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虎伯虎嬤嬤來向主人稟報,說屋裏終於收拾好了。秦柏便叫上妻兒、孫女與學生吳少英一同進屋去。
屋中一切都井井有條。牛氏有些挑剔地轉了一圈,又問梓哥兒安置在哪兒了。虎嬤嬤道:「我叫鸚哥帶着奶娘和夏荷,把哥兒送到西耳房去了。那屋子還算亮堂,盤了小炕又暖和,夏荷帶着哥兒兩個人住,一點兒都不擠。哥兒大了,用不着奶娘日夜跟着,奶娘就住到倒座房去。」
牛氏點頭:「這倒罷了,叫夏荷精心些,你再好生照應着。梓哥兒年紀小身子弱,換了地方,可別水土不服,弄出病來。」虎嬤嬤應了。
牛氏說完了坐下來,對秦柏道:「這幾間屋子看着還行,只是不如咱們家裏住得自在。架上放的都是些什麼呀?古董麼?還是叫人收起來吧,省得不小心打壞了,還要叫咱們賠。」
秦柏笑道:「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件,打壞了就打壞了,報到仲海媳婦那兒,叫她送新的來就是。」
牛氏撇嘴:「還是收起來吧,不是咱們自個兒的東西,看着也不自在。」
秦柏知道妻子還沒適應,沒把這侯府當成是自已家,只得叫虎伯把東西收起來,又笑道:「屋裏空蕩蕩的不大好看。等哪天閒了,咱們到街上逛一圈,買些有趣的玩意兒回來擺着吧。」牛氏臉上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
秦含真抓緊機會:「我也要去!」
秦柏倒也不在意,笑着說:「那就一塊兒去。」
秦含真大喜。
秦平有些心疼地看着女兒:「桑姐兒從前最愛到村里四處玩耍,進京後定要受許多約束了。你祖父有正事,未必能時時帶你出去,你不要淘氣。等爹有了假,你愛上哪兒,爹都陪你去。」
秦含真萬萬沒想到還有這個福利,更歡喜了,大聲答應着,又上前討好地替秦平捶肩膀,個子堪堪夠得着罷了。秦平愣了一愣,臉上很快露出了笑容。
牛氏忍不住好笑地指着秦含真道:「你這小滑頭,也太勢利眼了些。平日裏在我面前,小嘴象淌過蜜一樣甜。如今見你老子寵着你,你就只認你老子去了,把祖母放哪兒了?」
秦含真忙又跑到她背後捶肩,討好地說:「祖母別生氣。爹每天都要工作,今日難得見他一次,我自然要抓緊時間儘儘孝心。平日您總是在家的,我有的是時候孝敬您,以後包管天天給您捶背,怎麼樣?」
牛氏輕哼一聲:「且聽着吧。你若在這院裏住着,還能每日獻獻殷勤,若你搬到了別處,還不知道你記不記得這回事呢。」
秦含真吃了一驚:「我為什麼要搬到別處去?」腦中卻想起了長房眾人離開前,姚氏好象拉着牛氏說了很久的話。而在那之前,秦簡也跟姚氏說了些什麼。莫非是姚氏得知女兒的願望,見秦含真這邊油鹽不進,便索性從牛氏那頭下功夫?
秦含真猜得一點不錯,只聽得牛氏對秦柏道:「方才仲海媳婦跟我說起,我才知道,這家裏的女孩兒每天都要聚在一處上學的,專門有個女先生來教她們,聽聞學問還很好,曾經教過太子妃呢。我想着桑姐兒從前在家裏時,也是常常跟村裏的孩子一處瞎鬧。先時她病着,也就罷了。如今既然都大好了,也別太拘着她。姐妹們在一處,上學、玩耍,她也有人陪着,不至於一個人孤零零的可憐。況且女孩兒要學的東西,跟男孩兒不一樣。你教導讀書的孩子是把好手,總不能連女孩兒的東西也會吧?既然有正經的女先生,你也省些功夫。若是那女先生教得不好,咱們再讓孩子回來就是。」
這是為了孫女的教育着想,秦柏自然不會拒絕。秦家素來有重視女兒教育的傳統,否則當年秦皇后也不會被選為東宮妃了。
秦含真見祖父秦柏點頭,便知道自己逃不過去了。平心而論,她也不排斥上學,只是不想搬離祖父母身邊罷了,便說:「上學是正事,我是該去的。可是也用不着搬走呀?」
牛氏笑道:「也不能算是搬走,只是你三嬸娘說了,上課的地方離清風館很遠,每日早起跑過去太麻煩了,倒不如就近住到你二姐姐那兒去。她那院子雖比這裏小,說是只有這兒的一半,但只住了你二姐姐一個,倒比咱們院裏寬敞些。你去了,除了正屋已經有主,其他屋子隨你挑,愛住幾間就住幾間,這便宜不佔白不佔!你只管拿那兒當個落腳的地方。若是時間寬裕呢,你自然還回咱們這邊來。若是功課太忙,你就直接在那邊住着,也省得來回費事了。功課有不懂的還可以問你二姐姐,倒也便宜。」
秦含真遲疑:「真有這種便宜可占嗎?我可不信。」她總覺得這是個坑。
牛氏擺擺手:「反正那邊屋子就空在那裏,你五妹妹還得再大兩歲才能搬過去,再沒別人能住了。你二姐姐覺得一個人寂寞,你便與她做個伴又如何?有個年紀相仿的姐妹,平日裏說說話,一起讀書,一起玩耍,難道不好麼?我因是獨生女兒,可是從小就羨慕人家有兄弟姐妹的人。」
秦含真道:「可明月塢隔壁就是二房那兩姐妹呀?」
牛氏就更不在乎了:「你理她們做什麼?」
秦含真只能去看秦柏與秦平。秦柏微微笑着,並不反對。秦平是無可無不可的,還反過來勸女兒:「先搬過去住幾天試試?若是不喜歡,再回來便是。」
吳少英先時一直沉默,這時候也說話了:「明月塢是在內宅中,而這清風館卻是在外院。桑姐兒若搬進內宅,兄弟姐妹們平時尋你玩笑,就不會跑來清風館打攪老師了,老師和師母也能清淨些。好不好,桑姐兒先試試吧?」他給秦含真使了個眼色。
秦含真想起兩人先前的對話,明白他這是在為趙陌身份保密着想,便不再多說了。
牛氏便讓虎嬤嬤去傳鸚哥,叫她去給姚氏傳話,說是答應了孫女搬去明月塢之事。但因為事情剛剛才決定下來,明月塢還得收拾房子,而秦含真又得先去挑選未來的住所,所以三房一家還得先逛一圈如今的承恩侯府,把各處院子道路都記熟了再說。這麼算下來,秦含真起碼還得等上好幾天才會搬,如今倒也不必着急。
秦含真總記着還要回清風館來住的,因此只打算搬些日常必備用品和衣裳被褥過去,只拿明月塢當作學生宿舍便是。但提到要跟過去服侍的人,她便趁機想要打發掉那幾個丫頭:「長房借給咱們三房的人,如今也該還回去了,總不能叫他們一直留在咱們家吧?我想明月塢那邊,三嬸肯定會安排丫頭婆子的,若是沒有安排,直接讓夏青她們過去也行。青杏還是留在這邊吧?我的細軟都留在這裏,總要有個靠得住的人看家。」
牛氏一口答應下來,又吩咐虎伯:「一會兒行李收拾好了,你就叫金象來,把人都給領回去吧?這院子就這麼大,咱們自家帶來的人就夠使喚的了。若實在需要添人,咱們再到外頭買去。」
虎伯應了一聲,猶豫了一下,又笑道:「也不一定要上外頭買。侯府里的下人,許多都是舊時的家生子兒,平反後又重新投奔了來的。這些人里說不定還有當初老夫人陪嫁來的,或是侍候過老爺,卻又不知道老爺回來過的。若他們對老爺還有忠心,兒孫裏頭有人現今沒有差使的,叫來侍候,豈不是比外頭買的更知根知底些?別的不說,光是這規矩,就比外頭的人強。」
牛氏也不反對:「你們夫妻看着辦吧。我原也不懂得這些,只是叫來的人得老實可靠才行。」
秦柏向虎伯點點頭,虎伯忙笑着退了下去。他當年回到侯府養身體的時候,也曾受過人家的恩惠。雖說三十年過去了,但欠下的人情,該還的還是要還的。
牛氏看着該吩咐的也吩咐得差不多了,剛吃飽了飯,如今已經歇過去,卻有些犯困了,需得小睡片刻。秦柏便對秦平道:「你今兒是告了半天假,出來接我們的吧?時候差不多了,就回去上差吧。要用心辦事,不要辜負了聖上的信任。來日等你休沐,我們一家再好好說話。」
秦平答應着,又遲疑了一下:「父親,若是聖上詢問您是否已經到了京城……」
秦柏怔了怔,苦笑了下,回答說:「聖上若有垂詢,你自當如實啟奏。但若聖上不問……你就不必特意提起了。你大伯父那邊會在合適的時候,把事情奏報上去的。」
秦平心中有些困惑,但還是答應下來。他與牛氏再說了幾句話,又囑咐了秦含真半晌,方才離開。他這一走,就得快馬直奔皇城了。畢竟他今日只得了半天假,這會子已經有些遲了。
他一走,秦柏就問起吳少英:「廣路在何處?」吳少英忙將剛才與秦含真商量的結果告訴了他。秦柏想了想:「確實是我疏忽了,那就讓少英暫時以你表弟的身份住在外院,等桑姐兒搬去明月塢,就讓他挪進清風館來。東廂房雖然大多數時候都空着,但若給廣路住,侯府的人肯定會好奇他的身份,不如把東耳房收拾出來給他,外人也不會多想。」
牛氏不解:「說他是我娘家的小輩又怎麼了?我是秦家三太太,這府里的人多少得給我點面子,對他客氣些。若說他是少英的表弟,定會有人沒眼色地瞧不起人。何苦叫他受這個閒氣?」
秦柏道:「若他是你的小輩,大嫂說不定要叫他過去見面,送些見面禮的。這又何必?少英的親戚自然是外人,內宅女眷不會多事。這事兒是我想得不夠周全,少英的主意很好。反正就是這幾天的事,等廣路父親得了信,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
牛氏這才不再多說。
秦含真有些好奇地問:「祖父,您要怎麼聯繫上趙表哥的父親呢?」
秦柏微微一笑:「我方才已經從你大伯祖父處探過信兒了。廣路的父親如今並未住在京城遼王府,聖上另賜給他一處宅子,在台基廠左近。因是新近遷居,他那位新婚夫人還住在遼王府內。這時候遞信過去,正是時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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