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慶生這一名,一輩子老實生活,幾乎沒見過任何大場面的漢子。
全身上下都在顫抖。
不用懷疑,絕對是因恐懼而顫抖。
可即便這樣,在一聲怒吼後,他伸手從門後,抽出一根金屬魚叉,雙手用力握緊。
如一道牆般。
就這麼靜靜地站立在門後。
這是唯一可以通向整個屋裏,最便捷的通道。
就算是窗戶。
也已經被各種木條與金屬板牢牢釘上。
王仙芝滿眼含淚。
深深地看了丈夫一眼。
伸手。
一邊一個,將六神無主的一雙兒女,用力向地下儲藏室拉去。
當剛剛走至地下儲藏室的樓梯門口。
砰!
客廳出一道巨大響聲。
某種堅硬物體碎裂的聲響混雜於其內。
噼啪!
卡嚓!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道奇怪而詭異的響聲。
響聲音量並不大。
卻讓王仙芝的表情猛然一變。
而夏牡丹也同時清醒了過來。
掙扎着企圖反身向客廳奔回。
卻被王仙芝用力拉住。
夏牡丹張嘴欲叫。
但王仙芝卻比她更快一步,伸手,將其嘴巴用力捂住。
沒有說話。
但在這一刻,這名婦人已然淚流滿面。
可眼神卻充滿堅定的拒絕與懇求。
夏牡丹流出了眼淚。
一切掙扎戛然而止。
母女連心。
她無比了解她的母親。
地下儲藏室有二個房間。
拉開左側金屬門。
「老東西,骨頭還挺硬。」
「全身骨頭都被我一寸一寸擊碎,居然硬扛着一聲都不吭。」
「為什麼不叫?」
「是為了讓你的家人安心逃走嗎?」
「真是有趣。」
「算是此行我所獵殺獵物中,最為有趣的一個傢伙了。」
「可惜你並不知道,這種有趣行為,只會讓你死亡的過程更加痛苦,而你的家人也根本不可能逃掉。」
僵硬冰冷卻充滿濃濃戲謔意味的男聲。
在廳內以不大不小音量傳出。
正好能讓儲藏室里的三人聽見。
王仙芝全身一僵。
步伐聲傳來。
以不緊不慢方式,目標明確,逐漸靠近地下儲藏室。
王仙芝陡然笑了。
笑得無比溫柔與美麗。
這一位普通了一生,也操勞了一生的婦人。
伸手用力將一雙兒女,推入打開的左側金屬門內。
低沉而決絕地吩咐。
「我去攔住他。」
「活下去,你們一定要活下去。」
話音一落。
她用力將金屬門一拉。
一道門板,隔絕了僅剩的一家三口。
夏牡丹的眼淚如決堤一般。
瘋狂滾落。
砰!砰!砰!
門關上後沒過幾秒時間。
一道道奇異聲響如同無孔不入般,再度從外面傳入門內。
反手抹去眼淚。
一把拉住還在呆傻狀態中的夏景。
夏牡丹吃力於房間一角,推開了地面的一道厚重石板。
石板一開。
地下冷氣快竄出。
冰窖。
保存吃不完海鮮與魚類的最佳保存地點。
不過這一個冰窖很小。
小到僅能容納一人鑽入。
而其它區域,早被已經凍得結冰的海鮮魚類全部佔據。
「小景,好好活下去,別讓爸媽的犧牲白費。」
「下面會有點冷,姐儘量去將能源開關關閉,你一定要保持清醒,千萬不要放棄,聽到了沒?」
夏牡丹一把拉過夏景。
雙手捧着他的臉。
一字一頓低聲囑咐。
「不!」
如突然回過神般。
夏景臉部扭曲,如一隻憤怒而悲傷的幼獅一樣咆哮。
沒能繼續叫出更多字。
因為夏牡丹一隻手,緊緊捂住了他嘴巴。
嘭!嘭!嘭!
同一時刻,金屬門傳來劇烈撞擊聲。
一個又一個明顯突起,伴隨着一次又一次撞擊,在厚實金屬門板上出現。
表情一緊。
卻混雜着一絲悲傷。
夏牡丹急切低喝。
「小景,姐求你!」
「這是姐平生第一次求你!」
「聽話,不要出聲,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出聲,也不要自個出來。」
「活下去,替爸媽還有我的份一起活着。」
最後一個字脫口而出。
夏牡丹雙手一推。
將夏景直接推入冰窖之內。
接着她拼命用力拉動石板。
可惜作為一名女子,她沒有足夠體力,能在短時間內快將冰窖石板徹底合上。
轟!
大門被強行撞開的聲響就已出現。
紛亂的陰影。
通過石板邊緣的縫隙,瘋狂晃動。
從不同角度阻擋着石板縫隙的光亮。
光影交錯。
夏景在一片黑暗中,全身顫抖,死死用手捂住了自個嘴巴。
一切動靜最終徹底消失。
一片死一般寂靜浮現。
半晌後。
陡然,一隻猩紅眼睛緊貼縫隙,向冰窖中看去。
持續了不短時間。
最初,這一隻猩紅眼睛裏滿是戲謔、殘忍與得意。
隨後,卻變成了滿滿地玩味。
夏景如一隻將腦袋埋入沙里的鴕鳥般,在看到猩紅眼珠出現的一瞬,就再也不敢抬起頭來。
哪怕這隻眼睛的主人,在幾分鐘前將其家人全部殺死。
可秦古卻不一樣。
靜靜站在狹小空間裏,只是微微一怔後。
旋即就放肆地打量起這隻眼珠來。
答案確定。
這名卷污染者確實是在看他。
從其眼神就能得出這一答案。
最初的眼神是針對夏景的。
但隨後的眼神卻肯定是針對他的。
畢竟現在身處一個豎直的狹長空間內。
視線的轉移因距離過近,分外明顯。
夏景蜷縮成一團。
與站得筆直的秦古有一米多距離。
卷污染者除非瘋了,否則不可能將視線投在,在原本空間中本不應存在於此,原本除了凍海鮮,就仍只有凍海鮮的地點。
特別提上一點。
因空間狹窄,被迫跟隨夏景轉移至此的秦古。
雙腳就那麼自然地踩在蜷縮夏景的身上。
對於這種怪異站位。
秦古只能無辜表示。
此刻的夏景只是記憶片段中一個組成部分,安啦,哪怕站在他腦袋上,也與站在地面沒啥區別。
猩紅眼珠消失。
在其消失後三秒,記憶片段徹底停止播放。
秦古並未選擇於第一時間,離開這一段讓他情緒極盡壓抑的記憶房間。
呼。
呆立原地不短時間後。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玩味地低聲輕語。
「有趣!」
「現在可百分百確定,他確實是在看我。」
「準確的說,是在看我在記憶世界中,會出現的位置。」
「要不要這麼逆天?」
「如此神奇到幾乎不應該生的事件,卻真實生了,那麼合理解釋恐怕只剩下一個。」
「那就是這名污染者十分強大。」
「強大到也擁有強預測能力。」
「甚至可以預測很長時間後,我這一個小人物,會出現在夏景這名受害者記憶世界中的確切位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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