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澄、沈驥、耿恭三人率賊軍折回,本來索超還欲率軍與之廝殺,卻被蕭唐勸住。畢竟擔心兩敗俱傷之外,既然這次冀南軍出動了上萬賊兵,若驚動幾路賊兵集合來孔宋莊,單憑蕭唐麾下鄉勇與三百禁軍騎兵,還是難以匹敵。
又過了兩三個時辰,等蕭唐手下十八騎探報各路賊眾劫掠恩州境內清1河縣、歷亭縣治下個村落莊鎮一番,已紛紛折路回洺州大寨,蕭唐便拜別潘太公後,與索超率軍回大名府。
「依我之見,那賊廝們已養成氣勢,不能再任由其坐大。否則我河1北兩路何時能得太平?百姓何以安樂?」路上索超憤憤地對蕭唐說道。
蕭唐默默點頭,現在他殺了二百多歸附張迪的賊人,已算是與那冀南軍盟主徹底撕破臉皮,若是那張迪對蕭唐的行徑無動於衷,恐怕他剛建立起來的那點威信將會蕩然無存。
可面對冀南匪寇三萬人馬,蕭唐能調動的集鎮鄉勇、鏢行鏢師、壯丁佃戶卻甚是有限。因為蕭唐雖想練就支鄉勇精兵,卻也不想因擴大武裝而影響到治下民事生產。
依大宋軍制,各路土豪地主結鄉社,按戶籍丁壯比例抽選,各按都保、大保、保的序列組成的地方武裝。此般現象極為普遍,根據朝廷指令,鄉兵鄉勇也擔負修城、運糧、捕盜以及協同禁軍守邊等任務。最多之時陝1西、河1北、河東諸路總數可達42萬。
諸如水滸中的獨龍岡祝家莊、扈家莊、李家莊三莊聯合算下來一二萬軍馬,曾頭市七五千人馬,且都敢跟已頗具勢力的梁山泊叫板,目前蕭唐在大名府、宗城縣、蕭家集的財力比起曾頭市、祝家莊等只強不弱,看來自己也確實急需擴展治下的武裝規模了。
當蕭唐與索超率部剛出恩州地界,已離宗城縣不遠時,忽見前方塵土飛揚,隱隱還傳來殺喊聲。蕭唐、索超、花榮等人忙引一彪騎兵去探,卻見到是盧俊義剛殺散一撥賊人。
蕭唐立即拍馬迎上去,問道:「盧兄,何故在此與賊人糾纏?」
盧俊義面帶怒意,一身血污,瞧見來的是蕭唐這才放下心。他重重哼了一聲,罵道:「賊子恁地猖狂!本來我發了二十輛太平車子,正欲帶伴當腳夫北上至榷場採購商貨,哪知途經此地時撞到這伙賊人,不由分說便殺我當直,搶我車仗!賢弟又是從何處來?」
蕭唐回道:「洺州張迪率賊打潰恩州官軍,四處劫掠,我聞得有伙賊人至清1河縣孔宋莊肆虐,便與留守司馬軍索副指揮使等率部齊去救援,殺退賊人,這才回來。」
兩方一核實,蕭唐才知道襲擊盧俊義商隊的匪寇,也是新投到張迪手下的一小撥人馬。冀南軍烏合之眾,出兵劫掠時各部皆如四處咬人搶食的瘋狗,打破了恩州禁軍更使他們氣焰囂張,在返回洺州路上的這撥賊眾恰巧碰見押着車隊的盧俊義,到嘴的肥肉豈有放過之理?卻沒想到是惹到了這個號稱河北1三絕的玉麒麟的頭上來。
盧俊義憤然道:「賢弟,賊人勢大,無法無天!今日他們打的是冀州、恩州的主意,大名府繁華富庶之地,只怕賊廝們巴蛇吞象,來賺我等家園故土。」
蕭唐回道:「盧兄所言甚是,既然賊眾其勢已成,各路州府知府斷不會再作壁上觀。我正欲回大名府與梁中書商討此事,只是這段時日河1北東西兩路諸州皆不太平,盧兄若再行商,還須小心謹慎些。」
哪知聽蕭唐說罷,盧俊義豐偉俊朗的臉上更添層層怒意,他喝道:「打甚麼緊?我視那伙賊男女如同草芥!他不惹我時我兀自要去捉那群草寇,賊廝卻先惹到我頭上來!
待我捉了賊廝,解上京師,請功受賞,正把生平學成的武藝顯揚於天下,也不枉是個男子大丈夫!賢弟既也已與那伙賊廝結下仇怨,但凡與那伙賊計較時喚我同去,也教賢弟瞧清我的手段!」
蕭唐見盧俊義神情,便知他已動了真火,這個玉麒麟與官府刻意保持距離,只與他蕭唐比較親近。可盧俊義仰仗一身本事,為人自有股傲意,且對於落草的強人敵意很深。
譬如吳用設計要將盧俊義賺上梁山時,他扮作算命先生騙盧俊義說至大名府東南方千里之外的泰安州,方能化解血光之災。在盧俊義帶李固等途徑離梁山不遠處的客棧時,店家小二本來好意提醒盧俊義只須悄悄經過梁山,如此梁山好漢也不至下山尋他的麻煩。
可盧俊義如何做的?他在太平車上立了四根竹竿,並在白絹旗上寫道:慷慨北1京盧俊義,遠馱貨物離鄉地。一心只要捉強人,那時方表男兒志。
那時的梁山泊已聚得九十條好漢,並數萬兵馬,盧俊義尚且憑自己無雙無對的槍棒手段,敢在梁山地盤如此張揚挑釁,揚言要將一個個撞見的強人頭目捉了縛了,如今他被些三五成群的賊人欺到頭上來,哪能不叫這個玉麒麟瞋目切齒,誓要與張迪手下賊人爭執到底?
蕭唐安撫盧俊義道:「盧兄一身奢遮的本事,我豈能不知?只是茲事體大,我還須與梁中書,以及府上心腹兄弟商議思量一番,但有須盧兄幫襯之處,我自會拜謁府上,請盧兄相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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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蕭唐又召集了一干心腹兄弟商議如何應對洺州張迪的冀南軍,這時就聽楊序憂心忡忡道:「不止是洺州,如今磁、相、邢、冀、恩諸州數十座莊鎮遭賊人劫掠,不少佃戶莊農不堪欺辱,避難至大名府來,我宗城縣、蕭家集位於大名府治下北部,首當其衝,眼下至集鎮內避難流民怕是已有幾千口人。」
蕭唐點頭道:「百姓遭受匪災,流離失所,但凡能安頓在集鎮內的,必須全力施援,況且要與那張迪抗衡,正須精壯人手,擴充鄉勇數目。」
石秀聽罷說道:「可是大哥,張迪那廝手底數萬人馬,這次既然與那驢鳥做了對頭,有道是猛虎難敵群狼,若是賊人真的攻來,只憑十八銳騎、鏢行武師及集鎮鄉勇怕是難以禦敵啊。」
蕭唐回道:「此事我自有計較,如今張迪勢大,不止是河1北兩路諸州深受其害,還有宋遼榷場、商路河運也都受賊人侵擾。這伙賊人一日不除,無論州官商賈、平民百姓皆不得安生!
所以我打算勸留守相公梁中書上書朝廷,調兵前去剿捕,務要掃清洺州賊寇,將其蕩平!」
燕青、許貫忠、花榮等人聽了,心中皆暗道此法可行。雖然冀南軍賊人並未率賊眾攻打梁世傑所管轄的大名府,可洺州正處於大名府左近,數萬賊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侵掠周邊州府,已教他這個留守相公如芒在背、如刺在喉。
更何況南北商路受冀南賊寇影響,對於梁世傑來講也是深受其害。當年他叔叔梁子美於河1北路大名府行事時,可也是以緝盜剿寇聞名的,如今他只需一紙奏疏,叫朝廷調動禁軍兵馬,前來掃清自己眼前的麻煩,又何樂而不為?
而楊林、鄭天壽、石勇等人聽了,反而面露猶豫之色,齊齊望向蕭唐,欲言又止。
蕭唐見楊林等人面色,張口問道:「幾位兄弟聽這法子有何不妥?」
楊林訕笑一聲,說道:「我也知少主與張迪那廝這般境地,必要有個了斷。只是往日咱們與綠林眾人打交道,多是以和為貴。少主留守司指揮使的身份,拔了幾處山寨的強人,在江湖中已教些好漢頗有微詞,如今若是慫恿梁中書調動大軍征剿,恐怕少主在綠林中的名聲......」
鄭天壽接口道:「雖說洺州那撥鳥人蠻橫,可好歹也是江湖同道,其中被各路奸佞狗官逼着落草的,又不知有多少。少主雖與冀南寇接了梁子,可江湖事、江湖了,少主若再請動官軍去剿綠林好漢,就怕日後叫江湖好漢罵咱仗勢欺人。」
楊林在投蕭唐之前,與鄧飛搭夥四處做沒本錢的買賣,而如鄭天壽、石勇、孫二娘、張青等人出身草莽,或江湖習氣甚濃者,都天生對官府有種排斥感,前番雖有蕭唐動用留守司三個營禁軍圍剿蓋州鈕文忠的先例,畢竟是因為鈕文忠先劫了蕭唐的鏢,殺了蕭唐的人。
而眼下張迪並無意與蕭唐發生衝突,所以聽蕭唐打算勸梁中書上書朝廷發大兵征剿綠林中人,教他手下將江湖規矩看得頗重之人心中微微有些反感。
蕭唐冷哼一聲,喝道:「你們好糊塗!人論善惡,官分清濁,何況江湖綠林?被逼得走投無路,只得落草的好漢中,身處濁境卻依然能獨守忠義者,我蕭唐敬他助他,心中只是歡喜絕不帶一絲怨言!可在孔宋莊冀南寇如何兇殘你們也是親眼所見,和這干惡事做盡的兇徒又講甚道義規矩!?
如晉末張昌之流,扶持小吏丘沈為帝,招烏合之兇徒,逞豺狼之貪暴。士紳百姓但有不受招募、不信奉他的,皆夷門滅族!你說其是抵抗晉朝暴政的綠林豪傑,還是雪上加霜,更陷萬民於水火之中?隋末徭役繁重、民不聊生,起事者有朱粲同類相啖、嗜小兒肉,又有梁師都勾結突厥、里通賣國,此干人等是英雄好漢?還是禽獸不如?唐末黃巢與官府時判時和,號稱殺人八百萬,更有李罕之、秦宗權等爪牙凶暴殘忍,所克州縣,焚殺擄掠!
那些人哪個不是綠林道中奢遮一方的人物?貪婪狗官搜刮民脂民膏,尚要巧立名目。你們見綠林中殺人舐血的凶寇磨刀霍霍向良善百姓時,可曾講過甚麼道義道理?若江湖好漢皆是直把濫殺作俠義的,那甚麼綠林中的名聲我寧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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