身影。
陸星兆道:「我出去看看,你在車裏等一會兒,不要跟陌生人說話,知道嗎?」
懷麟乖乖地點了點頭,又安靜地看着他。
陸星兆已經有點習慣了他無辜的眼神,想了想,給他拆了個黃桃罐頭,就將車熄了火,關門向外走去。
懷麟心想:沒什麼好看的,這個時間區應該已經出了相關政策,厲害人物和家屬、上頭指名的技術人員都可以先過橋再檢查,其他人就需要先去隔離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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