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這樣的。」「他」見紅菱神情恍惚,似是有變,不給紅菱機會否認便直接推理,「聽聞那樂師本是帝嚳身邊的人,是為了傳授樂道才途徑冀州的。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可以從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那裏,聽到汐月之死的真相。你會放棄這樣的機會嗎?可是,令你根本沒有想到的是,你滿懷期待並且費盡了心思,混出蒼舒的府院,找到客舍。可他卻什麼都沒辦法告訴你,你為了得到你想要的真相,不惜對他施以私刑,你以為,樂師是和顓頊還有帝嚳一夥兒的,所以他不敢把事實告訴你,你折磨他,將你對顓頊的怨恨施加在樂師的身上,等你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了。」
紅菱的神色複雜且不安,可是「他」的話,卻似乎說中了紅菱的心事,我看着她逐漸變得急促的呼吸,繼而說,「其實,我想樂師是真的不知道,不僅樂師不知道,連帝嚳也可能不知情。汐月的死因有疑,但是所有人知道的是她跳下望仙涯自盡,卻沒有一個人清楚這個過程,包括顓頊的幾個兒子。帝嚳雖然是繼任顓頊之後的大首領之位,但是顓頊是高陽氏,而帝嚳是高辛氏,顓頊的子嗣同樣作為高陽氏後代都不知這案件裏面的內情,帝嚳又怎麼會知道呢?若連帝嚳都不知道,那麼樂師便更不可能知道。紅菱,你殺了錯人了。」
紅菱忽而一愣,然後呆怔了許久,笑了。「殺錯了人了?」
「他」見我失神,便接過我的話說了下去。「這是冀州的第一起命案,也是這後來諸多案件的開始。第二起案子,是虎二的死,不難推理,你在樂師那裏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線索,而回到蒼舒府院之後,又聽人說起虎二的胡話,你就以為虎二是在騙人,是在故意污衊你的主子汐月。你失去了理智,初嘗報復的快感,所以你殺紅了眼,你將虎二騙到那偏僻的小院之中,將他殺害並推到了空井之中。」
「我……我……」紅菱想要狡辯,掙扎着試圖解釋,可是她的眼神躲閃極快,卻始終找不到,最合理並且能夠說得通的解釋。
「你什麼?你沒有殺人,還是沒有將他推到井裏呢?」我問,看她啞口無言不再辯駁,然後接着上面的推論說了下去,「你將虎二的屍體棄之於空井之後,此時城裏因為樂師之死開始調查,當然,他們是絕對不會查到你的,想來這時候,你已經跟着子良夫人回到了桖城。樂師之死逐漸鬧大,而這一切本來就在你的預計之中,你故意留下九黎的印記,就是想告訴他們,此事和九黎有關,你要他們自亂陣腳,可以透漏出汐月之死的消息。可是讓你意外的事,他們不僅聯想到了汐月,還聯想到了接下來冀州的幾場天災人禍,他們將這當作詛咒,認定是九黎一族的復仇。並且,他們認為,黎人會捲土重來。」
「沒有人期待戰爭,沒有人願意活在戰亂之中,逐鹿一戰已經觸動了世人對平靜生活的底線,他們害怕戰爭,所以害怕黎人的到來。越是驚恐就有謠言越傳越多,這是你意料之外的,並且,也是你樂於見到的。然後,你想到一個好主意,利用他們的恐慌,找一個替罪羊,用一個,你認為最該去死的人,換回你的主子汐月。」我長嘆,紅菱的計策不錯,可惜她用錯了地方,如果紅菱可以將這些聰明運用到族人身上,帶領九黎族人重新開始過一些好日子,就不會有這後來的諸多災難了。「你選中的這個人,就是虎二口中,和汐月關係匪淺的雲錦。」
子良夫人聽聞冀州大亂,而在樂師之死後,冀州的一場洪水阻斷了她再次去探望雲錦的路,所以未能在第二個月照常去探望,子良夫人擔心冀州的狀況,擔心雲錦會不會有危險。所以派人去冀州打探情況,如果子良夫人在樂師死後第二個月沒有到冀州,但是第三個月去冀州之前就已經知道冀州的情況,疫病,那麼這些消息,必定是她派出來的人,帶回給她的。
子良夫人在一些經歷之後,對人自然有防備,不可能輕易相信其他人。從隋雀對待汐月和雲錦的態度上看,子良夫人也不會信任府院之中其他隋雀的人。
「他」莞爾一笑,「那麼這時候,代替子良夫人前往冀州的人。」然後指向了紅菱,「紅菱,就是你。」
子良夫人信任紅菱,紅菱也跟着子良夫人去過冀州,知道雲錦的情況。在紅菱的自薦之下,沒有其他辦法的子良夫人,也就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可是紅菱卻不是去救雲錦的。
我幾次深呼吸,放輕了語氣,可是說出的每一個字迴響在空蕩蕩的石宮裏,都能聽到那細微的聲音。「你受子良夫人之託,去探望雲錦。可是,你並沒有直接去冀州,而是去找了一個人……去找了一個,能幫你實現心愿,復活汐月的人。」這個人,就是雲錦見到的那個人,也可能,就是我幾次夢裏見到的人,他和汐月的關係絕對不簡單,也不可能是紅菱胡亂找的路人甲。「他到底是誰?你將他帶到了雲錦面前對不對?他給了雲錦一袋土,並且告訴雲錦,該如何去做這個泥人。你利用雲錦對汐月的感情,要讓她承擔這巫蠱之術的後果。」
紅菱慢慢抬起頭,她的眼神愈發凌厲,狠毒。她嘴角揚起一抹血腥的笑意,「主人,您不記得他了嗎?」
這麼說的話,他果然是汐月認識的人嗎?
從夢境裏的對話來判斷,他和汐月之間大抵不會是那種很融洽的關係。而且,他那句「真相就那麼重要嗎」究竟是什麼意思?如果說到真相的話,必定要有一些事情的發生,他會那麼說,應該是因為汐月緊抓着不放,所以才有了衝突。而目前所知,汐月追查的唯一真相,就是當時陷害她的那幾件人命案子。
陷害她……這不對啊,說不通,如果是陷害她的話,那個人,為什麼不讓她追查真相?!
我們都在懷疑,陷害汐月不得已牽連進那些案件之中,難以脫身的人是顓頊,可如果不是顓頊的話,那麼會是誰?汐月的死會對誰有利。
「……主人,」她的眼神變了,和剛剛的紅菱又不一樣了,可是她叫我主人,那麼她就應該是那個有執念的紅菱。她跪着向我爬了過來,挺起身子來抓着我的腿。「主人,您說的都沒錯。樂師和虎二都是紅菱殺的,紅菱想要復活您,所以去求了他,那袋土……」
那個人說他有辦法復活汐月,但是要有條件,首先是一個能為汐月犧牲的人,然後,是一個可以促使汐月的魂魄附在上面的介質類物件。必須由那個願意犧牲的人來親手做這個物件,而這個物件所需的材料,就是……埋葬汐月屍骨的土。
我一個踉蹌,眼前一黑差一點栽倒。
手裏的泥娃娃頓時變得尷尬無比,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它握在手中的感覺分外堂皇……埋葬汐月屍骨的土。想到這一點,我就一陣唏噓,一把甩開了紅菱的手,推開了她。「你為何會知道汐月葬在了哪裏?!」
紅菱輕笑,無奈盡顯,「怎會不知道,是紅菱收了主人的屍骨,埋葬在了村子的祠堂里。若不是這樣,蒼舒……不,蕭珏,蕭珏怎麼會在那裏呢?」
是,那個村子!
「他」說,「霍汐,不要讓她擾亂你。就算她將汐月的屍骨埋在了那個村子的祠堂里,蕭珏墜崖之後一直生活在村子裏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我與「他」爭執,重要的,不只是汐月埋在了那裏,蕭珏守在那裏證實了什麼,而是,「我是從那裏開始,出現在這個世界的……」
是啊,我是從村子開始,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
而那個村子裏,剛好有汐月的屍骨,有蕭珏……我以為我來到這裏,只是一個物理反應,沒想到卻是一個化學反應……這些,無疑都在證實着,我來到這裏,可能真的和汐月有關。
紅菱看着「我們」爭吵,然後她的眼神漸漸黯淡,成了之前那個紅菱。
「他」嘆了口氣,然後說,「紅菱,你讓那個人將埋葬汐月屍骨的土交給了雲錦之後,他去了哪裏。」
紅菱看了看「他」沒說話。
「她當然不會告訴你。」我好不容易才恢復了一些,強打起精神,苦笑着,「是啊,你怎麼會說出他呢,你連他的名字都不願透漏,又怎麼……會願意讓我們找到他。」
「他」消沉了片刻,是在無奈,因為那個將我們帶來這裏的人,很有可能,會有辦法送我們回去。
「紅菱,你利用了雲錦之後,便開始對外傳出雲錦施巫蠱之術復活汐月了。對不對?」我回過神來。
……紅菱故意將那個人帶到雲錦面前,告訴雲錦,他有辦法復活汐月。雲錦自然是不顧一切地會答應下來,即便,她知道自己成了別人利用的手段,可對她來說,只要能復活汐月就足夠了。雲錦照着那個人的話做好了泥人,紅菱刻意放出消息,使城中的人將目光都投射在了雲錦的身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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