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在做什麼呢?」我走進客舍後院,就見蕭珏和孩子們正在玩鬧,有說有笑很是融洽。原本不想太早打破這份和諧,可蕭珏只是側過頭,我就知道他已經發現了我。
「娘。」
「夫人。」
昀兒和錦陽嚇了一跳,退到一旁去站着。
「怎麼了?」我十分納悶他們這樣的反應,「為什麼我一來,你們就不玩了呢?」
結果他們倆和蕭珏互相打量以後,很有默契地笑了。錦陽素來聽話,是個很有分寸的孩子,不像昀兒一般,想到什麼就去做什麼。錦陽偷摸抬起頭來,悄悄留意着我,有些在意我是否真的生氣了。
昀兒卻連忙拉着錦陽把頭低下去,還大聲叮囑,「不要看!不能看我娘的,我娘只要看看你的眼睛,就會知道你在想什麼了。所以一定要小心,絕對不能讓我娘發現。明白了嗎?!避開她的眼睛,不要讓她從咱們的眼睛和動作里發現秘密!……」
這,也實在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蕭珏垂眸,望着兩個孩子篤定的堅持,面上掛着寵溺的笑。
看樣子,他們三個人之間是有了秘密。
「爹,那我們先去準備,不是,先出去玩了啊,我們……」昀兒拉着錦陽,自始至終低着頭,心虛似的想要逃開這裏。
錦陽一向跟着昀兒要好,更是事事都聽他的。現在錦陽跟着昀兒胡鬧,害怕惹我生氣,倒也正常。不過讓我驚訝的是,蕭珏這一次竟然慣着他們胡鬧。
昀兒好像很擔心他和錦陽被我看出來些什麼。他拉着錦陽,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我的目光,兩個人都壓低着頭,挪動着往外走。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他太過緊張,以至於腳下的步子一亂,左腳絆到了右腳,一個踉蹌險些撲倒在地上。
幸虧錦陽反應快,死死地拽住了昀兒。我扶了昀兒一把,他本能想要看一下周圍,卻猛的想起,所以又低着頭拒絕了我的攙扶。兩個人像螃蟹一樣繼續往外挪動。
「好了好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看路,不要光低着頭,好好走路!當心摔了!」
「知道了娘。」昀兒應說,可這會兒已經挪到了門口,樣子滑稽十足。
看着他們倆終於逃難似的挪到了門口,然後狂奔而去,我回過頭問蕭珏,「昀兒該不會又闖了什麼禍了?」
「霍汐,你自己的兒子,你卻連這些小事都不肯相信他嗎。」蕭珏提醒了我。
「小事?若是平時兩個孩子玩鬧,我倒不怎麼在意。昀兒一貫想要做出些冒險的舉動來,不過他身邊有個穩重的錦陽跟着,我也不怎麼擔心。可是今日很奇怪,錦陽似乎明明感到他們的行為會惹我生氣,可還是幫襯着昀兒,似乎他認為昀兒在做的事是對的。我也就不免擔心,是不是昀兒又闖了什麼禍,回來找你求救的。」
而且今日蕭珏竟也與他同氣,我肯定會覺得,昀兒是不是因為犯了錯害怕讓我知道,所以和他好脾氣的父親先商量了一下。
「你當真要檢討一番,處理案子的時候,你這樣也就罷了。可是平日裏對待孩子,也不應像是審犯人一般,從他們的表情反應上去找出真相。如此只會疏遠了你與孩子的關係,你看看你都把他們嚇成什麼樣了。」蕭珏說得也確實是這麼回事。
「真的是我對昀兒的關心不夠嗎。」想到昀兒畏懼被發現心思一般,低着頭不敢看我的樣子,我就有些失落。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害怕我的呢?
「你也不用太難過。」蕭珏起身,輕笑着走了過來。「昀兒也只是怕你,像審案子一樣,從他們的反應里發現他們的心事而已,咱們的兒子只是長大了,有了一些他自己的心思而已。但他事實上,還是很崇拜你的,至少,昀兒將你當作了想要成為的目標,他很努力的想要像你一樣出色。」
「什麼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能說什麼。」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希望我留給孩子們一些空間,生活不比案子,不必事事都認準了唯一的答案。
「你的生辰快到了,孩子們只是想讓我幫忙想想,想要給你一個驚喜,卻又不知道該送你些什麼才好。」蕭珏關子賣完了,還是揭開了謎底。「看他們今日的樣子,恐怕這個秘密藏不住幾天,你就看在他們一片心意上,裝作不知道吧,由着他們來給你準備一份驚喜。」
生辰?!我不禁笑了,「我自己都快忘了。」
「我只是瞧見這件案子大抵就要結束了,在你生辰前我們可以趕回家中,所以便支持了他們去做,也算是我對你的心意了。」蕭珏走到身邊來,攬我到樹下坐着。
「什麼啊,孩子們至少也想着要給我一個驚喜,你這只不過是幫他們出出主意而已,就當作心意了?總得有點切實的表示吧。」我氣不過。
「好啊。」蕭珏側過頭來,「那蕭夫人想要什麼樣的切實表示呢。」
「這就留給你自己猜吧。」這都讓我想,那還算什麼切實的表示呢。一陣風吹過,樹上枯萎的葉子開始往下落。「又到秋天了呢。」
「嗯。」蕭珏抬起頭看向樹上僅剩的葉子。「這一年又一年的,時間過得倒也快。」
是啊,一年又一年。
「霍汐,」我聽到他叫我,聲音很溫柔。「不知道像我們這樣,還能有多少年的時間呢。」
我心裏,在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像我們這樣活着,到底還能活多久呢。至少在記載之中,從未有過這樣的事,和能像我們這樣一直活下去的人。這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如今時間雖然在過,卻又好像停下了一般。也不知哪一日,上天會想起被它遺落的我們。不知那個時候,它會不會收回對我們的恩賜呢。」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該怎麼辦呢。
蕭珏右手攬着我,左手牽起我的手,放到他唇邊,在我手背上留下一個吻。「如果是你丟了,我會再把你找回來的。」
「好啊,那如果是你丟了,我也一定會把你找回來的。」我既然能從隔世回到這裏,那麼生與死又憑何能困得住呢?無論上天是否收走對我們的恩賜,是帶走他還是帶走我,我都想要把眼前的他記得深刻,記得清楚,然後再一次找到他。我突然笑了,這個話題未免也太過沉重了,竟然讓我們都傷感了起來。「要不然這樣好了。」
蕭珏定定地看着我。
我回望着他說,「下一世無論誰走丟了,等我找到你的時候,我就問你,我的樣子你看得可還清楚。」
蕭珏也笑了,大概是在笑我的孩子氣。「好啊,若是聽到你這麼問,我一定回你說,再清楚不過。」
他的眼睛,我記得清楚。「等到回去以後,我們再生個女兒吧?」
……
「霍汐,你說你已經將朝歌城中,連續幾起兇案的真相,解開了?!」妲己鬆了口氣,臉上終於浮現出少許的笑意,她急忙向我迎了過來。「可當真是罪臣姚肅所為?」
「不。」我搖頭否定,看着她的表情從剛剛的欣喜,頓時間又變得錯愕。我解釋說,「她並不是真正的兇手。不過她應該已經知道,究竟誰才是兇手了。而她所做的,除了隱瞞自己的身份成為朝中要臣,就只有替兇手隱瞞身份了。」
「霍汐,你說的這些,我是越來越聽不懂了。你快和我說清楚,到底這是怎麼回事?」妲己問道。
我應了她的請求,答說,「朝歌城中的連環兇案。是從第一個死者,王宮中的婢女鷂珠被殺開始的……」
鷂珠是因為家中變故,不得已來到了朝歌城中謀求生存。據說是在她的家人先後死去之後,鷂珠進宮當了婢女,做些粗重的活。
鷂珠是一個十分開朗,積極向上的女子。
所以當時我在想,鷂珠沒有在變故發生之後去投靠她的親戚,反而進到王宮裏做事。是因為她的親戚都不在人世了嗎?可如果是這樣,那麼鷂珠成為兇手的目標,被兇手盯上的理由便不存在了。我認為鷂珠和兇手的關係,應該也是親戚,以兇手的年紀而言,他與鷂珠的關係不見得有多深的交集,然而正是這樣的條件,推斷下來,與鷂珠有親戚關係的人,就應該是兇手的家人。
那麼鷂珠成為兇手的第一個目標,並且由此展開的一連串兇案的真相就是……
鷂珠當時在家人先後不幸離世以後,本來是到朝歌城中,尋一有些許親戚關係的大人收留。
「鷂珠來自於冒地,在這朝中任官的,有一位同樣出身於冒地的大人。就是騶尹大人。」或許鷂珠是在父母過世的時候,從父母那裏得知,家族中有人在朝歌城中為官,若是無處可去,那麼可以去求這個人收留。
鷂珠之後來到朝歌城。不出意外,她果然找到了那位有些親戚關係的大人,也就是騶尹大人。騶尹大人在得知鷂珠父母的事以後,感慨家鄉變故,將鷂珠暫且留在府苑中本就不是什麼很為難的事。
不過鷂珠的出現,卻讓兇手當時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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