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夫人再次吐血病倒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承恩侯府,不到半日,又傳到了永嘉侯府中秦含真的耳中。
秦含真看着眼前的報信人秦錦華,見她一臉淡淡地,有些拿不準她此刻心情如何,便只能問起別的事:「好好的怎麼又病倒了呢?先前不是說病情已經有所好轉了嗎?居然還吐了血?雲陽侯府有意與許家聯姻,這可是好消息呀,結果卻搞成這樣……大伯祖母怎麼說?」
秦錦華扯了扯嘴角,看起來好象在微笑:「祖母嚇了一跳,立刻打發心腹大丫頭往許家去了,還說明日要親自前往許家探病。」她頓了一頓,看向秦含真,「祖母還讓哥哥與我陪着她一道去。」
「啥?!」秦含真差點兒沒從椅子上跳起來,「大伯祖母去探病就儘管去,好好地把你倆帶上做什麼?」
秦錦華輕笑了下:「哦,這是因為父親與三叔都要忙於公務,我母親又剛剛跟許家二奶奶吵了架,不好在這時候露面,祖母一個人無人陪伴,就把哥哥與我叫上了。哥哥是長孫,侍奉祖母出行是應該的。至於我嘛,則是祖母想要個孫女兒相陪,出門在外時,也有個人能攙扶她一把。畢竟,祖母年紀也大了,腿腳不大便利。而除了我,還有誰合適擔當如此重任呢?」
秦含真嗤笑:「哪個丫頭不能扶大伯祖母一把?若真的只是想要個孫女兒作陪,其實五妹妹也挺合適的。她也有十一歲了,當年咱們十一歲時,早就跟着家裏的長輩到處去了,更別說只是扶一扶祖母。」
秦錦華輕嘆一聲,耷拉着腦袋不說話了。
秦含真見狀有些不忍:「難道就不能想法子推掉?你們兄妹這時候過去,太尷尬了。二伯娘不方便露臉,這不是還有三伯娘嗎?大堂兄要是實在避不開,也沒法子,誰叫他是長孫呢?不到內宅去,不撞上許大姑娘,也就沒事了。你卻不好露面的,不然回頭你娘說不定又要跟許家二奶奶打起來。」
秦錦華揪着自己的袖子玩,不說話。
秦含真便給他們兄妹出主意:「讓大堂哥說,我祖父明兒叫他過來檢查功課?我祖父那邊好說話,他一開口,大伯祖母也不好說什麼的。」
秦錦華卻道:「這樣不好,好象在拿三房拿捏祖母似的,就算明兒躲過去了,也害得祖母丟了臉面。」長房如今確實有許多需要仰仗三房的地方,可有些事,不明着揭穿,大家都能好過些。
秦含真想了想:「那就讓大堂哥說,明天他約了趙表哥好了——不行,大伯祖母估計不會信的。趙表哥常來找大堂哥,每次都是他上門,又或是在我們家裏見面。就這兩步路,根本沒法避過大伯祖母。我覺得,索性讓大堂哥去約蔡世子見面算了。現在許家不是正想巴結蔡家,要跟蔡家結親嗎?大伯祖母肯定會有所顧慮。只要說大堂哥是跟蔡世子有約,大伯祖母包管就不會再勉強他同行了。」
秦錦華仔細想了想,露出幾分喜歡:「沒錯,這個藉口一定能幫上哥哥的忙!不過……我大堂哥又要怎麼約到蔡世子呢?」
秦含真擺擺手:「以大堂哥的本事,他又在昌平跟蔡世子相處了好幾天,難道還不能上門找人家說說話?就說是約了朋友出去喝個茶聊聊天什麼的好了。甚至還可以說是蔡世子約的大堂哥,反正大伯祖母又不能找蔡世子問個究竟,把明天混過去就好了。日後就算大伯祖母知道了真相,難道她還能拿大堂哥怎麼樣不成?」
至於秦錦華,倒也好辦,秦含真打算去尋祖母牛氏,讓她向秦錦華提出邀約,明日把人請到家裏來玩上一日。雖說離得近,許氏隨時可以過來找人。但牛氏正反對許氏親上加親的主張,只要牛氏一定要留下秦錦華,許氏也拿她沒辦法。更何況,許氏在這個妯娌面前,多少還是要點臉的。
如果秦錦華覺得這個法子會傷害到她祖母許氏的臉面,那轉而向她外祖父母求助,也沒問題。若是姚家打發人來接外孫女去玩一天,許氏難道還能攔着嗎?
秦錦華聽着秦含真的主意,心情慢慢放鬆下來。原本還覺得愁苦的事,原來這麼容易就能解決掉,其實也沒什麼可怕的嘛。
秦含真笑着對秦含真說:「那我明兒就來你這裏玩一天好了。一會兒我和你一起去見三叔祖母,請她老人家幫幫我。只要給祖母捎句話去,祖母應該是不會攔着我的。」
秦含真點頭:「其實你不去許家才是對的。許大夫人生了重病,她一向是反對許崢與你定親的,萬一看到你,擔心大伯祖母又想把你嫁給許崢,一着急,病情加重了怎麼辦?她滿心想着要把娘家侄孫女兒嫁給許崢的,怎麼能容忍孫子娶了別人呢?」
秦錦華撇撇嘴:「誰也沒想要嫁給許大表哥,好麼?也就是大姐姐當初有這個想頭罷了。許大表哥……他在我看來,就跟親哥哥沒什麼兩樣。我知道他從小待我客氣,好象對我很關心似的,可他祖母嫌棄我時,也沒見他替我說幾句好話,更沒來給我賠過不是,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可見這個人的關心都是假的。我又不蠢,怎麼會上當呢?外頭的女孩兒都覺得他怎麼怎麼好,長得俊秀,才學又出眾,溫文爾雅,將來定會有好前程……哼,誰還能知道將來的事?他長得好是不假,可是論才學並不是最好的一個,溫文爾雅又不能當飯吃,有什麼了不起的?還嫌棄起我來了……既然有這麼多貴女中意他,他又不愁娶不到媳婦,還總拿我說嘴做什麼?誰耐煩總被人跟他放在一起議論?我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小姑娘也是有脾氣的。秦錦華從小受盡寵愛,哪裏受過這些氣?即使原本對許崢還有幾分表兄妹的情誼,如今也早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秦含真能理解秦錦華的心情,連忙安慰了她好幾句,又順着她的口風,黑了許崢與許家人好一番話,給秦錦華出氣。
不過秦錦華氣出完了,反而開始有精神倒過頭來勸秦含真了:「許家也不是所有人都這麼糟糕,許大表姐還挺和氣的,是個正派人。還有嶸表哥,他待我一向挺好……」
秦含真一個激靈,連忙正色問她:「你到現在還覺得許嶸對你很好?那你對他是怎麼想的呢?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許家二房打的是什麼主意。」
秦錦華縮了縮脖子,抿了抿唇,才小聲說:「知道呀,可那又怎麼樣?我不可能嫁給他的。不過就是趁着如今大家還能見面的時候,多樂一樂罷了。你放心,我心裏記着規矩呢,不會叫人看了笑話的。」
秦含真半信半疑:「你說的是真的?」可秦錦華有時候的表現真的很可疑,讓人覺得她會不會已經對許嶸產生了好感。
秦錦華道:「當然是真的了。許大表哥那邊,如今兩家鬧得那麼僵,魯大小姐又很快就進京了,我自然不會再嫁過去。至於嶸表哥……他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他待我再好,也只能給我做個玩伴罷了。雖說許家與我們家本就是親戚,祖母又一向偏着他們家,可是許家二房跟許家長房不一樣,許二老爺官職太低了,嶸表哥更是連個功名都沒有。就算許家以後不分家,許家二房還能繼續以高官人家自居,我父母也不可能答應婚事的。不是因為我母親與許二奶奶的爭吵,而是……我好歹也是承恩侯的嫡親孫女兒,皇后娘娘的親侄孫女,若我嫁個白身,將來的日子怎麼過?我如今跟三妹妹你,跟蔡姐姐、余姐姐她們交好,但我如果嫁了一個白身的夫婿,將來在你們面前怕是連站的地兒都沒有了。外人會怎麼笑話我呢?我母親將來還有什麼臉見人?」
秦錦華性情天真,受盡嬌寵,但不意味着她愚蠢。承恩侯府的大小姐,對自己的婚事自有考量。她還不至於因為愛情而沖昏頭腦,做出不合身份體面的蠢事來。許嶸對她溫柔體貼,哄得她很高興,她當然開心。可是,嫁給許嶸意味着什麼,她心裏是有數的。所以,玩伴是玩伴,婚姻是婚姻,秦錦華心裏分得很清楚。無論她將來嫁給什麼人,對方的家世、門第、才貌、人品,都得在一定的標準以上,絕不能給老秦家和秦皇后丟臉。
秦錦華是秦家的女兒,她的思考方式,可能跟許氏不太一樣。
秦含真聽了她的話,頓時安下心來。照這樣說來,只要秦仲海能穩得住,秦錦華的婚事就不會有大差錯。除非許家二老爺的官職再升幾級,又或者許嶸忽然表現出了如他堂兄許崢一般出眾的才學與科舉運氣,一口氣把秀才、舉人功名都拿下來,表現出了前程似錦的潛力,才有可能稍稍打動一下秦家除許氏以外的人,願意將他納入女婿候選名單內。但秦錦華馬上就及笄了,從時間上看,許嶸早已沒有了指望,還是哪兒涼快就上哪兒去吧。
秦含真笑着拉起秦錦華的手:「你能想明白,我就放心了。以後就算沒有許嶸陪你玩,也沒什麼,你來尋我玩兒呀?四妹妹好象也沒有之前那麼忙了,咱們還可以把她也一道請過來。」
秦錦華笑着點頭,又想起一件事:「大姐姐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如今許大表哥的婚事有了眉目,要是她知道了,不知會有什麼想法呢?」
秦含真擺擺手:「管她有什麼想法呢?反正無論許崢娶誰,都跟她沒關係。」她拉起秦錦華,要一起去正院找牛氏,為明天的事做準備。姐妹倆手拉着手一路漫步過去,順便欣賞了沿路擺放的小花壇里的盆花(秦含真叫人弄的),嘰嘰喳喳地讚美着春光。
不過她們一進正院的門,就被剛剛從東府那邊傳過來的最新消息給炸懵了。
雲陽侯夫人請了閔老將軍夫人——也就是閔氏的母親——為大媒,上門為嫡長子蔡士知求娶盧家嫡長女盧悅娘為妻。
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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