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了嗎?」
佐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可回應他的,只有明勛壓抑的哽咽聲。
「你會死的」
那平淡的聲音再度傳來,這一次,明勛卻握緊了拳頭。
「我知道!我知道我會死的!但那又怎麼樣!」
猛地轉過身,明勛瞪着佐道大吼道,聲音因為哭泣有些變音。
「不想報復了嗎?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的錯嗎?」
佐道似乎進來後就沒換過位置,依舊站在燭台旁邊,門開着,外面吹進的涼風讓燭光變得忽明忽暗。
「想啊!我做夢都想!但」明勛又垂下頭,聲音也跟着低沉下來:「但我下不了手」
「你知道他們還是愛你的」
佐道繼續說道。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明勛垂頭哽咽。
「而你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這一句明勛雖然沒接,但卻緩緩的點了點頭。
「那不如就此結束吧」
明勛抬起頭,佐道正用一種溫和的目光望着他,嘴角似乎還帶着一分弧度。
結束?怎麼結束?沒等明勛問出這句話,佐道便繼續說道:「其實很簡單,不想繼續又沒法讓他們消失,那麼就只有讓自己消失了,而且」
頓了下,他伸出一根食指:「你知道傷害愛自己的人最好的方式嗎?」
「傷害愛自己的人最好的方式?」
隱隱約約的,明勛似乎感到另一扇門在心中開啟了。
次日,日上三竿。
「啊!!!」
一聲刺耳的女子尖叫喚醒了沉睡的李父。
「怎麼了怎麼了?你叫什麼?」
被一下叫醒的李父看着坐在床上捂着嘴,眼中含淚的妻子,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但卻覺得空氣中有種熟悉的味道,一時還沒想起是什麼。
「勛勛兒」
她顫抖的伸出手指向床前的方向,才說出這麼一句,便一歪頭暈了過去。
「什麼勛兒?那孽子不是被關」
那句話再沒有被說完,因為隨意扭過頭的李父看到了一副幾乎可以成為永生夢魘的場景。
這臥房的小廳,已是地獄般的畫面。
鮮血一直流淌到床下,大部分已經乾涸,空氣中的血腥味刺鼻濃重,順着那暗紅望去,是兩個大大的木盆,左邊的木盆里放着的是一具缺少了部分肢體的屍體,那屍體的大腿被颳走了好幾塊肉,隱約能看到裏面的白骨,肚子被剖開,內臟和被割下的肉都被取出來放進了右邊的木桶中,一段腸子還連着他的身體,耷拉在兩個木盆之間,他完好的左手更是還插在肚子裏,似乎還想多拉出來一些腸子。
屍體臉頰的皮肉也被割下,可以直接看到裏面的牙齒,雙眼被挖,全都一樣放在右邊的木桶里,這具殘破血腥的屍體背靠着椅子,完好的右手中是一柄染血的尖刀。
仔細看去,那血淋淋的恐怖面容上,竟好似掛着一個詭異的笑容。
似是嘲諷又似是解脫。
兩個木盆旁邊各豎着兩個木牌。
右邊寫着:「割肉還母」
左邊寫着:「剔骨還父」
前面還留有一個竹簡,已被鮮血染紅。
李父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一幕,連嘴唇都在顫抖。
「娘,怎麼」
門外是明勛的大兄,看到這一幕也是怔在了那裏。
「啊!!」
那是隨後趕來的侍女,被嚇得尖叫一聲,這一聲反倒叫醒了李父,他一把掀開被子,穩穩的站了起來。
「這是那孽子做的,哼,這魔神轉世死前還有如此作孽」
自顧自的說着,也不知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外面圍着的眾人,他一步步走向明勛的屍體,走的卻是很慢。
一直走到竹簡前面,他才俯下身準備拿起,手才伸到一半,目光卻剛好對上了明勛挖去雙眼,割去皮肉的可怖面龐,看着那好似在笑的表情,李父不禁停住了。
「父親?」
門外明勛大兄見李父不動,還以為他怎麼了,連忙出聲叫了句。
被這麼一叫,李父也反應過來,他連忙垂下頭,不再去看明勛的屍體,只是快速的拿起地上的竹簡,站起身一把拉開,幾下看完,放下竹簡的李父面色卻是陰沉無比,眉頭不住的跳動,那是胸中積蓄的怒火。
「噗!」
「父親!」
「老爺!」
一張口,竟是生生吐出一口血來,長子李金趕忙上前就要扶住李父,卻被李父一把推開。
「把李木給我叫過來!」
李父大吼一聲,如同一頭髮怒的獅子。
就在此時,外面卻傳來一陣騷亂聲,不多時,一個護衛便沖了進來。
「老爺,不好」
話說一半,他這才注意到廳中的恐怖景象,一下頓在那裏。
「說!」
李父死死瞪了那護衛一眼。
「是!二少爺剛剛壓着神廟的長老神仆回來了,還抱着今年的聖女林如月!現在人在正堂!全村人都瘋了!全部堵在大門口了!」
護衛連忙站直身子,速說道。
「好!好!好!」
李父連叫了三聲好,一聲比一聲大,他復又擦了擦自己的嘴,一手拿着竹簡,直接朝門外走去。
「去把你娘親扶走!」
走過長子李金身邊時,李父還不忘交代一句,儘管語氣依舊很不好,講完這句,他就直接穿着白色睡衣,手提染血竹簡朝大堂走去。
越朝外走,外面的噪雜聲就越強烈,李父卻是充耳不聞,蒙頭疾走,走過一處長廊的時候卻又頓了下,接着改朝右側走去,沒過多久,便提着一柄大砍刀回到長廊,繼續朝前走去。
正堂內
「好你個李家二子,居然敢對龍神不敬!現在速速放我等離去,老夫還能求龍神還你一條生路,如若不然啪!」
沒等那位狼狽的長老把話說完,佐道已經一巴掌扇在了他臉上,把這個老傢伙扇的直接撲到了地上,嘴裏的牙都掉出了兩顆。
「閉嘴,再多說一句,我就割掉你一塊肉」
站在正堂中央,佐道望着身前的一趴一跪的兩人說道,他的語氣倒是很平常,平常的好像在說一件喝茶倒水一般的小事,但越是這樣,那長老和瑟瑟發抖的神仆越是不敢再多言。
「沒事的,我想你很快就可以完成心愿」
扭過頭,佐道看向坐在堂中椅子上的林如月,她的身上披着佐道的長衫,滿臉淚痕,一雙好看的眸子卻無比怨毒的望着眼前的兩人。
就在這時,一手竹簡一手大砍刀的李父已出現在正堂門口,他滿是血絲的雙眸先是掃過地上的長老神仆,接着看向一旁披着佐道長衫的林如月,最後停在了佐道的身上。
「明勛所說的,都是真的!?」
李父揚着手中的竹簡,怒目圓睜。
「沒錯,我前天夜裏的確和三弟一同去了神廟,想去後院參拜藏在屋中的龍神神像,沒想到竟然撞破了」
「啪!」
沒等佐道說完,李父就上來給了他一個大巴掌!帶着竹簡的大巴掌!
「沒想到撞破了這幾人的苟且勾當,之後長老上門,三弟被冤枉,但那時父親已完全信了長老,我想多說無益,乾脆趁夜抓他個現行,將幾人都帶來啪!」
佐道扭過臉,繼續面無表情的訴說着,臉上連個紅印都沒,眼鏡也沒掉,只是話還沒說完,又被扇了一巴掌。
「將幾人帶來,讓林如月說明真相,我之前因為好奇神廟後院的景象,曾經趁夜去過一次,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了,那時也沒有看到任何女子,只見到一個小了一號的神像供奉在屋內啪!」
「三弟當時全盤托出,一是父親本就起了疑心,二是我所做之事說來也不是好事,根本解釋不清,只需那長老幾句就能反駁的啞口無言,所以唯有親自帶他們回來,對了父親,三弟了?還在地牢嗎?」
連着扇了佐道三巴掌,本要抬手再來一下的李父,卻被佐道的最後一句全然擊潰。
「父親,這下你該信我們了吧,三弟說的都是真的,還不信的話可以去問林小姐」
佐道推了下眼鏡,繼續說道,那語氣好像根本不知道明勛發生的事一樣。
聽着佐道的話,李父卻只能緩緩放下還拿着竹簡的左手,微微垂頭望着地面,不言不語,只有肩頭微微顫抖着
「三弟他雖然不善武功,人也膽但說來還是很有正義感的,心地善良,頭腦也很好使,父親你就別生他氣了,這話我早就想說了,我覺得咱家有我和大哥習武繼承家業也就夠了,不如就安心讓三弟從文,讓他做點他喜歡的事也沒什麼不好,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事嘛」
好似完全沒注意到李父的狀態,佐道還藉此機會苦口婆心的勸了起來。
「啊啊啊!畜生!!!」
聽完佐道那段話,李父突然瘋狂的大吼一聲,鬆開手中的竹簡,轉過身雙手持刀狠狠劈向了地上的二人!
一刀,一刀,又一刀他好像已經瘋魔了,地上二人早已死去,可李父卻是完全不停,一刀一刀的劈着,好像不將二人剁成肉醬誓不罷休一樣。
這時長子李金也來到了門口,後面十幾個僕從,看着瘋狂的李父不敢向前,唯有佐道靜靜的站在他身後,任憑濺起的鮮血染紅他的衣衫,濺上他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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