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菱之死案件的第一個疑點,在於她既然以放出共工氏餘部的消息苟活,又為何要兩次自盡。」我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不動聲色地去觀察着帝嚳所呈現出來的反應,和我預估中的一樣,帝嚳在聽到這句話時,他的眼眉下壓,臉上的部分神經顯現出來的狀態略微僵硬,這等於證實了紅菱利用共工氏餘部的消息曾經和帝嚳達成交易的事情。「據大牢的守衛所說,在紅菱剛被關起來的時候,曾經有一次以頭撞牆欲尋短見,可是被救了下來。在有過這樣一次經歷之後,如果紅菱當時抱着必死的決心,大可以在被救下來之後,直接再一次自盡,她可以繼續撞牆,或者是其他什麼辦法……」
我轉身走到大殿中間,對着殿中的各位大人說,「我們查探過大牢裏的情況,可以肯定的是,大牢裏的牆壁很堅固,每一間牢房之中相隔的石塊厚約一米,穩定性很強,所以一個人如果是真的要撞牆自殺的話,可以很輕易地了結自己的性命。而且,紅菱,我曾在蚩尤的石宮裏和她交過手,她有一定的功夫底子。況且,憑她被關進大牢裏的處境而言,她第一次尋死如果是真的,那麼第一次她就會死了。不會有後來的這些事發生……」
「那你究竟想說什麼?」身邊有大人問道。
「我是想說,從第一次假裝自盡開始,這原本都是真兇和紅菱之間的計劃。」果然這句話一說出來,滿堂驚訝,又亂成一團。在各種質疑聲中,好不容易等到了那波聲浪小了一些的時候,我的聲音才勉強能蓋過他們。「紅菱的第一次自盡,還有她故意放出消息,以共工氏餘部的信息換取苟活的幾日,這些,都是他們故意製造出來的假象,而唯一真實的,恐怕是紅菱與帝君這幢交易之中關於我的部分。紅菱說她不想見我,這,是真的。」
「你說這是紅菱與兇手之間的計劃,那又該如何解釋,紅菱最後的死呢?難道,紅菱真的是自殺的嗎?這也是她和兇手之間的計劃?」帝嚳終於忍不住問出。
我面對他,解釋道,「紅菱確實是自盡,不過卻是在兇手的催眠下而自盡死亡的,恐怕紅菱自己都沒想到,那個兇手竟然會真的要了她的命。她與真兇關係熟絡,而且並不意外真兇在翾庭當職,從這一點上分析,可見他們之間是有聯繫的。在紅菱死前的一些線索來看,確實存在疑點可以證實,紅菱最初的一撞是沒有打算要死的,因為那原本就在她和兇手的計劃之中。紅菱拒不見我,卻在大牢裏和真兇有往來,更設下這些陰謀,我大膽推測了一下,或許從我在石宮揭穿紅菱的陰謀開始,紅菱將昏迷過去的我帶出來被帝君派去的人發現,紅菱就已經有了新的計劃。那就是將我送到翾庭,她相信,我能破解五年前汐月之死的疑點,她希望我能為她的主人報仇。如果紅菱的目的在於此,那麼她更加沒有理由在我找到真相之前,自殺而死。」
紅菱早在石宮就有尋死的意向,能改變她的決定,並且讓她寧願以被俘的身份,跟隨我們一起來到翾庭,那麼她在這個過程中存活下來的唯一可能,就是她自己的信念發生了改變。
紅菱認為我可以解開謎底,所以才會將她的希望押在我身上,而在我為汐月之死找出真兇之前,紅菱的一切行為都只是為了脫離和我之間的關係,然後,是要我自己去查出汐月的事。
那麼在真相解開之前,紅菱不可能自殺。「真相應該是,紅菱與霍汐從坍塌的石宮中逃出來,霍汐因為受傷昏迷,而紅菱在這時卻因霍汐破解半年前起至伏櫻氏的兩件懸案,而對霍汐有了不同的看法。也許就是因為紅菱認為,霍汐或許就是那個可以解開她主人昔日喪命之謎的人,才會將我從懸崖上偏僻的小路帶到了大路上,使帝君派去的人可以很快找到我們。而紅菱放棄了反抗跟隨我們一同來到翾庭,寧肯被關在大牢之中。既然她寄希望於霍汐身上,期待霍汐解開汐月之死的真相,那麼在真相大白之前,紅菱斷不可能死去。可如果她被關在大牢之中,那麼因她之前所犯下的罪惡,可能不日她便會被處死。所以這個時候,她需要一些算計,來讓自己有更多的時間等到霍汐找出真相。而紅菱的辦法就是,假死換生。」
假死換生,用假死來換取生的機會。
「所以紅菱一開始以頭撞牆,就是假死,她要讓所有人以為,她是真的不想要活了。然後那個隱藏在翾庭的真兇再適時的配合她,將她救下。等到帝君去審紅菱的時候,紅菱藉機泄露其他僥倖逃掉的餘部,那麼,相信不僅僅是帝君,任誰聽了,都會懷疑。」而這,就是紅菱假死換生的計劃,回望帝嚳,他沒有要否定我說的話,「當帝君第一次聽到紅菱泄露出來的秘密時,一定會派人圍剿,而藏身於各地的餘部一經證實,帝君必然會希望從紅菱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來將其他殘黨餘部一同圍剿。紅菱只需要慢慢地將其餘共工氏餘部的消息散出,那麼帝君就會認定,留着紅菱一定還可以得到更多的消息。而紅菱卻只說是用這些消息來換取她不願讓我相見的承諾,這樣,我就沒有機會見她,更加不能從紅菱那裏證實,也無法揭穿她的計劃。她只願說出共工氏餘部的消息,而不願出賣黎人,也是因為她要留一些勢力,待霍汐查出真相之時,便於真兇聯繫其他黎人,為汐月報仇。」
共工氏餘部之所以被紅菱拋棄,應該是和我在石宮裏發現了的康回的屍體有關。之前一戰險些全軍覆沒,可是康回未能出現在餘部眾人面前,相信共工氏的其他人也不是傻子,也想到了康回已死,餘部遭紅菱利用之事,便再也不會聽從紅菱的吩咐。
「只是紅菱應該沒有料到,在她和真兇商量好這樣的對策之後,她竟然也掉進了真兇的陷阱。」這也許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紅菱為了苟活而算計的同時,真兇就已經預謀了紅菱的死。「真兇留在大牢裏的符號,有令人失神陷入被催眠的作用,而這個符號,應該就是那日大牢換草的時候被留下的。因牢裏傳來的味道,使守衛擔心帝君再審紅菱的時候,會因此不雅的氣味而遷怒於他,所以讓奴隸來將紅菱牢裏的草換掉。可是奴隸卻拿來了庫里因失火時倒上了池水的潮濕的枯草。潮濕的枯草散發着一股腥臭味,這並不是毫無關係的,因為當人處在一個令自己厭惡並且無從適應的環境裏時,會本能地去排斥接受,而這時候,人是很難集中自我意識的,在心煩,在厭惡,所以,是枯草的腥味使紅菱的分散了注意力。牆上的符號應該是奴隸在換草的時候,誰留下來的,那個符號的出現,如果是再早一些的話就容易被其他人發現,難以達成催眠紅菱的目的。所以當時,是在紅菱被帶出去,奴隸為大牢換枯草的時候,那腥臭的枯草和符號一併留下的。之後紅菱回到大牢裏,受味道影響,然後被那一個符號催眠,才會中了真兇的圈套而死,所以看起來就像是表面那樣的自殺。」
而那個出現在大牢裏的符號,是否真的和五年前的案件里出現過的符號有關係呢?這一點還需要證實,如果五年前出現過的符號和出現在大牢裏的符號是同一種,那麼這個兇手,難道是利用催眠來殺人的嗎?「前面我提到過,真兇和紅菱的關係不一般,不僅僅是認識。那麼這個真兇之所以要殺紅菱,恐怕也是因為……」將計就計,「不希望紅菱知道汐月之死的真相。這個兇手,有極大的可能性,就是五年前案件的真兇!」
殿上一片寂靜,令我想起了石宮裏的一室白骨。
「霍汐,你的意思是,真兇可能是那些奴隸中的一個嗎?」帝嚳注意到了這一點。
然後殿上的大人們又開始紛紛討論,有人站出來說,「如果是這樣,那把當日換乾草的奴隸全殺掉,不就連同真兇,一併解決了嗎!」
「大人或許忘了,剛剛霍汐說過,這個真兇,不僅僅可以出入大牢,而且,他可以很自由的在翾庭行走,來往於大牢之中,否則這個人根本沒有機會可以在之前的時間裏聯絡紅菱,還不被人發現的。」這就說明了這個真兇的身份絕對不僅僅是奴隸那麼簡單,「大人可以殺光翾庭上的所有奴隸,但是,真兇也可能只是混在當日的奴隸之中,大開殺戒所帶來的影響,可不僅僅只是除掉真兇,反而,還有可能在翾庭以至於九州之內掀起一波新的風雨。」
「既然如此,霍汐,你可還有把握查出真兇嗎?」帝嚳低沉渾厚的聲音迴蕩在大殿之上。
這時,倒沒有什麼人再站出來阻攔了。
「是。」我淺淺地低了下頭。
「好!」帝嚳拍案而起,「那孤便委任你來徹查此案,連同五年前案件一併重審,務必將此案真兇,緝拿歸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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