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呼延灼驚見前面最先沖入強寇寨中的數隊重騎接連踏着陷坑,連人帶馬都跌將下坑去時立刻大驚失色,急喚關勝時,亦不見了,方知自己是已中了計。
待呼延灼、韓滔、彭玘三將連聲喝令麾下軍馬,慌忙回馬要折返迅速離開此處時,卻又聽得四邊山上一齊鼓響鑼鳴。如今已經教敵軍佔得先機,自已是慌不擇路的要緊時候,本來前來劫營的輕騎重騎官軍各自返身逃生時,卻又有許多人馬正踏在陷坑上墜將下去,所幸的是陷坑之內並無削尖的木樁,否則這一墜下去連人帶馬必是性命不保。只是許多重裝披掛的鐵甲騎兵層層疊疊的堆在陷坑裏面,更是活動不開,此時若有敵軍忽然殺出,也只得任人宰割。
呼延灼連忙統領一彪軍馬竄出營寨,待轉出山嘴,又聽得樹林邊腦後悽厲的唿哨聲起,四下里有許多撓鈎探出,饒是呼延灼一身高強的武藝,因急於奔出險境卻猝不及防,當即被拖下雕鞍,有數隊強寇驟然殺出,前推後擁着便要將他生擒活拿住!
眼見情同手足的上官呼延灼要被強寇兵馬擒住,韓滔、彭玘二將自是不顧自身安危,也立刻發了聲喊,立刻拍上殺上前去支援。然而此時樹林中又竄出了幾彪兵馬截住他們兩個,其中迎着彭玘的,正是幾山大寨之中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將一丈青扈三娘!
蕭任俠嘯聚的綠林諸路群寇裏面,其中怎的還有女子!?
不知扈三娘底細的彭玘心中念罷,如今戰事緊急,自也沒時間喝問對方的來路,當即也只得拍馬舞刀上前去戰扈三娘。他們兩個正在征塵影里,殺氣陰中,一個使三尖兩刃刀,一個使日月雙刀,自是越斗越疾,來來往往刀芒橫生,煞是好看。
與彭玘差不多斗到了二十餘合,不甘心只在山寨裏面枯守,同樣也要與男兒爭功的扈三娘自知眼前這個軍將似乎也曾在自家夫君帳前聽命,也歷經許多戰事的朝廷官將,她心中暗付道:相公如此籌謀設計,自是要儘量避免這一支亦曾助他征戰沙場的官軍傷亡,如今他們都已中計,我等自有餘力,也並非必要彼此見個生死,省得再纏鬥下去,自以我善使的法子擒他便是......
扈三娘心中念罷,把雙刀分開,回馬便朝着眾人拿住呼延灼的方向奔去。彭玘要救下呼延灼心切,當然也是縱馬趕來。卻不防扈三娘已把雙刀掛在馬鞍鞽上,又從袍底下取出上有二十四個金鈎的紅錦套索,等彭玘策馬來得近時,扈三娘扭過身軀,看得親切,立刻又把紅棉套索望空一撒!
彭玘只覺眼前驀的一片通紅,措手不及,身子立刻被紅棉套索上的金鈎勾住,待扈三娘再一發力,登時將彭玘給拖下馬來,周圍眾軍一發向前,旋即也將他七手八腳的給捉了。
而韓滔眼見彭玘被強寇之中的女將擒住,他心急如焚,卻也無可奈何,因為惡狠狠策馬前來的那個生得燕頷環眼、戟立髭鬢,躍馬揮舞狼牙棍的強寇頭領更是奢遮威猛。秦明舞動狼牙棒直取宣韓滔,二馬相交,只約鬥了數合,便將韓滔迫得手忙腳亂。雖然是武舉出身,可是韓滔善使的棗木槊本來就是更適合於策馬衝鋒的兵器,與敵將捉對廝殺時甚不靈便,若非秦明手下留情,恐怕韓滔也早要被他一棒打翻墜馬!
與秦明一正一副的兄弟黃信此時揮舞着喪門大劍,亦策馬從側首衝來,韓滔慌張,招式更是不呈章法,秦明覷得時機,並沒有掄起狼牙棍兜頭砸將過去,而是反手拿棍捎用力往前一搠,頂在了韓滔的胸膛上。韓滔頓覺一股怪力襲來,再也支撐不住,當即也被搠翻跌將下馬去!周圍一眾強寇兵馬也立刻涌將上前,七手八腳的把韓滔也給綁縛住了!
呼延灼、韓滔、彭玘三將接連被擒,連環馬重騎裏面亦有抱着死戰之心的將官狠狠咬了咬牙,旋即揚刀大聲吼道:「罷了!便是性命折在此處,也誓要救回呼延將軍,兄弟們,就算賊人佔得先機,咱們拼了!」
「拼個甚麼!?爾等皆是肯為國家拼死效力的好男兒,可是我等兄弟雖背反國家,便是不肯為江山社稷效死竭力的?如今雖然呼延灼、韓滔、彭玘三位將軍為我所擒,有舊日情分在,我自會善待,爾等仍要執迷,卻非要逼迫着我使出教親者痛、仇者快的手段不成!?」
雷霆也似的怒喝聲驟然傳來,當即也震懾住了在場包括連環重騎在內的官軍兵馬,蕭唐被許多軍馬擁簇着,如眾星捧月一般疾馳而來,身上戎裝勁甲披掛,手中綽着鏨金虎頭龍牙槍,胯下騎乘的亦是通體火紅的火赤塊千里嘶風馬,這一身的行頭......在連環馬重騎看來,與當年蕭唐集結諸路官軍討伐河東田虎,屢次與夏國大軍廝殺征戰時的扮相一模一樣。
本來仍要拼死抵抗的一眾官軍勁騎有許多人心中恍惚,仿佛又回到了當時追隨蕭唐於邊庭鏖戰,屢次大敗夏軍兵馬時的歲月。除了當年的上官雙鞭呼延灼,時常與麾下軍中兒郎出生入死,親自身赴險境的蕭唐在諸部官軍心目中的威望只高不低,就算眾人情知也只得與昔日主帥兵戎相見,可是如今蕭唐親臨至此,仍是震懾得在場所有官軍兵馬不敢動彈。
蕭唐綽槍策馬,矗立環視着眼前一眾神色複雜的官軍騎眾,又朗聲說道:「事到如今,就算彼此做成了對頭,我蕭唐也不願就此向曾並肩作戰的袍澤刀斧相向,爾等既已中計,我奉勸諸位兒郎莫要再做無謂的抵抗,遮莫仍能留得有用之身,爭得個建功於國的機會,現在既已被我部兵馬團團包圍得住,仍要抵抗,性命也只得折在此處,卻不知你等眾人又是何心意?」
呼延灼、韓滔、彭玘這三個帶兵的主將都已被擒,而且己方兵馬有許多都被困再陷坑之中,倘若對方真不打算手下留情,性命立斃。而其餘兵馬又忌憚蕭唐的威風,如今聽得這個昔日的主帥循循善誘,也給了眾人借驢下坡的餘地,也已經有人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兵刃,身旁的軍兵眼見周圍的同僚不再抱着必死之心抵抗的打算,也紛紛有樣學樣,許多將官心想也正如蕭唐蕭節帥所言,與其寧死頑抗對敵軍造成一定的傷亡,己方一眾人馬反陷入敵軍的埋伏與包圍,大半人的性命遮莫只能折在此處......卻是要與當年率領眾人屢建功勳的蕭唐拼到最後一刻,這卻又當真值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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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兩山強寇寨中,諸般頭領分開坐次,又有人把呼延灼、韓滔、郝彭玘三將各自押解上來,待蕭唐上前親解其縛,關勝亦向前來施禮伏罪道:「關某既蒙蕭任俠將令,也是不願與呼延將軍麾下舊部兵馬只能拼得個你死我活,是以詐降做餌相誘,萬望將軍免恕虛誑之罪。」
呼延灼眼見關勝向自己請罪,卻是重重的哼了一聲,未做言語,蕭唐見狀也立刻如當時勸慰關勝、宣贊、郝思文等人之時那般的向呼延灼訴說自己暗中扶持綠林諸路兵馬,如今卻又背反朝廷的因由。再說及到關勝的苦衷時,呼延灼也終於明白並非是關勝當真便肯教祖上英名玷污,而心甘情願的落草做賊,實則若是教他繼續為國效力,只怕也是再無機緣。
然而自己如今中計被擒,呼延灼心說倘若高俅知曉此事之後,自己的處境,卻也不是要與關勝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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