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冬季天尤其冷,因雨雪連天,皇帝不得不從溫暖的被窩裏大清早掙扎着去祭天,這一祭天祭出大問題來。皇帝年輕時也曾經征戰四方,一遇風寒直接把年輕時的毛病都激發出來,從祭天壇上下來直接病倒,連年都沒過好。
殷流采覺得皇帝對她不薄,雖然畫風清奇了些,但確實是個為國為民的明君。殷流采把果子多給皇帝幾個,盼着他趕緊好起來,沒想到皇帝吃了果子仍沒好,最後殷流采連修士的手段都使上,皇帝的病仍然越來越重。
正月初九這天,皇帝派了內官來請殷流采進宮敘話,殷流采本來正在皇帝御賜的宅院裏糾結一幫使女圍爐燒烤,內官來時她正啃着一串烤肉,至於內官臉上憂心忡忡的表情,她是一點沒看見。殷流采招呼內官先喝口熱湯,那內官卻猛地跪倒在殷流采面前:「求國師救救陛下。」
把嘴裏的肉咽下去,殷流采驚詫之餘,也明白了,大概是皇帝要不好了:「不是我不想救,我能想到的辦法都用上了,我擅長的本就不是治病救人。」
原身可是個魔修,叫她弄死人簡單得不得了,叫她救人,要依舊是金丹期,倒也不難。問題是她現在不過鍊氣期而已,較之市井凡人也只是身體裏多一股靈氣,因而更身強體健一些,壽元更長一些。
將內官扶起來,殷流采囑咐使女們小心火燭,便隨內官進宮。宮中,后妃並皇子公主們聚於一室,另有朝中大員王室宗親都在場,殷流采大致打過招呼後,隨內官進殿中拜見皇帝。
皇帝這時確實病得很重了,清醒的時候少,昏睡的時候多,稀粥也吃不下幾夠,藥更是吃一碗吐大半碗。殷流采略略見禮後,內官搬來凳子給殷流采,便退出大殿,殿中便只剩下了皇帝和殷流采。
「國師。」
「陛下。」殷流采看到性命垂危的皇帝,才知道什麼叫「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英雄垂暮況且叫人唏噓,何況是一朝天子。殷流采暗暗嘆口氣,取出一枚丹藥給皇帝,「我雖薄有些能力,但仍不能與天爭命,這枚丹藥,也只能叫陛下暫且好受些。」
皇帝接過丹藥,就着殷流采遞過去的水一口服下,再加上殷流采輸入靈力將丹藥化開,不過片刻,皇帝臉色果然就好了許多,整個人也更輕快一些。皇帝但凡好一些,都不容自己躺在病榻上,起身披上外衣,皇帝與殷流采對面而坐:「國師,我有一事相托。」
「陛下請講,但凡我能做到,必不負所托。」舉朝上下都信任着她,有話說得好,上行下效,如果不是皇帝滿心信任,說句不好聽的,沒準會被燒死。哪怕這是考驗幻境呢,幻境裏考驗的,也是真實人性,也是取自於真實的人性吶。
「天不假年,諸子皆幼,雖有諸賢在朝,但朕能托江山社稷者寥寥可數,真正能叫朕安心,又能使內外服首者,唯國師而已。」皇帝的擔心說得很明白,幾個孩子最大的也才十歲出頭,朝中賢臣不是沒有,但權力容易助長野心,皇帝不能放心把輔國這樣的重擔交託下去。也不是沒有皇帝能真正信任的,但問題在於,能信任的不能服眾,能服眾的又不能完全信任。
皇帝選殷流采原因太簡單了,既是皇帝能信任她,另外有一個原因是,皇帝知道她是修道者,來塵世不過是歷練而已。殷流采這人也算重情,旁人待她如何,她多半也會如何待旁人,最重要的是,這幾年下來朝中問策殷流采的每一件事,殷流采所做出的決定都是正確且極有遠見的。
大致能看明白皇帝內心想法的殷流采:……
她好歹是個歷史系的學生好麼,沒眼光也懂得總結經驗教訓,那可都是考點,是學分,是以後的飯碗。雖然這飯碗最後也沒端上,可她要不穿越,差點就端上個頂漂亮的飯碗了好麼。
「陛下,我……」江山社稷這玩意兒這麼大,殷流采哪裏敢接,而且這玩意兒還特別特別麻煩,「我才疏學淺,實不敢擔此重任。」
皇帝卻只是一笑:「國師看我那幾個孩子,哪一個更具天子氣象?」
這個殷流采倒能看出來,觀氣相面,但凡體內有股靈氣的人都能看出點眉目來:「陛下有五子,長子具賢明天子之相,次子尚武征伐有力可為國朝開疆拓土,三子文曲星主命乃是個風流才子,四子亦有主國之象,但其天命不在此而在四海之外,至於五子……陛下,那是聖主之象,但其相較弱。」
「依國師之見,清焦與昭元,該取誰舍誰?」
「國賴長君。」五皇子雖然有聖明君主氣象,但帝王氣比起大皇子要弱很多,殷流采這句「國賴長君」,既是總結歷史經驗,也是揣測了一下皇帝的意思。哪家的皇帝願意權柄長期外落,別說皇帝,滿朝大臣,王室宗親也不能願意吶。
皇帝點點頭,幾日後,帝山陵崩,着皇長子清焦繼位,並着國師殷流采輔國相邦。殷流采雖然嫌麻煩,但事來了她也不怕,滿朝大臣呢,新帝自己也十二歲了,打小受的就是君王教育,她依舊像以前那樣,朝中有事來策問,她就綜合經驗教訓外加卜問吉凶來定策。
新帝幹得不錯,朝臣們也沒作什麼妖,偶爾外邦來犯,也能被邊防大將打回老家。加上年景不錯,可謂風調雨順,政通人和。幾年後,諸王分封就藩,又幾年後,五王昭元攜大軍打回皇都,二十萬大軍將皇都內外圍了個結結實實。
殷流采站在皇宮城門樓上看着五王昭元,真叫一個百般滋味上心頭,這熊孩子,小時候還挺可愛,長大了簡直讓人想揍死他!
「國師,如今,我才是天命所向。」
殷流采冷冷吐出一聲笑:「呵呵。」
「國師,他能給你的,我能給得更多。」
「呵呵。」
「國師若要天下,我肯與國師共天下,國師若要修道,我便傾舉國之力,助國師得道,不論國師所求為何,我皆能滿足國師。」
殷流采:然而,我只想趕緊通過考驗,回真仙界去而已,少年,老祖母的心事你不要猜,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的。
五王昭元許以重利,能許的都許了,許到後來,甚至似乎有可以離開這裏的線索。但殷流采沒有動心,五王昭元能找到,她也能找到,說破天去她也不會動心的。
人家可是早晚要渡劫飛升成仙的存在,凡間富貴權柄等等一切,還不如一串烤肉呢。
殷流采正要地萬軍陣中掠走五王時,忽覺得眼且一切都在慢慢淡去,她知道,她這是通過考驗了:「但是,這次的考驗是什麼?」
元道真君,你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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