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城市漸漸陷入沉睡,街道上的路燈閃爍着昏暗的燈光,出租車開始從滿街的瘋跑拉活兒轉為趴活兒。
在城市的邊緣,更是早早陷入了一片黑暗,鄉鎮村莊早已是徹底的寂寧,出了偶爾的狗吠之外,就只能看到月光下灰白的積雪。
一處很獨特的山坳,附近並沒有任何的村莊,灰茫茫的積雪覆蓋整片平原直到山腳下,而一條不知道並行二車的嶄新道路,一路從國道邊緣延伸到遠端的山坳,離得近了才看到在入口處有一道大門,或者說是一道山門更為合適,兩個透着光亮的門房守衛在大門的一側,任憑國道呼嘯而過多少車輛似乎都不曾與他們有任何的關聯,從大門到國道的十幾米緩衝區內,只有一道進入的車轍,剩餘地面皆是積雪。
徐斌開着是一輛很普通的國產緊湊suv,十萬元左右的價格讓其擁有着廣泛的市場,街道上這類車子也不會引起人的注意力,車子在大門前停下,門口兩側的白熾燈清晰的照到了車牌號和貼在右側擋風玻璃上的特殊通行證。
電動伸縮大門緩緩開啟,並沒有人出來,但徐斌能夠感應到,一側的門房內,有數道視線投射出來確認這車子的身份。
從來的路上直到現在,徐斌始終什麼都沒有問,新奇的事物總要在好奇心達到滿溢情況下揭開才過癮,就像是看一部懸疑偵破的電視劇一樣,如果有人給你提前預告了結果,頓時會讓他失去所有觀看的興趣。
車內有兩個包裹,水倩打開其中之一,是一套穿、脫都很方便的棉服,帽子手套一應俱全,她穿上了一套示意徐斌也穿上一套。
徐斌搖搖頭:「天還不算冷。」
水倩癟癟嘴,有着淡淡的羨慕和嫉妒:「一會冷死你。」
沿着不算曲折的小路將車子開進山坳,轉過山石。並沒有什麼別有洞天的畫面,只有一個停車場,全部都是同一個型號的車子,隨意的停在那裏。遠處,幾十階的台階上,高牆圍堵,頭頂以山坳兩側的制高點架起一個圓頂,從側面可以看到裏面絢爛明亮的燈光,但在山坳之外只能隱隱看到一點光亮,下車之後,各種混雜的聲音嘈雜傳來,轟鳴的音樂和起伏不定的歡呼聲。
徐斌一身普通裝束,周遭的冷意並沒有對他的身體造成任何困擾。不說有熱能護體,單單是現在身體的強度,不過零下二十度的溫度,還不足以讓他需要禦寒裝備來禦寒。
一身棉服的安保恭敬的衝着水倩躬身,打開圍牆上的門。讓他們二人從外面的冷清進入到裏面炫耀熱鬧的環境之中,撲面而來一陣夾雜着冷風的熱浪和濃濃的混雜氣味,半露天的廣場,四周是一個個同樣半露天的室外卡包,本是放置茶几的地方放置了類似露天燒烤的暖爐,散發着陣陣暖意儘可能保護它周圍觀眾不被寒冷襲擾。
最特別的當屬那空空的場地上,一疊疊一張張百元大鈔就像是宣洩情緒的助燃物一樣。在大家的尖叫聲中,投擲到場中,還有一些人乾脆直接起身拎着錢走到近前,將錢砸在舞台上表演的人身上。
「靠,心理有毛病的人大聚會?」徐斌喃語了一聲,跟隨着水倩到了靠近中心表演場的最佳位置之一。自有人將鋪設着柔軟毛皮的沙發打掃,迎接貴客的到來。
看到場中,徐斌算是知道為什麼這裏會是上有頂、下有牆,偏偏中間不設防讓冷風肆虐了,他們不是自己找罪受。而是讓這裏的表演者在冷風中滿足他們另類的宣洩。
台上只剩下一點點遮掩的美女,在充斥着誘-惑的音樂中,正在搔-首-弄-姿的表演着脫-衣-舞,明明已經凍的嘴唇發紫,還要儘可能的表現出嫵媚的狀態,只為了滿足這裏真正尊貴的顧客那些獵-奇的心理。
「去嗎,一桶水,五萬。一桶七十度的熱水,十萬。」
這邊,水倩剛開口,那邊就已經有人拿着桶上台,對着那女子噴灑涼水和熱水,看到那女子瞬間從嫵媚變得狼狽,台下響起陣陣開心的笑聲。
徐斌撇撇嘴:「就這?」
熱氣上來,水倩將手套摘下來,烤着火,淡淡道:「只要有錢,這裏你可以任意點項目,不殘不重傷不死,這裏都能滿足你。」
徐斌詫道:「任何?」
水倩點頭:「任何。」說完,還揚了揚下巴,示意徐斌去看側面不遠處的位置,在那裏的顧客都帶着口罩,頭上戴着帽子似乎怕自己的身份被認出,這裏至少半數的人是這類打扮,估計是現實中的身份不好這麼瘋狂,就見一個口罩人揮舞着手臂,正對着跪在身前的一個女子不斷扇着耳光,一邊扇嘴裏還罵着什麼。
憐香惜玉,似乎在這裏並不適用,這裏需要的就是兩個字——宣洩。將你內心對社會,對環境,對工作,對一切的不滿在這裏以灑出金錢的方式得到宣洩,號稱只有你想不到,沒有這裏做不到。
「生吃田鼠。」
「冰凍-活人。」
「狂獸-斗。」
一個接一個常人難以理解難以看到的項目在舞台上演出,每一個項目開始前,只要是坐着人的卡包,就會扔出至少一萬的觀看費,至於賞錢那就看你心情,水倩坐下來之後就有人拎過來一個皮箱,裏面一疊一疊整齊的擺放着百元大鈔。沒一會兒,水倩面前的箱子就被她扔空了,看她的模樣這不過是開胃菜根本就沒當回事,這已經不能用浪費來形容了,一張一張的燒錢有沒有這麼快?
地面暗格內升起兩指粗的圍欄,一個明顯像是吸食某種東西過量的乾瘦男子,眼窩深陷手裏拿着一把匕首,站在這牢籠內,迎戰一隻處於嗜血狀態的藏獒,現場也因此而沸騰,錢是不斷的被扔進牢籠。
「一場,出場費一百萬,所有這些賞錢他要是活着一半是他的,為了錢,命都可以不要。人如草芥,命賤如此。」水倩眯着眼睛,這眼前的一幕幕就是她給自己的動力,努力,做好該做的一切,讓自己能夠一直擁有主宰別人命運的實力,而不是如草芥一般被人主宰。
本是鬆開藏獒血戰的畫面並沒有出現,場中頓時罵聲一片,但隨着一行人從外面走進來,所有的怨言一下子全部消失無蹤,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一件黑色的貂絨大衣將大半個身子遮掩,臉上帶着某種笑容看着所有人,徑直走到了水倩的身前:「小倩,要走了,當哥哥的總得給你送行,今天晚上準備了三場遊戲,有興趣玩一玩嗎?」
離得近了,徐斌看清了這個男人的長相,國字臉大背頭五官端正,是那種**十年代被稱之為方正男人的長相,在那個年代,沒有帥哥這個詞彙。
「張建平,臉呢?」水倩沒好氣的罵了一句。對方也不生氣,俯下身子,打算伸手去勾水倩的下巴,被對方一巴掌拍掉,還是不在意,笑道:「早知道當初就死命追你了,現在也能跟着到祖國的首都去生活生活,那裏的生活肯定精彩,你說是不是,我的倩妹妹。」
「呸。」水倩啐了一口,絲毫不示弱的道:「就你,行嗎?老-娘-的-床,沒有二十分鐘你好意思上來嗎?」
被她喚作張建平的男子平靜的掃了一眼徐斌:「老嘍,哪裏會有年輕人火力旺,小伙子,熟透的肉味是不是更香?」
一語多指,今天之前的徐斌或許會審度一下對方的身份,現在他算是看明白了,但凡是來挑釁你的,絕不是無端放矢,肯定是有備而來就是針對你來的,躲是躲不了的,除非你能夠忍受裝孫子的卑躬屈膝,被對方一頓踩後安慰自己對方很牛背景深厚被踩也正常,否則直接一點反擊無疑是更加正確的方式。
徐斌手裏本來端着一杯熱奶茶,手一抖,灑在了地上,迸濺了一些在張建平的褲腿和鞋上。
「不好意思。」
張建平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意氣之爭沒意思,對方都忍了自己說他啃老幫菜,自己又何必為了一點孩子氣的行為而丟了身份,衝着水倩比了一個等待好戲的手勢,帶着人走到了一旁的卡包。
在他後面隨行的人員里,有一雙眼睛看着徐斌,帶着某種特殊的意味,他雖說用口罩擋着臉也戴着帽子,徐斌不難從那雙眼睛認出身份,這位皮大少還真的是不甘寂寞。
水倩湊到徐斌身邊:「沒必要跟他置氣,我爸走了九成九那位接班,這張建平是那位幼年失散的親生弟弟,所有能夠證明他們關係的書面文件都不存在,所以他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他玩的多過分,背後都有人支持他,且在外面又不能產生負面的影響。」
徐斌抱着臂膀,想到了,能讓皮永新都甘願在一旁看着的人,身份又豈能差得了,自己現在還真的是紅人了,水倩、張建平、皮永新、農雪峰和當初的閔昊,在這北海省,自己絕對算得上是新聞人物了。
「愛誰誰,別惹我,惹我就請他們洗洗冬天裏的熱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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