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平長公主,五個字,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樣,被許氏牢牢地攥住。
她的眼前仿佛有一道的金光,在那道光里她看到了前世的自己,是那麼的可憐,那麼的無助。
所以與其說顧世衡不肯照她說的去做而讓她心冷,倒不如說她恨,她恨前世那些踩在她頭上的人,所以她不能讓他們好過。
許氏呵呵笑起來,她不能死,她絕不能死。
許氏那痛苦又決絕,恐懼又不甘的目光,讓沈昌吉鬆開了手,在備受折磨的時候,人的神情是很難遮掩的。
沈昌吉冷冷地道:「東平長公主怎麼了?」
東平長公主是本朝唯一一個遠嫁外邦的和親公主,當時先皇用了個不太光彩的手段,以和親騙了西夏,奪回了邊疆重鎮。大齊和西夏的關係也就從此鬧僵,東平長公主的命運可想而知。
皇上繼位之後,多次讓皇城司入西夏打聽東平長公主的情況,派人兩次入西夏,希望能接回寡居的東平長公主。
西夏卻將東平長公主歸齊,當成了條件,向大齊討要金帛歲幣。朝臣一聽喧譁,大齊就算是送出錢物,那也叫歲賜而不是什麼歲幣,只能是代表大齊施與外族的恩典,如果就這樣答應西夏,大齊的顏面何存。
所以太后最討厭酸儒,認為他們的臉面之爭斷送了東平長公主的歸齊之路。
一晃又是這麼多年過去了。
如果說皇上和太后還能通力合作,也就是在東平長公主身上了。
許氏頭髮散亂,眉骨上鮮血直流,「太子如果促成東平長公主歸齊的事,太后也不會再抓着通敵賣國之事不放,如果大人能藉此促成西夏與大齊和談,一定會得到皇上的嘉許和信任」
這也是前世沈昌吉做的事。
許氏努力地瞪圓了眼睛,終於在沈昌吉臉上看到驚詫的神情。
沈昌吉相信了。
他終於相信了。
許氏試圖繼續向沈昌吉示好,沈昌吉卻伸出手來重重地摑在許氏的臉上,許氏頓時摔在地上,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他最討厭的就是有人站在他面前,仿佛對他所有一切都了如指掌。如果被人掌握了心思,就如同被人握住性命。
不管這個許氏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他都要想方設法從這女人嘴裏得到更多的消息。
沈昌吉看向陸文顕,「這件事我不想讓旁人知曉。」
陸文顕幾乎從椅子上爬起點,然後摔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道:「我我不會說的沈大人放心」
沈昌吉道:「許氏我帶走了,許家那邊你要想方設法應對,如果走漏了風聲」
陸文顕看到沈昌吉陰狠的神情。
許氏被帶走,皇城司的人也去了個乾乾淨淨,除了地上的一灘鮮血,一切和平日裏沒什麼不同,陸文顕幾乎要認為方才只是一場夢。
「來人」陸文顕喊着,他的牙齒抖作一團。
小院子裏都是他最信任的下人,當然可以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但是許家那邊要怎麼隱瞞?
陸文顕望着許氏的丫鬟紫嫣,「讓人將馬車趕去靈順寺,就說你家姑奶奶要在那裏掛單參禪,然後再送消息去許家。」
這樣一來,許家應該就不會懷疑了。
可是這樣又能瞞多久,許氏如果就此不回來
陸文顕想到皇城司刑訊的手段。
那可怎麼辦才好。
許氏一定不會原諒他了。
陸文顕忽然「嗚嗚」哭起來。
京城裏。
太子這些日子又是高興又是彷徨。
高興的是在幕僚的商議之下,對西夏之事終於有了對策,彷徨的是,不知道這件事是否能成功。
朝廷動盪,龍顏大怒。
他這個太子就像是一隻落水狗,即便是在難得的家宴上也要受皇上的訓斥,他不免心中鬱郁難平就多飲了幾杯酒,迷迷糊糊中,有人端了杯茶給他,然後提醒他太后娘娘這些日子心裏不舒坦,因為西夏那邊傳來東平長公主的消息,長公主身下的兩個孩子得了瘟疫先後去了。
在先皇大行的時候,太后還怨懟先皇,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仿照前朝與突厥、回鶻結親求和,將東平長公主嫁去了西夏。
每個子女都是母親的心頭肉,太后一隻記掛着那個流落在外的女兒,想要將她接回大齊,特別是平安長公主薨了之後,太后對東平長公主的思念愈加強烈。
人老了就是如此,特別是女人,這也正是太后的弱點。
酒醒了之後,太子立即明白,宮中有人故意在向他傳遞一個消息,於是他馬上召集東宮的幕僚商議了一條對策。
要為東平長公主鋪上一條歸齊的路,這樣一來他也可以從與西夏密謀這件事上脫身。
這是一條多好的計謀。
太后不會拒絕,父皇也不會拒絕。
可是太子更想知曉,那日給他送消息的人到底是誰?模模糊糊中,他仿佛記得是一個嬤嬤,宮中的嬤嬤太多,他一時之間沒有了頭緒。
「太子爺」
太子正思量間,內侍進來稟告,「宮中傳來消息,太后娘娘連夜去了長樂殿,要在那邊歇下。」
「長樂殿從前是東平長公主的住所,雖然每日有宮人打掃,但是殿中的用具早就已經不齊全,太后娘娘移駕至此,宮中上下都亂作一團,此時連皇上都被驚動了。」
太子的眼睛頓時亮起來。
這是一個訊號,太后娘娘在促成東平歸齊之事,這樣一來大齊和西夏就不能鬧僵,一旦兩國和談,誰還會整日將通敵賣國之事掛在嘴邊。
太后這樣做,寧王也不敢不從,韓璋、閔懷等人也就要屈從了。
皇帝走進長樂殿,太后娘娘躺在東平長公主出嫁前的閨床上,這幾年,太后頭上長了許多白髮,整個人顯得蒼老了許多。
「皇帝來了?」
不等皇帝說話,太后便看了過來。
皇帝已經好久沒有在太后眼睛中看到這種慈祥的神情。
皇帝立即道:「母后,您要好好保重身子。」
太后搖了搖頭,「人年紀大了早晚都要走上那條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說着頓了頓,臉上浮起一絲笑容,「我聽說,西夏那邊吐了口,要用那個樞銘換東平是真的嗎?」
皇帝點了點頭。
太后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太好了,我的東平要回來了。」
「皇上,」內侍忽然喊了一聲,「皇城司的呂遇從西夏回來了」
太后的眼睛立即亮起來,「是不是帶回了東平的消息?」
呂遇第一次被傳進了長樂宮,他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東平長公主曾經的寢殿,太后和皇上都端坐在哪裏。
呂遇吞咽了一口上前行了禮,穩住了心神將後面的話說出來,「稟太后、皇上,卑職在西夏邊境收到一個消息。」
「用的是先帝時編撰的切韻注1,為對應音調,以明礬水寫就的密件。」
皇帝聽得這話不禁動容,這是皇城司培養的察子才會用的傳遞軍情的方法。
皇帝道:「上面寫了什麼?」
呂遇低下頭,「勿和談,有詐。」
這章改了好幾次。因為想要用一個章節說清楚一件事,字數不好控制。
不過還好完工。
注1:解釋一件事。古代已經有密碼本用來加密信件,對照一本書的音調編上號碼,將聲母韻母合成一個字用來傳遞消息,即便落入敵人手裏,敵人也不知道寫的是什麼。
佩服古人智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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