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眾人早知道主公的脾性,可陣前更改作戰計劃,這操作依舊騷得讓眾人閃了腰。
主公,陣前變卦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身為主帥的她不能這麼任性!
亓官讓眉頭輕挑,餘光覷了一眼衛子孝,正巧抓到衛慈沒來得及挪開的目光。
沉吟一會兒,亓官讓收斂無奈的神色,轉而恢復平靜,出列問道,「主公此舉為何?」
按照最初的作戰計劃,他們將兵力側重楊濤,預備在最短時間內拿下漳州,繼而進攻南盛。中詔聶氏兵力兇猛,但大軍背靠湛江關,利用此處的天險死守關門,聶氏想打進來也難。
湛江關乃是東慶和中詔的門戶,此處地勢險峻非常,真正的易守難攻。
當年孟湛搞事兒,試圖將滄州賣給中詔聶氏,聶氏屁顛屁顛派人過來,還不是為了湛江關?
不管是誰拿下湛江關,大有可圖。
聶氏拿到了,他們在進攻方面就佔據了主動位置。
姜芃姬佔了,她防守起來便會輕鬆很多。
因為兩路開戰,所以姜芃姬帳下兵馬已經分為兩路,行軍都有兩天了。
一路出征南盛楊濤,一路出征滄州湛江關,阻攔聶氏破關。
前者攻,後者守,分派的兵力和人員自然也不同。
自家主公一拍腦門說要調換作戰計劃,後續的影響極大,一個不慎還會耽誤戰機,後患無窮。鑑於君臣之間的信任,亓官讓想聽聽自家主公這麼做的理由,理由能說服他,他就支持。
要是主公拿出來的理由不能說服亓官讓,亓官讓斷然不會讓她胡來。
本以為衛慈和主公通過氣了,但他剛才瞄了一眼,衛慈的神情也很意外。
思及此,亓官讓手中的羽扇扇得越發勤快,頻率高了不止一倍,吹得外衫飛動。
姜芃姬望向衛慈,衛慈出列作揖道,「主公更改計劃不要緊,難就難在這麼做要調整兩路兵馬,拖累後勤糧草,臨陣換將亦是兵家大忌。依慈所見,還請主公思量再三,再做定奪。」
衛慈和亓官讓都表示了隱晦的反對,另外幾個自然更加難以說服。
只是姜芃姬積威久已,他們沒有將話說死。
先聽聽主公有啥想法再決定支持還是反對唄。
倒是孫文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孫文與姜芃姬的接觸算是最少的,但這不妨礙他將自家主公當做鑽研課題,時常琢磨。
按照他的了解,自家這位主公可是無利不起早的典型,她不可能不知道變卦潛在的隱患。
姜芃姬眸光掃了一圈,落到席位比較靠後的孫載道身上。
「載道對中詔聶氏有什麼了解?」
在場眾人,唯獨孫文是中詔人士。
真要說了解,大儒萬軒——萬長齋才是最了解的,但人家是教育工作者,姜芃姬還指望對方幫着打理金鱗分院呢,哪裏捨得將他拽到前線吃苦頭。聶洵也能幫得上忙,不過他心灰意懶,不再插手這些事情。姜芃姬也不好勉強這位表哥出仕,對他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數來數去,只剩一個孫文了。
孫文道,「聶氏起源北陳初年,迄今已有近七百年歷史。時代居住汴州,底蘊深厚,歷經多代家主經營,門生故吏遍佈天下。姻親,聶氏與不少士族都有些沾親帶故的關係,勢力關係盤根錯節。中詔大亂,皇室無道,聶氏振臂一呼,便有三州響應,如今佔據中詔大半江山。」
在十六國之前,中原也曾有過三百六十七年的大統一,名曰「北陳」。
聶氏從北陳初年就發跡了,延續至今還未斷了傳承,倒是有本事。
須知,風瑾所在的風氏也就比聶氏早了區區百年。
「除了這,還有別的?」她開了個玩笑,「聶氏一呼百應,民心所向,我這是踢到鐵板了?」
孫文神色凝重地否定了。
開玩笑,要是主公生了怯戰念頭,他報仇的夢想就真只是個夢想了。
「主公說笑了。」孫文道,「若將聶氏喻為根深蒂固、枝繁葉茂的千年大樹,樹冠展開可遮天蔽日,旁人見之生畏,但絕不包括主公。外人對聶氏又懼又怕,當真是因為聶氏強盛、無可匹敵?依臣之見,分明是被聶氏披着的虎皮嚇到了。主公既是真龍,如何會懼這些?」
姜芃姬道,「聶氏披着的虎皮?這作何解?」
孫文道,「主公可還記得浙郡許氏?」
姜芃姬點頭,她當然記得,許裴和許斐這對難兄難弟啊,如今想來還是唏噓。
孫文道,「浙郡許氏,何嘗不是汴州聶氏的前車之鑑。」
姜芃姬眉頭一挑,笑道,「說得詳細一些。」
孫文說,「如今聶氏輩分最大的、積威最重的,當屬聶氏諸侯聶良的祖父。聶良掌權之前,聶氏上下皆要受其掌控。老而不死是為賊,這位自然也不例外。把持權柄不肯撒手,為穩固族中地位,刻意打壓膝下諸子,讓他們疲於內鬥。孫輩眾多,出眾者唯有聶良一人。」
儘管消息不太多,但孫文也猜得出聶良是怎麼上位的。
可惜了,聶良這人心不夠狠,沒有快刀斬亂麻,斬除礙事的絆腳石,如今飽受困擾。
姜芃姬又問,「如此說來,你說的聶氏虎皮是——」
孫文道,「聶氏空有殼子,內里卻是離心離德,猶如散沙一盤。子嗣相鬥,不足為懼。」
如果是上下一心的聶氏,那真是不好打,倒霉一些還會拖成持久戰。
當然,這些問題還沒爛至骨髓,如果聶氏家主有斷尾求生的果決,未必不能挽回頹勢。
孫文問她,「莫非主公也是因此覺得聶氏比楊濤更好對付?」
「自然不是,我臨時變卦,僅僅是因為……我發現聶良活不久了。」姜芃姬笑道,「正如載道說的,如今的聶氏出了點兒毛病。若是擱着不管,必然病入骨髓,整體每況愈下。若是來了個狠心的主兒,斬除這些弊病、斷尾求生,未必不能盤活整盤局。聶氏在中詔積威慎重,關係人脈亦非我等能比。我們要入主中詔,碰見的阻力可想而知。自然要抓住這次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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