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羽停下手裏的動作,看向走過來的林婉兒,一時不知該怎麼解釋。
與此同時,剛剛送走一批常來茶館的熟客,有些忙不過來的張老丈,眼看韓羽的房門開着,拄着拐杖走了進來,很快發現堆在床榻上的衣物和包袱,顯然這是要出遠門。
張老丈嘆了口氣,什麼都沒說轉身走了出去,看着張老丈蹣跚的背影,韓羽一時如鯁在喉。
過了半響張老丈再次走了進來,手裏捧着一小袋銀兩,塞入怔在原地的韓羽手裏,「無論如何都要把盤纏帶上,現在外面可不太平,最好等我跟常來茶館的熟客打聽一下,看有沒有離開鳳陽的商隊,一起外出也好有個照應」張老丈滿臉慈祥的看着韓羽,並沒有詢問他所去何處,既然韓羽不說,想必有難言之隱。
韓羽只覺眼眶有些濕潤,微微側身免得被二人看到,「張老丈,在下需要出城一趟,長則一月,短則十天」
「好好,年輕人外出見見世面也是好的,這緣來茶館永遠都是你的家!」張老丈閃過一絲笑意,人老了總是多了一份牽掛,韓羽許諾一個大概的時期,倒也張老丈少了幾分擔憂,常言道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的確是有道理的。
時間緊迫,韓羽並不清楚聖上會委派何人擔任欽差大臣,所以必須要趕在朝廷欽差大臣到達鳳陽之前,提前趕到總兵左良玉屯兵的許州,請求左良玉出面保住張湯懷性命,雖然韓羽還沒有想好如何讓傲慢的做總兵出面,何況這是要得罪刑部尚書馮英和左都御史唐世濟的事。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辦法總會有的,一路上有的是時間考慮,何況就算將來左總兵願意出面調停,但想要往返許州和鳳陽,現在必須儘快出發,再不能耽誤下去了。
「你打算去哪裏,何時出發,我也好打聽一番?」張老丈略顯不舍,語氣平緩的向韓羽詢問道。
「稟張老丈,在下打算去許州地界,事情緊急,希望越快越好!」韓羽躬身抱拳一禮,雖然心中急切,但也不好拒絕張老丈好意,何況時局不穩,外有賊盜橫行,官軍橫行作惡不在少數,還有豺狼虎豹時常出沒,跟着有「打行」組織保護的商隊外出,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不過這樣的商隊價格不菲,好在韓羽現在並不缺銀兩。
張老丈笑了笑,轉身朝着外面走去,林婉兒神情黯然,也跟着張老丈離開了廂房。
「若是韓公子不棄,在下願同往!」王威知道韓羽不會改變主意,雖然不知道急去許州所為何事,上前主動請纓。
對於王威,韓羽十分信任,不過還有更重要的是希望他去做,韓羽從床底拿出兩個包裹,將其中一個遞給王威。
包裹有些沉重,王威稍稍打開,發現裏面居然都是白花花的銀兩,一時不解道:「韓公子這是何意?」
「王隊長不要誤會!」接着韓羽正色囑咐道,「這救濟百姓的粥棚萬萬不可停下,一旦東窗事發,希望王隊長務必保全張老丈一家性命,我會儘快趕回來,希望一切都來得及。」
「原來」王威一怔,總算明白韓羽急着去許州,並不是負氣而走,而是去尋求幫助,的確鳳陽眼下看似平靜,其實卻是暗流涌動,就連他都看出來張大人斬殺權貴子侄,可是惹上了大麻煩,「不如遣兩個兵士一路隨行」既然韓羽信得過他,王威自知責任重大,只能親自留下來,不過擔憂韓羽一路安危,建議派遣兩個兵士喬裝跟隨。
「不必!」韓羽搖頭謝絕,「一旦事發,你帳下多一人便是多一分力量,這些銀兩,足夠招攬信得過的人手,此去許州多走官道,又有打行」護送,想來不會有什麼危險,韓羽向王威抱拳一禮道,「這裏便拜託了!」
「公子言重了,救命之人自當湧泉相報,王威自當不負重託!」
王威連忙上前將韓羽扶起,言之鑿鑿的保證,韓羽緊握王威手掌再次拜謝。
第二天一早,並未和張湯懷打招呼的韓羽斜挎着包袱,跟着一個粗獷豪爽的中年漢子來到城門外不遠處,與數百人的商隊會和,這壯漢名叫崔林江,是護送商隊打行的領頭,人送外號黑羽雕,在道上小有名氣,一般周邊的賊寇都不敢打他護送商隊的主意,而那些官軍也給他面子,並不會盤查剋扣,當然孝敬自然不能少。
張老丈之所以找上崔林江,是因為他經常來店裏喝茶的熟客,為人豪爽值得託付,在得知張老丈的義子韓羽打算前往許州一地,立刻拍着胸膛保證周全,而且看在大善人張老丈的面子上,崔林江完全把韓羽當作自家侄兒,並未收取價格不菲的搭夥費用。
寇軍圍城多日,不少商隊都脫了生意,很多人都指望這第一單生意回本,紛紛集合在一起打算一同出發,所以才會形成較大規模的商隊,為了保證安全,此次出行可是花大價錢請了崔林江為首的「打行」隊伍。
商隊出發之前,先是殺雞宰羊告慰神靈,保佑此次打行一切順利,換上半舊不新的麻衣的崔林江,帶領一眾打行隊伍里的青年,分別和他們的父母跪別,並且提前支付一些作為贍養的銀兩,這已是例行的規矩。
趁着這些間隙,不少入隊的商人與趕來送行的家人告別,明末的生意可不好做,死在路上的商賈不知凡幾,一時家屬哭聲不絕,誰也不知道這一趟遠去是否還有相見之日。
本來打算前來的張老丈,因為腿腳不便不能遠行,只能委託林婉兒前來相送。
眼看林婉兒前來,恰巧走過來的崔林江整理了一下駑馬,一邊打趣的說道:「林家小妹可是來送情郎的!」
「崔大叔你要是再這麼說,下次可不賣你茶喝了!」林婉兒俏臉一紅,氣呼呼的嗔怒道。
「哈哈,我老崔怕了你了,你們慢慢聊,還有一炷香的時間隊伍才出發。」這林家丫頭可是一眾茶客的掌上明珠,他崔林江天不怕地不怕,但見了這小女孩也要禮讓三分。
待崔林江離開,林婉兒忽然微微低下俏臉,不敢與韓羽對視,緊拽衣角似乎欲言又止。
「你」
「韓哥哥」
二人同時開口,接着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清風拂過,林婉兒攏了攏散亂的髮絲,她深吸一口氣,似乎鼓足了勇氣一般,忽然上前靠近韓羽,趁別人不注意將一個精緻的香囊塞入他的手裏,轉身頭也不回的跑開,韓毅上一世並非初哥,只是面對清純的林婉兒,內心一陣觸動。
坦言說前往人生地不熟的許州之地,尤其在這崩亂的明末,更是危險重重,不過正是因為這這鳳陽城內有親人牽掛,讓韓羽豪氣頓生,一時再無畏懼,現在必須儘快趕到許州,希望儘快保住張大哥一家人性命,待此事解決,定要帶着張老丈和林婉兒一家離開中都鳳陽這是非之地,韓毅暗暗下定決心,貼身將香囊放好,翻身爬上先前崔林江為他準備的,一匹瘦弱的黑色馬駒上。
沒錯正是爬,韓羽的狼狽的樣子,頓時讓周邊路過的商人捧腹大笑。
「這位小兄弟,我勸你還是和馬車裏的女眷們待在一起比較好,不然摔下來可是很難看的啊!」
「是啊,何必這麼為難自己,你這是爬馬而不是騎馬啊!」
「去去去,你們這些傢伙打娘胎里就會騎馬啊!」從一邊走過來的崔林江,衝着一眾嘲笑韓羽的商人笑罵道。
韓羽心中倒是升起一股學習馭馬之術的想法,在這個除了馬車和轎子之外的明朝,馬匹無疑是最便利的交通工具,別的不說將來即便是用來逃命,也總要騎馬不是,韓羽剛剛來到商隊,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找到在前往許州的道路上打發時間的愛好。
「這幾個傢伙嘴巴慣壞了,韓兄弟可不要放在心上。」崔林江輕笑着寬慰道。
「崔大叔哪裏話,不過這策馬之術的確要早些學會才是。」韓羽並不在意那些人的嘲笑,既然技不如人,何必多口舌之爭,不如沉浸下來,將馭馬之術學會,那些人看不起他的人,自然會乖乖閉上嘴。
隊伍已經整備齊整,崔林江帶領三十多個佩戴武器的精壯,策馬查看整個隊伍,並且與每一名商人交談,確認已經齊整可以立即出發,別看崔林江五大三粗,但心思頗為細膩,每個領頭商人的背景、身份、愛好都記載心裏,說起來頭頭是道。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過去,商隊按時出發,數百人的隊伍,數百匹騾馬的隊伍,很快離開了久經戰火的鳳陽城,即便護城河和地上的寇軍屍體已經清空,但依然可以聞到淡淡的血腥味,鮮血早已浸如大地,恐怕數月之內都不會淡去。
就在商隊剛剛離開不久,忽然一隊人馬從鳳陽城門衝出,朝着商隊風馳電掣追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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