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不是每天都有,「有事奏來,無事退朝」更多的存在於電視劇中,實際李二爺三五天有一次小朝會,更多的時候大家通過奏摺來溝通,逢重大決策才單獨召見有司人員(即神秘的有關部門官員)。
儘管晉宇在秦懷玉大婚說的那番話沒什麼不妥,但是傳到某些人耳朵里就走樣了。李二爺最近批閱奏摺就收到幾封貶斥晉宇「大不敬」,請治罪的摺子,話里話外仿佛晉宇要造反一樣,好像不治晉宇罪天就要塌了一般。
對於晉宇這麼一個沒什麼根基,把心思放在種菜、搞美食、開酒樓賺錢的小青年,李二爺才不相信他腦門被驢踢了要造反,有時候帽子大了反而砸不死人。然而李二爺對他的言論很感興趣,本着「兼聽則明,偏信則暗」的原則,把李恪傳來問了一下。
李恪人小鬼大,心思一轉就猜了個大概,老老實實把晉宇的話複述了一遍,不分辨、不解釋,控制下語氣,突出下晉宇只對晉家莊標本負責,重點強調無牴觸李二爺政令的意思。聲調該重的地方重,該緩的地方緩,表現的比晉宇都優秀。說完裝木頭,那天聽到晉宇說話的不少,不怕對台詞。
晉宇的這種觀點,李二爺還是第一次聽說,照李恪複述的意思來看,晉宇是有理有據,不反對早婚,只表達對早育的憂慮,沒有小報告打的那麼蝎虎。
木秀於林需承風摧,李二爺覺得可能是有人想拿晉宇當墊腳石。想明白這點,李二爺又關心了下李恪的學習,遂打發他下去了。
雖說已近驚蟄,但乍冷還寒。李二爺最近喜歡往長孫皇后寢宮鑽,在那邊能享受片刻難得的輕鬆。
由於小新城的緣故,長孫皇后寢宮裏添置了爐子,一天到晚不斷火,屋內比較暖和。和李二爺見禮後,長孫皇后很自覺的燒水,準備煮茶。
「新城最近乖不乖?沒調皮吧?」李二爺把手放在爐子旁邊烘着,皇帝架子少了很多。
「還算乖巧,不過越大心眼越多,越來越不好看了。還沒學會走,就恨不能跑了。」談起孩子,長孫一臉的母性光輝。
「觀音婢辛苦了。」李二爺用手摸着長孫臉蛋說道,不到三十的女人,正是散發着成熟韻味的時候,格外吸引人。
「都是臣妾該做的。」長孫俏臉一紅,打掉李二爺那隻不老實的手。
「呵呵。」李二爺往旁邊的躺椅里一癱,舒服的窩在裏面,「近來收到幾封給歸唐告狀的奏摺,說他什麼大不敬。」
「這小子又犯什麼渾事被言官抓住了?」長孫皇后語氣輕鬆,她現在對晉宇好感爆棚,晉宇經常地小玩意孝敬着,她才不信晉宇會不知輕重呢。
因為晉宇之前的一系列動作和示好,所以現在李二兩口子不怎麼把晉宇的事當成嚴肅的朝政,而是作為飯後茶資閒談,正是這種心態李二爺才把「告狀信」和李恪的話都娓娓道來,一一說給長孫皇后聽。
「你說歸唐這小子怎麼就這麼不務正業呢?」李二爺沒打算深究晉宇「大不敬」一事,權當個笑話說給長孫皇后聽,指着旁邊一套茶具說道:「旁門左道倒是一套一套的,這套茶具就沒少花心思,款式、花樣都是未曾見過的。」
「歸唐說的也未必沒有道理。」兩口子說話的功夫水燒開了,長孫皇后往茶壺裏抓了一把太醫炮製的鴨腳樹葉,先是洗茶,倒掉後才正式沖泡。這銀杏葉茶是按照當初晉宇給的方子調配的,茶具也是晉宇找人燒好後送來的,細陶,無論外形、還是手感,都比以前的強不少。
「哦?」李二爺有些驚詫,他本來是想當個笑話講,沒想到自個媳婦站在了另一個男人一邊,「有何道理?」
「二郎決策的都是家國大事,這些細枝末節未關注也是有的。妾身從小也是在這種環境中長大,也覺得早嫁人生子理所當然。」長孫皇后先肯定李二爺,又表達自己站在丈夫一邊,軟軟的語氣讓李二爺倍爽。給李二爺倒上杯茶,「歸唐自極西歸,看事的角度或許與我們有偏差,才會有不同的看法,倒不一定是錯的。」
「臣妾剛嫁給二郎時,也曾有忐忑,尤其是懷有承乾時,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既期盼又害怕,期盼孩子能健康落地,又怕臨盆時難產。」長孫皇后回憶起自己的過往,把當時的心情訴說出來,「臣妾當時沒少燒香,雖費了些時候,但幸好一切順利。」
「觀音婢受苦了。」長孫皇后臨盆時,李二正在外面征戰,未曾陪在身邊。一直以來,李二爺未曾聽長孫皇后抱怨一句。首次聽到自個媳婦說這些,他還是覺得有些虧錢,拉着長孫的手輕輕地拍道。
「臣妾不覺得苦,能嫁給二郎,臣妾覺得已經很受上天眷顧了。」長孫皇后宛然一笑,端給李二爺一杯茶,繼續說道:「二郎喝茶。臣妾當年見過流民,也施過粥,百姓家十二三歲的女孩子,看上去像七八歲,頭髮黃,身材幹枯瘦小。臣妾從小錦衣玉食,個頭比同齡女孩子都高一頭,過了二八年華才添的承乾,那時候臨盆都難,那些百姓家的媳婦估計更難吧?臣妾記得豫章她娘臨盆的時候剛及笄,豫章出生時也才五斤多一些,但她還是沒能過了臨盆這一關。」
「唉,觀音婢說的有理。」李二爺將茶一飲而盡,也不嫌燙,「是朕當初考慮不周。」
「二郎不必心焦,妾身說的這都是十多年的事了,那時的百姓流離失所,食不果腹,現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想必會比那時好很多了。」長孫皇后安慰李二道「也不能只聽歸唐一家之言,說不準和年齡沒關係呢?」
「朕不是聽不進逆耳忠言,觀音婢不用給朕寬心丸吃,朕回頭讓民部核查一番。」李二爺哈哈一笑。
李二爺是個想到就乾的人,當天就把民部尚書唐儉給招呼來了。李二爺駕崩前,一直是稱呼「民部」,他自己沒覺得有啥需要避諱的,等李治上台後才改為「戶部」,並沿襲直皇朝結束。
民部本身就有統計人口的職責,只是以前統計比較籠統,不會分的這麼細。唐儉是去年剛接任民部尚書一職,業務不甚熟練,不過接到自個扛把子分派的任務還是痛快的應承下來。一把手都是通觀全局,具體業務有副職去做。
唐儉乃官宦世家出身,他爹曾執掌禁衛軍,李淵揭竿而起的時候響應很及時,而且唐儉在李二爺未曾是個爺的時候,倆人關係就很好,標準的髮小,所以儘管唐儉眼高手低,李二爺也非常容忍他,最後還混了個二十四閣臣。唐儉身為國公、民部尚書,之前與晉宇並無交情,自是拉不下面子去請教晉宇,所以這事交給副職去做就是順水推舟的事了。
唐儉的副手叫王睿翔,臨近花甲之年,白鬍子一大把,非氏族出身。在楊穎她爹那朝靠科舉從底層踏踏實實做事,一步步熬靠到如今的位置,具體的業務交給王睿翔,唐儉也是很放心的。
官場的消息傳得很快,因為牽扯到民部的業務,所以王睿翔也曾留意過外面傳的晉宇那些話。在接到唐儉分派的任務後,王睿翔覺得有必要先和晉宇溝通一下,他沒把面子看得那麼重,當天下午就讓隨從去晉家莊送了名帖,非常正式。
收到王睿翔的名帖,儘管沒交情,晉宇還是很正式的準備會面,無論是年齡,還是言行,王睿翔都有值得尊敬。在王睿翔登門時,親自去門口迎接。
王睿翔開門見山,將原委告知晉宇,儘管品級比晉宇高一點點,但姿態擺的很低,直言懇請不吝賜教。
其實晉宇在秦懷玉大婚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就明白肯定會有這麼一天,只不過他沒想到是這麼一位認真的老人過來和自己探討。他當初說那番話出發點也很簡單,只是想隱晦的提醒秦懷玉不要那麼早要孩子。這年頭不讓人要子嗣是非常受垢穢的事情,一言不合絕交、翻臉、世仇都不稀奇。
學術探討嘛,晉宇很認真的跟王睿翔講什麼是青春發育期,將統計的各種指標——身高、體重、初潮等。後世搞統計不用考慮家庭條件,因為那時候吃飽肚子不成問題,但現在就必須分階層進行不同的統計,有些農戶還是吃不飽、穿不暖,勢必情況會更惡劣,而且這種情況不是極個別、一小撮,所以必須重視。
對於晉宇所說,老王基本贊同,但他不能理解為何男人也要限制年齡,晉宇打了一個非常形象的比喻:種寒瓜時,寒瓜長到一定大小就不長了,剛長到這麼大就摘下來,打開就會發現這是一個生瓜蛋子,留的種子都不會發芽,但放到最後摘,就是最好的寒瓜種。(未完待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9s 3.962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