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咱們多幫幫曼成即可,許伯父那裏事不可為,師父何必前去冒險?」
「元義啊!你還是沒懂為師所思,罷了罷了!一切等為師回來再說!」
「師父!」
「為師之意已決,你不用勸了,為師曉得輕重,定會顧惜身家性命,切記,照顧好童兒!」
一覺醒來,已是次日,沐東依稀記得張角師徒告別言辭,未料到有意外之喜:這就避開張角了?想想又覺得不可能,只是不知張角去了何地
年幼瞌睡多,只能接受現實,迷糊入睡前,沐東還曾臆想那三個如花女郎會不會抱他,雖無力做些什麼,至少能蹭上一蹭,然而,看着許貢和兩吳姓女郎告辭離去,回到莊裏,又眼巴巴看着黃衫女子徑自避入內宅,始終未能如願。
起床,看着屋裏屋外的一切:白牆青瓦,青石鋪地,鑲板木門,蒙紗木窗,考究家具,仿佛此時才真正置身於現下時光。
三兩使女穿廳過廊,遠處隱有彪形大漢護衛,果是豪富之家。
「童兒!起來了?」馬維從一側迴廊走來,親切語聲隨之而起:「童兒,師父走嘍!好長時間都見不到了嘍!以後就維兄陪你玩兒,好不?」
「好長時間是多長?最好一直都不要再見!」這美好願望,沐東只能在心裏想想。
「童兒不想師父,還有維兄在,嗯,一會兒到市集給咱家童兒買撥浪鼓,搖起來可好玩兒嘍!」見沐東神情有異,馬維以為他捨不得張角,不住作各種鬼臉,各種安穩孩童之語。
「元義兄!」
大呼聲突起,許繼風一般跑進院井,見馬維戲樂幼童,大感不可思議,愣了半響。
「呵呵!曼成兄!」馬維熱情拱手見禮。
「元義兄,我輩大好男兒,你怎生和婦人一般逗弄童兒為樂?走,咱們進城喝酒!」不待馬維回應,許繼拉起馬維便走,給院中僕役留下一句呵斥:「你等幾個,把這童子照料好!」
「曼成?許繼字曼成?」今日許繼和昨日在張角面前,渾然像變了個人一般,或許這才是富家公子應有的真實面目,沐東正隱約想到了什麼,卻見馬維回頭,遂送上一個微笑,示意你自去,不用擔心我,不知馬維是否看懂,最終和許繼一同出去了。
「小公子,奴婢陪你玩兒好麼?」
怯怯之聲傳來,一女子走近向他伸出手,沐東這才打量院中使女,比較之下,眼前這女子不,應該是女孩兒,比其她人明顯矮了近一頭,比他也只高了一頭多點,多不過十歲左右,而看他的眼神里,有一種希冀。
沐東伸出小手放在女孩兒手心,驀然,女孩兒眼裏淚光隱隱,似乎有心愿得嘗之喜,又有淒切哀婉之意,說不盡的柔弱,讓人不由自主升起一股憐惜,他拽了拽女孩兒的手道:「嗯!小姊姊,我們去院外玩兒。」
「好!」女孩兒笑了,面上一霎春暖花開,不經意轉頭,用衣袖拂面,擦去眼角的晶瑩。
手拉手行至院外,沐東一陣心疼,柔弱女孩總容易使人親近一陣恍惚。
「小公子,奴婢給你摘梅子吃好麼?」女孩兒笑着問道。
「以後你就把我當弟弟吧,對了,姊姊你叫什麼?」女孩兒適才的神色變化,落在擁有成年人靈魂與思維的沐東眼裏,不用多想,其際遇就能猜到七八分,自然就明白該如何拉近關係,多個自己人總是好事。
「奴婢本姓牧,名叫玥兒,還有,小公子,奴婢」
同姓?沐東聽着女孩兒那自稱,心裏有些膈應,他這個所謂小公子隨時會從高處跌落,甚至跌得粉身碎骨,興許還不如那些婢女家丁咱們都是同一個階級的親人吶!
「以後我叫你玥兒姊姊好了。」他想說互相稱呼不用那麼多禮數,最終又沒說。
牧玥條件反射似的點點頭,眼神里多了一抹亮色,有喜悅非常。
從這天開始,在沐東刻意之下,多了一個姊姊對他關心倍至,而馬維和許繼一樣,張角不在的日子,更像一尋常年輕人,陽光開朗,少了之前的拘謹守禮,見使女牧玥對沐東照料細緻,漸漸放下心,和許繼出門喝酒遊玩時候愈來愈多。
日久,聽多了僕役之間閒談,沐東終於明曉了時下年月,也認識到了何為「人命賤如狗」,不管是瘟疫、蝗災,還是地震、水患,更不用說邊境侵擾,每當災患襲至,都會奪走數十上百萬生命。
秋去了,萋萋芳草開始枯黃,濕冷空氣捲來,莊裏病了好些人,雖有馬維的俠義之舉,不惜用包袱中藥丸兒,救治這些上層人眼中的賤民,然那藥丸兒雖珍貴,卻也不是仙家靈藥。
天氣愈加寒冷了,生產力低下,物資匱乏,皮草註定是主人家的專享,棉花尚未傳入大漢,僕役們大多還是雙層麻衣。
沒有充足禦寒手段,普通人面對寒涼,只要受了邪氣入侵,便是生死大關,眼看着一年紀略大的婦人,在初冬寒風中受了風寒,沒能得到系統醫治,溘然離開了人世,臨去目中那深深不甘
「去歲也是這個時節,父親和小弟沒了!」也許是日常無聲無息的影響,牧玥把幼童沐東當作了傾聽者。
女孩兒像莊外梅林中那三兩枝傲霜綻放的紅梅,雖卑微但不失堅強,平日多見的,是牧玥真實而親切的笑顏,沐東在女孩兒面前,常常會不覺忘卻了自身靈魂的年歲。
「玥兒姊姊,不傷心了!」沐東稚聲說道,伸出一雙小手輕抹女孩兒眼角。
「對不起小公子,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該哭。」牧玥忘情的抱起沐東,好一陣大哭。
不說心酸,不說悲涼,親身經歷這一番,沐東想明白了:真要是沒了庇護,生存將更加艱難,遂安下心來。
轉眼到了冬月,梅林的梅花都盛開了,五顏六色,好一番勝景。
穿過梅林往北三十里,正是吳郡郡治所在的吳縣,三百里震澤魚米之鄉,養育了吳縣十餘萬口男女老少,郡城雖不比中原大城雄偉,繁華卻不多讓,街上行人絡繹不絕。
下午,許繼、馬維、許貢三人醉意朦朦走出酒肆門口大門,神色中盡顯愉悅,小廝牽過馬,只見三人勾肩搭背,不知說了些什麼,一陣怪異大笑,方才打馬告別。
街道轉角處,有兩葛衣男子倚牆偷偷在觀望,二人均弱冠年歲出頭,帶有一種出塵氣質,仿若已超脫凡俗,然而,待望向馬維幾人背影變得模糊,那不俗氣質突兀一變,一人面上猥瑣偷笑,另一人似笑非笑帶着戲謔。
「干室兄,你確定張師叔不在?」猥瑣偷笑的男子問道。
「元放老弟,前些日子我在會稽見過張師叔,言辭之間應該會在那邊呆上一段時日,再說你覺得若是張師叔在,小馬兒敢如此流連酒肆麼?呵呵!」另一人說道。
「干室兄,那裏面的東西真有那麼神奇?會不會言過其實?」
「呵呵,那可是南老兒的寶貝,還用我再多說麼?」
「你確定那東西在小馬兒那兒?」
「廢話!張師叔平日對那東西很少離身,我那日見他輕裝簡從,定然未置放身側,你想想,不在小馬兒那又在哪兒?得了,你愛去不去,大不了我一人去!」
「去!去!干室兄要去尋找機緣,又如何能少得了小弟我,嘿嘿!」
「好!咱們兄弟先去喝酒,晚上行動!嘿嘿嘿!」
隨即,是兩個笑聲皆猥瑣,在郡城大街上傳得老遠。
回莊路上的馬維在馬背上打了個冷顫,背心發寒,胳膊腿兒差點痙攣,酒意隨之去了六分,下意識回頭望了望,給許繼招呼一聲,兩人勒韁住了馬,微眯雙目,聰辯感官,好一陣,卻沒發現異狀。
「元義兄,可有發現不對?」許繼問道。
「沒有!」馬維搖搖頭。
「我和姑母到這裏時,父親安排得天衣無縫,吳縣乃至整個吳郡中人,絕對無人知曉,應該沒有什麼事兒!」
「嗯!興許是酒後出現了幻覺,咱們回吧!」馬維點點頭,心裏總有些不踏實。
申時過不多久,冬日的天色早早便暗了,星月不可見,日落而息的年代,夜裏燈火燃燒的時辰很短,許家莊園所在的梅林亭,很快漆黑一片。
兩道黑影如鬼魅般飄進了許家,不消片刻,便尋到了馬維所住的臥房外,一人拿出一根竹管,對準木窗的縫隙,吹進一縷輕煙,須臾,房中傳出了沉沉鼾聲。
吱呀一聲,開窗跳進屋,點亮屋中的油燈,兩道黑影露出面容,沒見絲毫緊張急切,一人搜箱倒櫃,拆解包袱,另一人走到塌邊,伸腳踢了馬維一腳,邊笑邊道:
「小馬兒!小馬兒!嘿嘿,元放兄來看你了咦!這個童兒好生乖巧」
「元放!干正事!」
少時,三卷油紙裹得嚴實的羊皮書擺放在塌前木几上,燈下兩人目泛奇光。
「這就是太平要術恩?這裏面夾了字條持九節神杖,請中黃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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