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朱之道 71.第七十一章

    笑影也不負眾望，一連半個月，先是天天晚上帶着葉雨竹他們去其她幾位紅火的花娘那裏，然後又笑吟吟的問葉雨竹是否想去賭錢。

    花雪楓一聽賭錢那立刻是雷達全開，不過還沒等他說什麼，就被葉雨竹的眼神安撫。

    因此葉雨竹接下來去了賭場，知道了什麼叫賭博，還認識了幾個遊俠，讓葉雨竹對這個世界的另一面也有了很深的了解。

    不單單是京城中那麼奢華卻又處處勾心鬥角的一面，也有賭場中直觀又糜爛的一面，還有花舫中無情又動情的一面，很多面。

    花雪楓看着葉雨竹，也是有些驚嘆的，在京城中那個權力的圈子，他見識到很多東西，但是那都是一種包裝，哪怕心裏恨不得把對面的人五馬分屍，面上依舊笑着，可是這裏不一樣，這裏很多時候哭就是哭，笑就是笑。

    足足玩兒了半個月，玉衡和瑤光也從一開始的絕對反對到後面的若有所思，這裏給他們呈現了不一樣的人生，每一個人的生活都與京城裏的人完全不一樣，思考問題的方式，還有做事的方法統統不一樣。

    葉雨竹也沒閒着，直接找到笑影：「賣笑的，這三家花舫能不能幫我買下來。」葉雨竹同笑影的關係非常好，也不建議把自己小娘子的身份漏出來，此時她半躺在笑影的床上，頗為隨意。

    笑影抽了抽嘴角，看看葉雨竹，又看看那邊坐在椅子上的花雪楓，懶洋洋的癱在椅子上，雙腳則駕到另外一張椅子上，什麼英姿颯爽的女俠，這會兒完全就是個女神經病，簡直不忍直視。

    &什麼是這三家？另外兩個你不看好？」賣笑的看着名單，笑得卻很開心，她與葉雨竹氣場果然相同，另外倆家她也不喜歡。

    &情。」葉雨竹直接回了兩個字。

    &哈哈哈哈哈！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笑影十分開心。

    花雪楓插嘴：「矯情？」

    &沒發現？」對於花雪楓，笑影是不怕的，反而覺得臉上那道疤痕有個性的很。

    &花雪楓點點頭。

    &嫩。」笑影調笑了一句，隨即說：「出來賣的，就要有出來賣的直覺，看我，恩客給我錢，我就讓人家開心，銀貨兩訖！」

    &葉雨竹哼了一聲，表示懂。

    &於綿心。」笑影嗤笑一聲：「出來賣的還總屈辱，屈辱個鬼，好像她陪着恩客她受了多大的罪似的，平日裏總是一副哀怨的樣，看了都跟着倒霉。」

    葉雨竹狂點頭。

    &寫什麼話本子，什麼為了心愛的男人/家族不得已去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去聯姻，整天跟個怨婦似的甩臉子給丈夫看，簡直就是白眼狼，還什麼才子佳人呢。」說起這個，笑影真是大吐苦水。

    &郎。」花雪楓恍然大悟。

    嗯？笑影納悶兒，這是什麼梗？

    &都是白眼狼，以自我為中心的，遠離點兒最好。我喜歡真小人，不喜歡偽君子。」葉雨竹說的認真。

    買下四家花舫，六家賭場之後，又囑咐笑影多招攬一些奇人異事，葉雨竹這才拍拍屁股帶着花雪楓走掉。

    葉雨竹沒有安全感，在這個全新的世界，規則不一樣，而她又比較倒霉，成為這個世界卑的位置，所以她非常沒有安全感，下意識的想掌握更多的力量。

    再次趕路，這次葉雨竹沒有玩兒什麼新花樣，而是快馬加鞭很快到了隴川。

    隴川皇甫家，那曾經是這片大地最耀目的一個家族，現在只剩下滄桑，沒有過去半分的繁華。

    如今這裏更是大門封閉，還上了鎖，看那架勢，似乎已經很多天沒有人出入了。

    &是怎麼回事？」花雪楓看着大門，那裏好像還有了蜘蛛網？

    &必是王妃通知了府里，所以人都搬了出去，我們在這裏等一下，應該很快有人過來的。」家裏有那麼大的一個問題，如果以前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誰還敢住？只怕都躲得遠遠的。

    果然，葉雨竹的話說完不一會兒，就有兩個小廝跑了過來：「二位小郎君可是來皇甫家？」

    &們是從京城來的，正是來尋皇甫家。」回答的正是玉衡。

    兩個小廝眼睛一亮：「原來是從京城來的貴客，前些時我們府搬遷，如今都住在城的另一邊，煩勞二位小郎君辛苦一趟。」不愧是大家族出來的僕人，就是會說話。

    &走吧。」葉雨竹點點頭。

    守在這邊的小廝肯定不是兩個，已經有有眼色的回去報信兒。

    當葉雨竹同花雪楓來到皇甫家暫時居住的地點時候，皇甫老爺子率領家族僅剩下的十個孩子一起在外面迎接。

    皇甫老爺子七十多歲眼看八十了，人生七十古來稀，他這個年紀別說在早夭的皇甫家，就是普通人家那也是高壽，還是先帝老師的身份，別說是親自在門外迎接人，就是能在正堂等着，那都是給了無限的面子。

    葉雨竹看到的時候不得不感嘆，雖然人家年紀大，但是反應真快。現在的葉雨竹身邊沒有京城的衛兵，葉雨竹還是男裝，但是人家就愣是在門外迎接，這腦子真快。

    皇甫老爺子接到自己重孫女的來信兒了，當知道是家中的魔蘿出問題之後，整個人都僵住了，這個魔蘿能在皇甫家存在四百年，自然是有原因的。

    四百年前也是皇甫家最絢爛，最輝煌的時候，那時候有個繼承人娶的是當時也非常顯赫的鄚州張家嫡長女，男才女貌，才子佳人，門當戶對，金童玉女，天下間最美好的詞彙都能用在他們的身上。

    婚後伉儷情深，琴瑟和鳴，張家女懷孕生下嫡長子，這是多好的事兒，夫妻恩愛，再然後張家女再次懷孕，嫡長子已經有了，這一次她不能不大度的讓丈夫為家族開枝散葉，所以她安排了人。

    張家女安排的人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可是還有外面送的人，還有長輩賞的人，張家女手段高超，又得丈夫寵愛，自然是把後院把的密不透風。

    但是自古就有一句話，名叫人心難測，還有一句話，拼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這裏面有個女人流產了，她的流產和張家女沒有半毛錢關係，只是她自己小時候吃的苦多，身體不好，所以才流產，可是看自己辛辛苦苦求來的孩子沒了，別人的孩子活蹦亂跳，她的心靈嫉妒的發狂，讓她整個人都扭曲。

    她伏小做低，乖巧聽話，張家女也對她照拂有加，在張家女第三次懷孕的時候，她終於下了毒，將張家女原本的兩個兒子徹底毒死，懷孕中的張家女得到這麼個結果，可想而知，當即早產，然後難產，女孩兒生下來就死了，她自己大出血，雖然命保住了，可是身子徹底垮了，而且還不能生。

    看着妾室給自己心愛的夫君生孩子，這滋味誰經歷誰知道，多少女人盼着張家女死，嫁進來給皇甫家的掌家人當填房，多少大戶人家的庶女都是樂意的，甚至當時皇甫家的老夫人私心裏也是盼着兒媳婦死的，那樣兒子才能有「嫡子」，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張家女死了，不過她苟延殘喘了好多年，她生病精力不濟的時候就找來了這種花，又漂亮還能提神，就是不太好養活，不過她那時候無事可做（掌家大權完全給了別人），只專心養花，還真讓她培育了出來。

    熬過了十個年頭，這位張家女終究撒手人寰，皇甫家主縱然是鰥夫依舊一堆人等着嫁，皇甫家主給妻子守了一年孝，娶進新人。

    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皇甫家主娶了年輕的小妻子，頗為疼愛，後來妻子生下嫡子，誰還記得無子的原配？便是有人提起來，也是說她無福，無福找了一個這麼好的男人，所以無福享受。

    魔蘿，幻天，這樣的花朵幾乎四百年的時間讓皇甫家幾乎徹底毀掉，如今這嫡系只剩下三個年輕的小郎君，其實這三個小郎君也不是那位娶張家女的皇甫家主後人。

    皇甫家有過內鬥，那位皇甫家主後娶的妻子雖然也是大家女，可是到底是庶出，到底沒有張家女那份兒本事，教出來的孩子心性上只是平平，皇甫家主死後不久就被人擠掉了，不過到底是嫡之，沒有被趕出去。

    經過這麼多代，那一枝的人已經死絕了！

    這個故事只是在家族中少少的那麼一筆記錄，但是現在的皇甫家主還是有印象的，所以皇甫家百年榮耀毀於一個女人之手，不，是毀在自傲自大之手，不自大，又怎麼會認為能掌控人心呢？

    皇甫家自大，張家也自大，當年的張家因何沒落？還不是因為家族內鬥，往大了說是家族內鬥，實際就是嫡庶之爭。

    同樣的生長環境，同樣的教導，同樣的父親，只因為母親不同，就要什麼都低人一等，好一點兒心性的還能不在意，可是差一點兒的呢？何況孩子的心性在很大的程度上都是母親影響的，否則為何很多家族都會對生下來就被嫡母養大的庶子高看一眼？

    這些道理只要深思恐怕是人人都懂得的，只是沒有人想要深入的思考，不，思考了，所以制定出一套又一套繁瑣的規矩，可是終歸是人心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