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口氣,內心裏紛亂不堪的情緒徹底平息下來,軟弱的眼神重新變得冷凝而銳利,既然幻想被打破,那麼現在需要自己做的就是跟上院長的步伐,說不定能從中找尋到殺死院長兇手的蛛絲馬跡。
趁着院長的身形還未離開視野,朔趕緊追了上去,走道兩邊的神話雕塑飛快地後退着,即使這些物體做得再精美傳神也無法吸引此時朔的注意。
兩人愈加得深入這座城堡,這裏的構造可以算是朔有生以來見過最為華麗的建築了,顏色瑰麗的彩繪玻璃幾乎是隨處可見,如同白玉珍珠般的圓燈點綴在走道的兩旁,散發出瑩瑩的溫和光澤,牆壁上的紋路總是帶着恰到好處的弧度,令觀賞之人心生悅目之情,或許再出色的鑑賞師都無法在這裏找出半點瑕疵,因為這裏是世界的中心,神所居住的庭院。
不多時,院長似乎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急促的速度逐漸緩下,略有些紊亂的喘息彰顯出她此時虛弱的身體狀況,在朔的記憶里她本就不擅長運動,說實話她能全力跑動這麼長時間已經是讓朔感到了驚訝。
「呼、呼。」院長慢慢地走着,每一步踩落都在調整着呼吸的韻律,直到停留在一扇看上去就不是由普通材質製作的大門前,她的呼吸徹底平復,神色複雜地注視着眼前的大門,最終用腳推開了緊閉的大門。
朔環視了一下四周,總覺得有點眼熟,待看見院長進到那扇大門內時方才跟上。
這是一間昏暗的房間,華麗的玻璃吊燈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搖曳的燭光,不算明亮的橙色光暈並不能照亮整個房間,龐大的落地窗分佈在牆壁的邊緣,卻只能照射到一小部分區域,就好像有什麼在吞噬着這些光芒。
正中央的地面上是比之廳堂里還要複雜的紋路,詭秘的曲線勾勒在一起,流露出一絲攝人心魂的力量,六個燭台矗立在其中六個角上,猶如在舉行祭祀的儀式。
而最吸引人目光的便是燭台中心的棺材,大大的十字架裝飾在棺材的表面,似金屬又非金屬,似木材又非木材,以朔現在的眼光也根本分辨不出棺材的材質,直到此時朔才明白進門前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這裏是漫畫裏僅有的幾處對王族庭院進行詳細描寫的地方,存放着封印王族之力的棺材,小颯不經意間闖入的房間。
院長來這裏是為了什麼?莫非是所謂的王族之力?
朔腦海中冒出這樣的疑惑,不過他的疑惑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化為的極度的震驚,雙眼大大的瞪起,漆黑的雙眸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那麼朔究竟是看到了什麼才會變得如此震驚?
時間倒退後十秒前。
只見院長先是極其輕緩地將懷中那不知是否存在的東西放在地上,接着困難地掀開棺材的上板,她纖細的手臂都顫抖着,足以看出那塊上板的沉重。
伴隨着「吱呀」一聲,上板滑落在地,朔的視線下意識就看向了棺材裏,要知道《旋風管家》動漫里的王族之力可一直都是個謎,要說他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微弱的燭光灑落進去,照亮了棺材中的一切,那是一名男孩,目測年齡大約在三四歲左右,大概是常時間沒有沐浴在陽光下,膚色異常得蒼白,單薄的白色長袍蓋在男孩的身體上,遮掩住他的身軀,而當朔的視線移到男孩的相貌上時,腦袋就像是被一擊重錘狠狠地擊打一般,整個人也不禁後退一步,撞在了牆壁上。
那個相貌是那麼得熟悉,熟悉到朔無數次在鏡子裏見過。
沒錯,棺材裏躺着的正是孩童時期的他,他又怎麼可能認錯自己的相貌。
怎麼可能?!
這四個字滾屏般鋪滿了朔的內心,他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種地方看到這樣一幕,他明明就是土生土長的現實世界的人,他的身體又怎麼會出現在二次元世界裏。
「沒想到當初的一念之差會在這時起到用處,也幸虧沒毀滅這具身體,不然……就無法瞞過她而成長起來。」院長半跪在棺材前,雙手趴在棺材邊緣,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具身體,說着朔理解不了的話語。
院長將男孩的身體輕放在一邊,重新抱起朔看不見的東西,幾乎是虔誠地安置到棺材裏,溫柔地撫摸着空氣:「……大人,委屈你了,在合適的時機到來前,請你就先待在這裏吧,這個庭院會封鎖住你的力量,使她發現不了你的身體所在。」
院長說完這些後蓋起棺材的上板,可她沒有起身,依舊半跪在地,抬起銳利的手指猛地划過光潔嫩白的頸間。
柔嫩的皮膚絲毫抵擋不住她的指甲,一道鮮紅的傷口赫然出現,鮮血洶湧地噴濺而出,傷口之深很顯然已經傷到了大動脈,僅僅一秒就把她的衣服染成了猩紅色。
朔的眼神動盪起來,一時間擺脫了震驚,快步上前就想要幫她止血,卻忘記他碰觸不到院長的事情,而且就算能碰觸到,使用不了灰色氣流的他也沒有幫人止血的能力。
在手又一次穿過院長的身體後,朔唯有黯然退回原位,靜靜地看着院長的一舉一動。
飛濺的鮮血在空中宛如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操控開始編織出玄妙的圖案,落到地面上竟是絲毫不差地與棺材下的紋路重疊在一起,一點偏差都沒有。
不多時,自院長脖頸濺出的鮮血越來越少,院長臉上的血色盡數消失,只剩下令人心憐的慘白,她望着血紅色的圖案,虛弱地說道:「應該能撐個二十年左右吧,希望在此之前……大人能來到這裏,取回他的身體。」
這也是朔能聽到的院長所說的最後一句話,隨着這句話語畢,朔眼前的空間就像是被打碎的玻璃,密密麻麻的龜裂佔據了整個視野,旋即破碎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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