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樓春 第二百三十一章 自告

    換了大夫,改了方子,沒有了公務纏身,又有秦柏盯着,吳少英的病似乎終於有了起色。連着吃了兩三天的藥,咳嗽就好了不少,也不再反反覆覆地發熱了。

    只是吳少英始終有些懶懶的,好象沒什麼精神。

    秦柏有些擔心,曾問過那位名醫,對方只含糊地道:「病人就是思慮過重了,凡事還是要想開些的好。暫時不要勞神,只管多吃多睡。他就是勞累太過了,眼下最要緊的是多歇息,把損傷的元氣先補回來。」

    秦柏只聽懂了後半段,有些不明白他前面那兩句話的意思。吳少英如今不正是每日都在歇息休養麼?怎麼還勞神了?思慮過重是有的。他一向的性情就是如此。

    秦柏只能勸吳少英萬事不必多想,先把身體養好要緊。公務的事已經告一段落了。離正月十五後衙門重開還有將近一個月的功夫呢,犯不着為那麼久以後的事情擔憂。至於別的,他還能有什麼事可愁的?至於明年升推官的事,有黃晉成與巡撫衙門盯着呢,不會白白便宜別人的。

    吳少英聽了這些話,嘴裏自然沒有不應的。可他的精神就是振作不起來,始終有些有氣無力的模樣。秦柏只當他是病中虛弱,也沒有多想,只囑咐他身邊侍候的人,多給他做些好克化又有益身體的飯食,吃藥之餘還得食補,病才能好得快。

    年近歲晚,眼看着就是年夜了。秦柏不可能在城裏待太久,還得回秦莊上去參加族中的儀式。因見吳少英這裏病情已有了好轉,沒什麼大礙了,他便要告辭。

    秦含真卻覺得自家表舅的精神狀態不太對勁,就象是一口氣泄掉之後,就沒有了做事的動力一般。這種心態可對他的病情沒什麼幫助。她有心要留在城裏,繼續照顧吳少英,總要確實看到他的病情好得七七八八了,精神也振作起來,她才能放心走人。否則放吳少英一個人在這府衙後衙中,身邊只有下人,沒幾個敢違逆他的,他任性起來,不肯好好吃藥休息怎麼辦?

    秦含真私下可是聽李子過了,吳少英身邊的廝跟李子抱怨呢,吳少英生了病,夜裏還抱着書翻看,不到二更天都不肯睡下,大清早天剛亮又起來了。更別他吃飯還挑剔,有秦柏與秦含真在場時還好,他們不在,他有時候覺得胃口不好,只用半碗粥就丟開手,什麼都不肯吃了。吳少英休息都沒休息好,也不好好吃飯,如何能養好身體呢?

    秦含真覺得這不是愛惜自己身體的做法。就算平日裏養成了習慣,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身體不好,又生了病,稍稍改一下作息又如何?多睡一會兒,把精神養足些,又能礙着什麼事?書幾時看不行呢?還有吃飯的時候也是這樣,既然還能吃得下,就該多吃一點,即使沒胃口,難道他就不覺得餓?

    若不是這種折騰法,不會真叫吳少英餓死、病死,秦含真都要疑心他是因為葬了自家母親關蓉娘,心灰意冷下,有意作賤自己的身體了。她雖然不好去勸表舅,別總惦記着死去的人,要多為自己着想,可看到他這樣,又怎麼忍心丟下他?

    秦含真自打穿越過來,隔了大半年才見到親生父親,在那之前,一直關心她、保護她的,除了祖父秦柏,就是表舅吳少英了。就衝着這一份情誼,秦含真也沒法坐視他繼續這樣折騰自己。

    因此她特地求了自家祖父:「表舅這裏,還得要個人每天盯着他吃藥吃飯才好。橫豎他只是病,想來再吃幾天藥,年前就能好了。我想留在城裏,每日過來看看他,有事也能幫着料理。不然他一個人待在經歷的院子裏住着,身邊只有下人陪伴,遇事想找個能商量的對象都沒有。我年紀雖,好歹也算是見過點世面,哪怕幫不上表舅的忙,跟他話,解解悶還是沒問題的。」

    秦柏聽得詫異,笑道:「我知道你素來跟你表舅親近,可祖父既然帶了你出來,就萬沒有丟下你一個人在城裏,自己卻回了秦莊的道理。你若擔心你表舅,把李子留下來侍候就是了。有什麼消息,李子也能立刻騎馬報給你知道。如今快過年了,族裏的事情多着呢,你怎能不跟着祖父回去呢?」

    秦含真卻:「族裏年前的各種儀式、祭禮確實很多,但基本上沒我女孩子家什麼事兒。我回去了,也就是陪祖母去戲園子裏看戲罷了,再往各家各戶串串門子,尋姐妹和侄女們聊聊天,也沒別的事能做了。去年我已這麼經歷過一回,怪沒意思的,今年不去參加也沒什麼。倒是表舅這裏要緊,等他好了,我再回秦莊也是一樣的。況且我只是留在夫子廟的宅子裏,每日過來看表舅罷了,並不是要住在表舅家。夫子廟的宅子不是咱們自家的嗎?我住在自個兒家的房子裏,又怎會是祖父把我丟下了呢?那邊宅子裏丫頭婆子、管家護院一應俱全,就算沒有祖父祖母陪着,也不是孤零零一個在那兒住着,沒什麼可擔憂的。」

    秦柏沉吟不語,顯然也在猶豫。孫女的話挺有道理,他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可秦含真畢竟年紀還,再穩重也還不到能獨當一面的歲數,他難免要多考慮一些。

    趙陌原本一直坐在一旁作壁花呢,這時候倒是忽然開口了:「表妹留在夫子廟這邊住,也沒什麼不妥的。若是舅爺爺擔心表妹每日到府衙來,她一個女孩兒出門不大方便,我住在淮清橋那邊,橫豎離得也不遠,不如我每日過來護送表妹走這一程好了。我如今在這金陵城裏,也算有些體面,等閒的肖都不敢來驚擾的。有我看護着,表妹自然不用擔心會被誰衝撞了去。」


    秦柏驚訝地看向他:「廣路也要在城中逗留麼?我記得你昨兒才過,你手底下的人已經盤完賬了?」

    趙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賬是盤完了,今年着實添了不少進項。我這不是想着,這一年裏,底下的人也辛苦了,打算要好好犒勞他們麼?因此叫人去城裏尋個好的酒樓,包了雅間,專門叫他們去吃席。接下來還有打賞、分紅等瑣事。快過年了,人家為我辛苦一年,我做主家的,總要叫他們也舒舒服服過一個好年。」

    秦柏放緩了神色:「這是應該的。你如今也大了,不比時候。對手底下的人,就要恩威並施才好。只要他們盡忠職守,該賞的就要賞。」

    趙陌靦腆地笑了笑,又道:「我想着今年除夕夜的團圓飯,也跟他們一道吃了。他們都是父親、母親身邊用老了的人,就跟我自家人是一樣的。我與親人離別,孤身一人在金陵,有他們陪着,也就不覺寂寞了。」

    趙陌是外姓人,秦家那邊祭祖、吃團圓飯什麼的,他插一腳進去也是尷尬。去年他是跟着太子過的年,今年太子回了京城,他也只能自己吃年夜飯了。

    秦柏本想讓他跟着自己老夫妻倆在一處過除夕,只是一轉念,想到宗室子弟除夕祭拜先人,是有自己的規矩的。趙陌年紀雖,卻是正經宗室親王府的長子嫡孫,這祭祀的規矩也不能輕忽。叫他在秦家的地方行事,怕是會叫他不自在,倒不如許他自主,讓他在自個兒的地方祭拜先人,反而能各自相安了。

    想到這裏,秦柏就沒有多什麼,只道:「張家的公子如今還在你那裏吧?跟黃大人打聲招呼,讓他把人領走吧,沒得叫你過年都沒法在自個兒屋子裏安心住着。你那裏缺什麼吃的玩的,只管告訴你舅奶奶,讓她替你準備。等除夕過了,初一一早,你就回我們那兒去。」

    趙陌笑着應下了。

    秦柏又回頭對孫女道:「含真,既然你對你表舅是真心關懷,那我就讓你留在城裏。你每日起居都要再三留心,除非廣路過去護送,否則不許出門!出門時必須坐車,別走路。如今可不是去年我們剛到江南的時候了,認得你的人多着呢,別叫人衝撞了。」

    秦含真心下大喜,連忙答應下來。

    秦柏囑咐了兩個孩子半天,又回頭去叮囑吳少英,然後就帶着秦含真與趙陌回了夫子廟那邊的宅子。他沒有停留多久,就騎馬返回秦莊去了,留下秦含真與趙陌在前院大眼瞪眼。

    秦含真猶豫了一下,給趙陌使了個眼色,兩人齊齊轉陣書房,然後就把其他人都打發出去了。平日裏秦含真與趙陌一塊兒在此練字學畫,素來是這麼個習慣,旁人也沒覺得有異,惟獨趙陌覺得,她今天怕是並沒有什麼練畫的閒情逸緻。

    果然不出趙陌所料,秦含真低聲開了口,向他討主意:「表舅那裏,我看他似乎是因為我母親下葬的事,有些鬱結於心了。他心裏難過,卻沒法發泄出來,還要擔心我祖父會發現端倪,怪不得大夫他思慮太重呢。這怎麼辦呢?我總覺得他好象有些自暴自棄的意思。這樣就算真能把病養好,也會拖拖拉拉地留下後患。趙表哥,你我要不要跟他攤個牌,讓他重新振作起來的好?」

    趙陌愕然,但很快就冷靜下來:「要如何攤牌?那種事,本不是我們該知道的。只怕吳先生也不樂意叫表妹你知情呢。」

    「那要怎麼辦?」秦含真苦惱地,「要是不提我母親的事,再怎麼勸他放寬心,都只是隔靴搔癢罷了。我平時難道就勸得少了?你看我表舅能聽得進幾句話去?」

    趙陌沉吟片刻,道:「我倒是有個法子,或許能勸他一勸,但還不知道管不管用呢。」

    秦含真忙問:「什麼法子?」

    誰知趙陌這時候又賣起了關子:「表妹先別問,待我去試一試他再。若是成了,我再告訴你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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