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黃昏,當碧江的波瀾被一層金色籠罩的時候,小茶攤完成了一日的營業。
如花將錢袋裏的銅錢倒在了桌子上,清點着今日的收成。綠竹拄着根拐杖從木屋裏出來,吃力地收拾着茶客們留下的殘局。
「死丫頭!你這模樣還出來幹嘛?」
「花姨,我一天到晚都坐在屋裏,屁股都坐痛了。再說,我的腿已經有了知覺,感覺能走路了呢。」
「都說了,聽大夫的,休息七天,一天也不能少!」
「哎呀!那我不收拾了,走走該可以吧?」
「不行!」
「咦?花姨,你快看,老爺來了。」
如花一個一個地數着銅錢,頭也沒抬:「少轉移話題,叫你回屋就回屋。」
「老爺!老爺!」
望着迎着夕陽而來的熟悉身影,綠竹恨不得丟掉拐杖變成小鳥飛過去,小臉兒興奮地通紅,奮力地往前走。
李權老遠就看到了這丫頭,一瘸一拐的模樣讓人心疼,趕緊上前扶住了小丫頭:
「腿還沒好?」
綠竹甜甜一笑,倔強地掙脫了李權的懷抱,將拐杖拿起,小腳有些生澀地站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走了兩步,回頭朝李權展顏一笑:
「老爺你看,我這不是完全好了嗎?都怪花姨不肯讓人家活動活動,老是欺負我。老爺你有機會一定要好好管管花姨,別讓她欺負我了。」
李權老臉一黑,湊到綠竹的耳邊小聲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花姨打我那模樣,我還敢管她?」
綠竹狡黠地眨着眼睛,還想說點兒什麼。身後就傳來了如花的聲音:「小竹!快回來坐着。」
小丫頭不舍的看了李權一眼,拄着拐杖回到了小茶攤。李權帶着小翠隨後過去,如花沒有再生李權的氣,想到之前的經歷顯得有些尷尬,停頓了片刻才回問:「要不要喝口茶?」
李權揮揮手:「不用了,我去怡鳳樓有點兒事。」
「怡鳳樓?」聽到李權的話,如花莫名地心中一緊,感覺多了股莫名的怒火,俏臉一沉,不再說話了。
李權一撓頭,解釋道:「這個……我去怡鳳樓真有點兒事兒,不是你想的那樣。」
李權也傻不拉幾的不知如何解釋,如花卻是捂住了耳朵,一跺腳往屋裏跑去:「你要去那兒便去哪兒,關我什麼事兒。別跟我解釋,我不聽!」
李權意猶未盡,想追過去解釋清楚,可小翠從身後抓住了自己的衣角,不由分說地將李權硬生生拽到了怡鳳樓。
怡鳳樓的樓閣被斬了一角,翻修房子的同時,美姑索性把樓里的裝飾也從新換了一次,雖是又一次大出血,但卻以前氣派了很多。
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全新面貌的怡鳳樓倒是吸引力一些客人,不管怎麼說,詩會發生的事情為怡鳳樓打響了名聲,現在白蓮教妖女的風聲漸漸過去,怡鳳樓恢復人氣也是早晚的事情。
和上次不同,李權跟小翠出門都是穿的下人衣服,小翠則打扮成了樸素的小生,門口的迎客姑娘沒有認出李權,見他穿着樸素,不像是有錢的主兒,站在門口慵懶地打着哈欠,搭都沒搭理他。
李權倒樂得清閒,跟小翠徑直走了進去。
到了閣樓里,小二打扮的大茶壺諂媚地到了李權面前:「兩位先請坐,是熟客還是生客?要哪位姑娘作陪啊?」
「秦綿姑娘何在?」
「秦綿姐?」大茶壺神色一變,不屑地瞥了李權一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懶得搭理你!」
大茶壺轉身就走了,氣得小翠小臉兒通紅,插着小腰就要衝上去理論。被李權一把拉住:
「走,咱們自己找。」
李權晃了半天,沒看到美姑在哪兒,由她帶路想必會少許多麻煩。這一身打扮實在不怎麼地,也難怪那茶壺會看不起,走到後院門口時也被人攔住了,稍微打賞後才進到了後院。
平常的後院跟詩會時候比明顯冷清了許多,池塘里沒了玫瑰花瓣,只有些許錦鯉在水中遊動,顯得單調了許多。花壇中的菊花也過了花期,無精打采地垂着腦袋。湖心小徑倒有兩三個身着素雅的姑娘在走動,身邊沒有男子,見到穿着樸素的李權,紛紛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李權看了看園中,沒發現秦綿的影子,便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找。
結果自然是引來了一片轟動,不少在屋裏跟姑娘們談情說愛正歡的客人被李權這麼突然打擾,惹來無數的抱怨和不滿。而美姑似乎不在樓里,其他沒有接客的姑娘們看到李權這麼橫衝直闖,很快上來詢問。但一聽李權說要找秦綿的時候,無不露出鄙夷的神色。
誰不知道秦綿?誰不想見秦綿?又有誰能見到秦綿?
很顯然,李權這打扮的土鱉是肯定不能見到秦綿的。
李權見到這些人的眼神,心道也不用說自己身份了,多半說了也沒人相信。別人不告訴他,他還是執着的自己找。
這下,姑娘們是不能任他如此了,只能跟李權解釋,說秦綿姑娘現在在接客,不方便見別的客人。
李權哪信這些,這樣的藉口騙鬼去吧。摸出一錠銀子塞給那位姑娘:「勞煩帶個路。」
姑娘拿着銀子,一臉吃驚,沒想到這人穿得普通,出手倒是灑脫,表情有些為難:「這位老爺,我家秦綿姐姐真是在接客。我也無能為力啊。」
李權再給一錠銀子:「我不管這些,你先帶我過去。」
姑娘沒想到說兩句話就能得到二十兩現銀,頓時喜笑顏開,認為對方是不相信自己,想要在門口聽聽情況。
有人引路,李權很快就到了秦綿的房間門口。引路的姑娘指了指門口掛着的燈籠,柔聲道:
「老爺您看,秦綿姐姐的燈還亮着,證明已經有客人了。要不我陪老爺說說話可好?」
李權沒有回答,看了看禁閉的房門,反問道:「裏面的是什麼人?」
「從京都來的官爺,好似來頭不小,不然也不會讓秦綿姐姐陪伴。」
李權心頭不爽,暗想管他什麼官爺,這秦綿可是自己內定的形象代言人,哪能還像以前那般隨便接客?想着就要推門進去。
旁邊的姑娘嚇壞了,一把抓住了李權,連聲道:「老爺,這可使不得。京都來的官爺都不好惹,要是惹得對方不高興,吃虧地可是您啊!」
京城來的王爺老子都不怕,還怕一個當官的?
李權想直接破門而入的,但覺得這個引路的姑娘不錯,至少這句關心的話讓人聽了舒服,想着先隨她的意去喝兩杯花酒,等會兒一個人再過來。
可剛轉身準備走,屋內卻傳來一聲酒杯落地的聲音。
「官爺,請您自重。秦綿賣藝不賣身!」
聲音雖小,卻逃不出李權的感知。
秦綿可是未來的大明星,怎能任人輕薄?
李權毫不猶豫,一腳便踹開了房門,大踏步走了進去!
「老爺!」引路的姑娘沒得來及反應,李權的已經進了房間,嚇得俏臉煞白,趕緊也跟了進去。
房間內洋溢着濃濃的酒香,還夾雜着胭脂水粉的香氣。四周都是新點上的燭台,把房間照得通亮。桌上酒菜已經所剩無幾,桌邊是個直徑一丈的繡花蒲團,上面擺有案幾,但原該擺在案几上的古琴卻摔在了地上。
而那香榻上,一個年近半百的老男人像豬一樣地撲在上面,骯髒的身體下看不到任何東西,直到看到一隻可憐的小腳丫還掛在床邊時,李權這才回過神,頓時怒氣上涌,兩個跨步就衝到床邊。
床上兩人聽到後面的動靜全都一愣,那老男人還不悅地回過頭,卻發現一張餓狼般的臉驟然出現在面前!吃人一般地怒火嚇得他汗毛倒數,膽怯之下想要求饒,但他已來不及說話,一記耳光扇在臉上,發出一聲悶響。
那老男人這才知道自己的感覺錯了,還錯得那麼離譜,這哪兒是惡狼?分明是一頭野熊!那一巴掌的力量簡直就是千斤重錘砸在臉上,恐怕大腿粗的樹幹也要被一掌劈斷,只覺得腦中「嗡」的一響,除了感覺到門牙被崩掉了幾顆再無其他的感覺。
老男人像片葉子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牆上。
對方竟然是奇蹟般地沒有昏過去,而且整張臉都被打得麻木了,反而每感覺怎麼痛,憤怒地從地上爬起來:
「你……你!你……是誰!你你你知……不知道我……我是誰?」
「老子管你是誰?老子只知道,你敢動我的人,不管你是誰,老子就打得你誰都不是!」
李權不再理會對方,目光轉向床上的秦綿。
此時的秦綿一身白衣已被染上了油漬,領口大開,可以看到被肚兜包裹了一半的乳白美~乳。牛奶一樣的肌膚有多處被壓得發紅的指印,俏臉通紅,臉頰邊還掛着傷心的淚痕……
如湖面般清亮的眸子裏掀起了漣漪,淚水點點滴落,驚魂未定地看着李權。但她認不出這是誰,卻能感覺到一股安全感,感激地咬着嘴唇,輕身說了聲「謝謝」。
秦綿身上的衣服雜亂不堪,裙擺已經被撩到了大腿根部,全身上下走光的地方太多了。李權趕緊的脫下了自己的外衣把對方牢牢的裹住,小聲安慰:「放心,一切有我。」
李權所想是要把秦綿塑造成高高在上的女神,決不能出現這樣有損形象的緋聞,所以才會脫衣保護。而李權的行為落在對方眼中卻成了值得依靠的正人君子,讓秦綿感動得輕聲又說了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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