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曹是王家的忠實走狗,在他的邏輯里,只要是為了王家的利益,任何擋路石都應該被除去,沒有什麼無辜不無辜的說法,因為王家的利益高於一切。
他還非常努力地試圖說服姚氏幫自己完成那尚未完成的任務:七姑爺趙碩有很大可能被過繼到皇室中,在太子死後,繼位為皇儲。那七姑奶奶小王氏就是未來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后了!有這麼一位身份尊貴的表妹在,姚氏在夫家也能沾光。為了能讓小王氏成功成為世間最尊貴的女人,姚氏應該盡上一份力。只要她今日為小王氏立了功,他日小王氏母儀天下時,自會記得她的好處。到時候,姚氏想要什麼不成呢?無論是丈夫和兒子的官位,還是承恩侯府的長久富貴。
王曹半是引誘,半是嘲諷地道:「外頭的人不知道,咱們家的人卻清楚得很,表姐你也很清楚,承恩侯府其實根本沒有外頭看起來的那麼風光。皇上是對你們侯府很不錯,但也在防着你們,不叫外戚作大。表姐夫這麼多年都沒怎麼升過官兒,承恩侯更是不受皇上待見。如今太子殿下還在,皇上還念着皇后的情份,才會對承恩侯府如此優容。可是皇后早死了,太子殿下是個病秧子,不定什麼時候就斷了氣。等新君上位,哪兒還有承恩侯府的地兒?如今的承恩侯早就老了,他兩腳一伸,自然乾淨利落。可是表姐和表姐夫,就得品嘗那家門敗落的苦處了。若是表姐能早早討好了未來的皇后,還有什麼可愁的呢?」
姚氏的心跳得飛快。雖然王曹的話說得很過分,也很狂妄,但並不是全無道理。確實,承恩侯府的處境,她心裏是很清楚的。這回公公承恩侯秦松被皇上一道聖旨拘在府中,已經是三叔秦柏求情的結果了,否則說不定皇上會直接賜毒酒!聖眷如此,根本不能指望能長久。眼下有皇上在,有太子,有三叔秦柏,秦家還能撐上些時日,等皇上、太子先後去了,就算秦家一門雙侯,又管什麼用?承恩侯府以外戚身份立足於世。可他們跟新君很有可能沒有半點聯繫!
王家早有心要捧一位皇后出來,至不濟也該有個妃子。王大老爺當年將嫡親的妹子送進了後宮做嬪,王嬪娘娘一度受寵,懷孕過兩次,可一次生下個小公主,沒滿月就夭折了,一次沒等月份滿了就小產,掉下一個成了形的男胎來。無論是王嬪娘娘,還是王家上下,都傷心不已,那可是帶有王家血脈的皇子!若是這孩子能順利生下來,自然而然地就會成為太子殿下之後的第二順位繼承人,甚至有可能因為太子身體太差,皇帝直接越過太子,將這個小兒子立為新皇儲,也未可知。可是天意弄人,王嬪小產後不能再生了,又不再受寵,王家只能把主意打到別的女兒身上。
王三姑奶奶是王大老爺原配嫡出的女兒,她嫁給晉王世子後,王家就開始全力助這個身份尊貴的女婿過繼皇室,成為新皇儲。可惜爛泥扶不上牆,晉王世子自以為聰明,出了昏招,結果被皇上厭棄不說,連世子位都沒保住。將近十年的心血都白費了,王家還白白折了一個女兒。如今這位七姑奶奶,已經是王大老爺最小的嫡女了,乃是繼室嫡出,十分受寵。若不是衝着未來的前程,她怎麼也不至於嫁給一個普通宗室子弟做繼室。王家打算捧一位太子妃出來的意圖是非常明顯的,並且費了不小力氣,在京中為女婿趙碩造勢。趙碩如今能得皇上青眼,王家功不可沒。
有這麼一份大功勞在,等趙碩入主東宮,登基為帝,王家便是第一號大功臣!等王七姑奶奶生下嫡子,冊封太子,王家至少可再保百年富貴!這是王家長房的野望,誰都別想阻擋他們!
姚氏雖是王家二房的外孫女,自小也沒少見那位曾外伯祖父。別看王大老爺在外頭名聲不錯,都說是位慈祥長者,可在親友之間,他很有些心狠手辣的名聲。姚氏的母親姚王氏就曾提醒過她,不要得罪了外家長房的人,平日裏也不要離他們太近了。因此如今姚氏乍一聽王曹所言,那什麼沾新皇后光的話,倒在其次,她更擔心自己壞了王家的計劃,會惹來王大老爺的不滿,進而出手報復。那位長輩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又位高權重,只需要動動手,就夠她那官職低下的丈夫喝一壺的了。
姚氏心中猶豫不定。
她心中的顧慮多,難免會搖擺,但秦簡卻還年輕,更兼出身不凡,氣勢便盛些,卻是聽不得王曹這些話的。他冷笑連連:「真真是好大的口氣!王家又不是頭一回招宗室女婿了,什麼未來皇儲、皇后的,等皇上真的過繼了你們家姑爺再說吧!什麼都沒有,連遼王世子的身份都沒爭下來,只靠一句受皇上欣賞,就把自個兒當成是未來的皇帝了。你們那位七姑奶奶要除掉元配嫡長子,也得先把兒子生了再說吧?現在着什麼急?一個連封誥都沒有的小小填房,倒擺起皇后的架子來了!」
「你」王曹氣極,「外甥這話也太無禮了吧?七姑奶奶怎麼說也是你的長輩,你竟敢」
「我就敢了,你待如何?!」秦簡打斷了他的話,猛然站起身,「你以為你在什麼地方?在跟誰說話?!正宮皇后是我親姑祖母,皇上是我姑祖父,太子殿下是我嫡親的表叔,我是承恩侯府嫡長孫!王家還沒做到我們秦家的份上呢,倒敢對我們耀武揚威了?!」
王曹噎了一下,隨即冷笑:「行啊,你既然口氣這麼硬,只管不聽我的話好了。日後吃了虧,可別怪我今兒沒提醒。等到我們七姑奶奶做了正宮皇后,你再想沾光就遲了!」
秦簡輕蔑地瞥了他一眼:「沾什麼光?你們七姑奶奶是我什麼人?勉強算是姻親罷了。我們家現有一位皇后娘娘,要沾光早就沾過了。難不成王家再出一位皇后,我們秦家還能被封個承恩公不成?哪怕是一等承恩侯也行呀。」
王曹漲紅了臉,眉宇間已經是暴怒。姚氏忙拉了兒子一下:「簡兒,你少說兩句吧。」
秦簡卻道:「母親,你被他幾句話說動了心,我卻不能眼睜睜看着您上當。這種害人的事,您千萬別沾手!未來的皇后有什麼了不起的?就算您這位表妹真箇有鳳凰命,那也得她的夫婿先做了皇帝才行。趙陌是那位的嫡長子,若我們真的幫王家殺了他,殺子之仇不共戴天,等他將來得了勢,難道就不會為子報仇?王家還能仗着擁立之功,討個人情,我們秦家有什麼?母親千萬別犯糊塗,給家裏惹來大禍!」
姚氏這才如夢初醒:「你說得對,我差點兒忘了這一茬。」
王曹忙說:「七姑爺不會發現的!我們做得這樣隱蔽。」
秦簡只是冷笑:「你叫我的小廝給趙陌下毒,還說隱蔽?墨光那麼蠢,真動了手,一下就被抓起來了。到時候別人知道他是我的小廝,還不得懷疑到我身上?我才沒那麼傻,幫了你,一點好處都沒有,卻得罪了你們家那位七姑爺,還得罪了我三叔祖。」
王曹這才醒悟過來,秦簡為何如此生氣,原來是出在動手的人身上。他忙道:「好外甥,是表舅的錯,竟忘了這一茬。既如此,我就不用毒了,你想個法子,把趙陌拐出承恩侯府,我叫人弄個驚馬摔車的事故,叫人半點不會懷疑到你身上,如何?」
秦簡冷笑一聲,轉頭對姚氏說:「母親,這人已經瘋魔了,趕緊處置了吧。今晚勞師動眾,明兒消息就會傳開的。王家想必也會有所耳聞。我們既然做了決定,就別搖擺不定,兩邊都得罪了。」
姚氏看了王曹一眼,抿抿唇:「知道了,我會安排好的,這些事不必你操心。」
秦簡愣了愣,有些不放心地說:「母親別忘了我方才說的話就行。這事兒是瞞不住的。別的不說,三叔祖回家時,為何瞞着我們趙陌的身份?最初我還不知道他叫這個名兒,以為他真叫趙廣路呢。想必三叔祖是知道母親與王家的關係,有所提防。眼下趙陌無論出什麼事,他都會先懷疑到我們身上。您可千萬別犯糊塗!」
姚氏笑了:「行啦,母親還用你教麼?快去吧,把玉蘭給我叫進來。」
秦簡照辦了,因姚氏有吩咐,他只好帶着茗風先行回府。走到半路,他停了下來:「茗風,你給我回去盯着,看母親如何處置那王曹。」
茗風忙道:「那哥兒怎麼辦?您身邊沒別人了。」
秦簡卻說:「前頭就是咱們家後門,我還要帶什麼人?想要使喚人做什麼事,叫一聲就會有人來了。你快去吧。」
茗風想想也是,轉身去了,秦簡進了侯府後門,卻沒有回到自己住的折桂台,而是直出外院,轉道去了清風館。
這時候的清風館還未熄燈,秦柏還在書房裏指點趙陌功課,聽說秦簡來了,都很驚訝,忙讓人把他迎了進來。
秦簡進了書房後,沉默了好一段時間,方才開口將今天的經歷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秦柏與趙陌,然後抬起頭看向後者:「趙賢弟其實一直在防備我,是不是?」
趙陌笑了,神情間帶着幾分輕鬆:「秦兄果然如我所想的一樣,乃是赤誠君子。我從今以後可就放心了。」
秦簡苦笑了下:「你就別笑話我了。若不是你無意中提起有下人在院子裏說閒話的事,還有墨光在清風館外窺視的異狀,我也不會想到要去查墨光,自然也就不會發現真相。萬一墨光真的對你下了手,我就真的沒臉見你了。」
趙陌擺擺手:「只要秦兄對我沒有加害之心就行了。不過我真好奇,府上有很多王家出身的下人麼?怎的一個個都寧可聽從王家一個族人的指令,卻無視你這個正經主子的性命與前程呢?」
秦簡頓時沉了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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