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箭矢飛舞,地面上的叛軍如潮水般的湧來。
穿着板甲的火槍兵們微微垂,耳邊聽着辛老七的號令。
「第一排……齊射!」
「嘭嘭嘭嘭!」
短須男子已經到了後面,當槍聲響起,硝煙瀰漫雙方的陣前時,他不禁驅馬向前,想看看傷亡情況。
那些叛軍正扭曲着身體,準備跳上車陣時,鉛彈的打擊來了。
一個叛軍剛抓住車陣的槍桿,準備往兩邊掰開,一鉛彈就鑽進了他的眼裏,晶體四濺中,慘叫着被後面的人撞穿在了槍頭上。
另一個叛軍很聰明,他衝到車陣前就是一個前撲,然後匍匐着躲在了下面。
車下確實是安全多了,這名叛軍回頭看着自己的同伴們在鉛彈雨中慘叫、摔倒,不禁覺得自己的智慧能點亮這片紅色的天空。
「嗶嗶嗶!」
「嘭嘭嘭嘭!」
冷漠的眼神微微一動,肩膀微微顫抖,槍口處噴出一股硝煙。
秦大學沒有絲毫慌亂,扣動扳機後也沒去查看戰果,而是向後輪換。
由於戰線被拉長,所以隊列相應擴展,層數減少。
秦大學熟練的裝彈,然後深呼吸一次,耳邊聽到一陣齊射後,隨即向前。
「嗶嗶嗶!」
齊射的命令傳來,秦大學看到一個個子矮小的交趾男子跳到了車上,揮舞着鐵刀正準備凌空劈斬,他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嘭!」
一米多的距離,若是秦大學沒有打中,小旗官一定會把他扔進爛泥里暴打一頓。
身體剛騰空的叛軍還沒來得及揮刀,就像是中槍的大鳥般的掉落下來。
「轟轟轟!」
火藥包再次炸開,方醒看到叛軍的腳步明顯一滯,就冷笑道:「令於千里做好準備。」
在秦滿麾下獨自扛着叛軍的衝擊時,於千里一直在飽受煎熬,直到火槍兵穩住了防線,他這才虛脫般的穩住了身體。
看到令旗揮動,於千里咬牙切齒的道:「準備好,捅死這幫子叛逆!」
短須男子帶着十多名騎兵被裹挾在攻擊人潮中緩緩向前,前方硝煙瀰漫看不清楚,可憑着前進的度,男子就知道還沒有突破。
「嘭嘭嘭嘭!」
「啊……」
槍聲的節奏依然整齊,絲毫不亂。
一陣微風吹過,硝煙被吹散了些,露出了目前的態勢。
整齊的車陣前已經堆滿了屍骸,剩下的叛軍正拼命的嚮往後退,可後面的卻在督戰隊的刀槍逼迫在前沖。
兩股力量對沖,於是就出現了不進不退的尷尬的場景。
「敵人怯了!」
徐景昌的身體一直在緊繃着,看到戰場態勢後不禁歡喜的喊道。
方醒板着臉叫來了方五。
「稍後你帶着騎兵從側面掩殺,儘量多的留下敵人。」
「手雷!」
辛老七顯然察覺到了戰機。
「轟轟轟轟轟!」
爆炸的硝煙還未消散,辛老七就果然的下令出擊。
「前進!」
「前進!前進!前進!」
民夫們推開車陣,一排排的軍士大步向前,火槍的轟鳴持續不斷。
「出擊!」
方五帶着兩百騎兵來了一個大迂迴,直接從側面繞過去,在叛軍的腰部捅了一個大口子。
「殺!」
於千裏帶着麾下組成鬆散的陣型也開始了追擊。
「撤退……」
短須男子艱難的調轉馬頭,可他的四周都是在向着森林逃跑的叛軍,馬根本就提不起來。
「滾開!」
揮劍刺死一個叛軍後,短須男子悲哀的現自己已經控制不住麾下了。
「都閃開!」
他的親兵艱難的在為他開道,可在人人自危的時刻,誰會理會。
「下來!」
一個身材高大的叛軍一把就把短須男子拉了下來,然後他自己翻身上馬就準備逃跑。
短須男子的親兵見狀大怒,刀光劍影間,搶馬的叛軍被亂刀分屍。
可回過身來,親兵們卻現自己的主子已經淹沒在了亂軍之中,開始還能伸伸手臂,可當噗嗤一聲傳來後,那隻手臂就再也沒動過……
秦滿也在追擊中,他的左肩只是胡亂的包紮着,右手持刀,追上就是一刀。
「老子砍死你!」
「砍死你們!砍死你們!」
方醒沒動,辛老七和小刀也留在了他的身邊,加上徐景昌的侍衛,幾十人在看着原先躲在車底下,此時正跪地求饒的叛軍。
秦滿已經沒追了,他喘息着往回走,在原先的防線處想尋找自己麾下的屍骨,可看到那個跪地的叛軍後,他大步過來,面無表情的揮刀。
「嗤……」
人頭落地,鮮血狂飆。
秦滿這才滿意的帶着民夫們去翻找同袍。
叛軍的屍骸都被扔到一邊,一直翻了好幾層,民夫才找到了第一具遺體。
遺體的胸腹處幾乎被梭鏢捅爛了,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
民夫伸手想把眼睛閉合,可無論他怎麼弄,那雙眼睛就是不閉。
「大人。」
秦滿走過來跪在遺體的身邊,也沒伸手,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張臉。
「他是我親手帶出來的,從我還是百戶時就跟在身邊……我們……情同兄弟!」
大滴的淚水滴落在遺體的臉上,秦滿伸手摸在遺體的眼睛上面,哽咽道:「好兄弟,下輩子我還讓你跟着……」
秦滿的手放開,那雙眼睛已經安然閉上,臉上殘留的痛苦之色也消散不見。
方醒站在他的身後默默無語,徐景昌帶着侍衛們也在幫忙翻找。
最後的叛軍已經消失在叢林之中,於千里心中殺機大起,居然帶人追了進去。
山林是交趾人天然的庇護所,所以沒兩下就把人給追丟了,只是意外的找到了叛軍留下的輜重。
方醒點了三根煙,沒抽,而是插在了地上。
煙霧渺渺間,剛才那短暫而慘烈的防禦戰就浮現在腦海中。
「伯爺,死五百餘,傷不到一百。」
方醒點點頭,心中微微嘆息。
不過是幾分鐘的時間,秦滿的千戶所就被打殘了。
如果是在幾萬人規模的大軍交鋒中,一個千戶所也就是冒個泡。
山林外圍,於千裏帶着麾下和民夫在搬運輜重,按照他的說法,這些糧草就算是燒了也不留給叛軍。
逃走的叛軍多半死不了,這是夏季,森林中可供食用的動植物很多,餓不死那些逃進去的叛軍。
「伯爺,敵軍遺屍三千零幾十,俘獲兩千五。」
同樣是一半,可叛軍的死傷被俘人數卻是方醒部的差不多十倍。
而逃走的那些人估計會隱入山間和鄉間,期待着能逃過一劫。
這就是農夫驟然變成軍隊的缺點,瘋狂時能用人海戰術壓倒對手,可士氣一泄,幾百人就可以把他們打的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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