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章男女粉絲,棒喝小叔
婚宴現場發生人間慘劇,新郎和新娘父親相繼昏迷,新娘母親言行瘋癲,最慘的是新娘本人,一枚炮彈將她炸成了碎片,收斂入棺時那堆碎肉甚至拼湊不成人形,有那機靈的人為朱老獻計,請來了京城殯儀館最有名氣的入殮師。
入殮師帶齊傢伙,縫縫補補好幾個小時,才勉強將碎肉拼湊成人形。屍身上略有缺陷無妨,反正死人要穿衣服的,但屍體的臉得露在外面啊,許大小姐一顆眼珠子掉出了眼眶還能安回去,另一顆大概徹底爆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入殮師只能找個只狗眼睛充數。
朱老拖着病體親自過目,棺材裏的許大小姐穿戴整齊,看上去好歹有了個人樣。
勉強能向老戰友交待,朱老方吩咐將許晴的屍體妥善保存。
縫屍入殮只是小事,真正的考驗是如何揪出兇手。
能被邀請前來參加婚禮的人,誰能沒點背景?一開始大家都被突發狀況給震住了,不管是許晴慘烈的死法,還是許老和於燁發病昏迷,除了六公子本身就病歪歪的朱老不敢強留,其他人誰敢提出要先離開?
先離開,仿佛心裏有鬼,憑白惹人懷疑,不是聰明人的選擇。
不過等他們在京城飯店留的久了,又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包括對外通訊的自由……煩躁的感覺,漸漸在大家心裏瀰漫。
人都是有同情心的。
許晴的慘死,陸枚的瘋顛,讓大家忘了從前對這對母女的壞印象。
聚集在婚禮現場的上流社會女眷們,她們是國內最富有同情心的人,因為物質生活無憂,才有多餘的善心散發!
她們也是群體中最薄情和尖酸的群體,謝子君那樣的貴婦人畢竟是少數,在這個圈子裏,不自私,你很難活得遊刃有餘。
女眷們首先騷動起來。
她們開始議論起事件的女主角:
&年前訂婚宴就被攪合了,許晴還堅持舉行婚禮,真是一點都不忌諱啊……」
&啊,兩年前的訂婚宴我恰巧也參加了,許小姐和陸夫人的為人,真是一言難盡。」
&小姐倒是真看重於家小子,竟也堅持嫁他……」
乍聽起來,好像在讚美許晴情深意重,其實話里的諷刺誰聽不出來?
若沒有許晴前幾年對秦雲崢瘋魔般追求,大家還信她是真的喜歡於燁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那麼,既然真愛另有他人,為了一場政治聯姻把自己搞死了,還真是挺悲催的。
說起來,秦雲崢也挺悲催吧?
人人都知道許晴痴戀他,明明沒做什麼,不了解內情的人卻將他看成是負心漢。
為了兩家的人情交際來參加婚宴吧,許晴被人給炸死了,秦雲崢還得作為嫌疑人被扣在飯店——倒是沒人懷疑秦雲崢是兇手,邏輯上就說不過去,先不說秦、許兩家的交情,秦雲崢又對許晴無感,發瘋了才會選擇炸死許晴。
&手一定是瘋子,只有瘋子才敢炸京城飯店,炸死許大小姐。」
這是大家隱隱的共識。
朱老才不理會私底下的留言,他安排人對賓客輪流問詢。
身份特殊的,審訊人員態度也挺小心。身份略低的,比如凌雅楠這種,受到的問詢過程就不是那麼愉快了。
凌家在國內毫無根基。
凌雅楠是個弱質女流,是個沒地位的商人。
凌雅楠還是個歸國華僑,樣子倒是黑髮黑眼的華人,誰知道是不是被國際反動勢力策反了,回國就是來搞陰謀的?
現在是80年代後期,國際形勢已經不如冷戰時期緊張,但華國高層依舊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資本主義國家的各種陰謀行動。
像秦雲崢,只被象徵性審問了兩三遍。
對秦雲崢這種部隊上的骨幹來說,反審問反刑偵的能力突出,他和許晴在小露台談話根本沒有目擊者,隨意說幾個宴會細節都能與其他人的證詞比對的上,很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凌雅楠就比較悲催了,翻來覆去被審問了十幾遍。
事發時,她和小堂妹避到了角落,事發前,她正在與某個官員攀談,大家能相互作證。
比起精明的凌總,程君瑤是真正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眼神清澈,裝不下算計和污垢……一看到程君瑤本人,凌雅楠的證詞就加強了可信度。
朱老言簡意賅,「年輕的小姑娘不經事,沒心氣搞出這種動靜。」
小家碧玉的女大學生,敢參與炸死高官之女?朱老自詡自己看人還是挺準的。
可憐朱老陰溝裏翻船,一開始差點替六公子清白作擔保,現在又被個簡單的小丫頭片子給騙過。
吃貨程君瑤沒有看起來那麼蠢。
一個真正的蠢蛋,縱然能考上大學,也不會被凌雅楠喜歡。
程君瑤只是不願意動腦筋,不代表她沒腦筋。
從審訊室里走出來,她背心都被汗打濕了。
朱老的人問她有沒有發現臨近的賓客有異樣,她回答說自己只顧着吃東西沒有注意。其實程君瑤是有所察覺的,她固然喜愛品嘗美食,六公子的現身,在程君瑤眼裏就是全場最顯眼的極品美食。
她還不知道六公子身份,私下裏已經為他起了個暱稱:雪公子。
雪酒一樣的清冽的人,一整場,程君瑤哪裏還顧得上那些食物,注意力一直沒離開過六公子。一開始,六公子和寶鏡兩人躲在角落竊竊私語,後來宴會進行到一半,就是在事故發生前,秦雲崢先行離去,徐寶鏡緊跟着離去——沒過十幾分鐘吧,爆炸就發生了。
爆炸發生時,寶鏡兩人都沒和「雪公子」呆在一起,反而出現了兩個陌生人護着「雪公子」。
一片混亂後,那兩個陌生人不見了,寶鏡和秦雲崢卻再次出現在了「雪公子」身邊。
發生爆炸的時候,以及爆炸過後最初一兩分鐘,徐寶鏡和秦雲崢都不在宴會現場!
程君瑤知道這個證詞要是說出來,現場有一大半的人嫌疑都會洗掉,而關注的重點就會落到寶鏡三人身上。且不說徐寶鏡和堂姐交情不錯,一旦說出來,程君瑤估計「雪公子」會惹上大麻煩。
死者是許首長的女兒,「雪公子」看起來很有來歷,但和許首長比起來孰強孰弱,程君瑤判斷不出來。
而且他身體似乎很不好,出行都要依靠輪椅,要像她們一樣接受輪番審訊,一定承受不了吧?
少女心思不可言喻,程君瑤隱隱覺得自己三觀出了問題,莫名其妙,卻又有一種自己是在保護他人的成就感。
&然已經選擇隱瞞,只怕連堂姐都要一塊兒瞞到底了……」
陌生人啊,你可知道我為你做了這麼多?
……
程吃貨都快自己把自己給感動了。
不過在柳蔭街的楊宅,男主角卻不知道程君瑤的心思。
就算知道了,六公子大概也會發蒙。這位如玉公子,活了幾十年,還真沒被人如痴如狂追求過。年輕時候到有對他表露好感的,攝於六公子的特殊身份,哪家姑娘也不能使出死纏爛打的招數。
深居簡出後,接觸到的女性少之又少,諸如幼荷也僅僅是隱忍的暗戀。
少年人的愛慕是最炙熱的。
他們天真熱血,有無窮無盡的精力將自己的想法付諸行動。
就像譚曜一見李蘭芯,就窮追不捨。
就像程君瑤初見六公子,就為了他神魂顛倒,不惜在朱老面前作偽證,可謂是膽大包天。
也有像雷家二少爺雷元洲這樣的,對寶鏡一見傾心,哪怕她沒有掩飾過自己的狠辣手段,哪怕是已經是秦雲崢的對象,都無法澆滅年輕人的傾慕之心。
程君瑤會因為一見鍾情,而對六公子升起保護欲……默默關注着寶鏡三人組的,並不僅僅是程君瑤,還有雷元洲。雷元洲不僅注意到了寶鏡和秦雲崢的前後腳失蹤,當寶鏡趁亂返回時,雷元洲注意到了她鞋邊沾了些泥。
京城飯店裏,敵人絕對不會將泥弄在鞋上。
那寶鏡是去了哪裏呢?
聯想起之前的爆炸,寶鏡的行蹤不言而喻。
雷元洲曾經聽說過寶鏡和許晴兩人的恩怨,若真是寶鏡炸死了許晴,雷元洲並不認為是錯。
難道只能當個無底線原諒敵人的聖母,不能選擇用同樣的方式反擊嗎?
狗屁!
雷元洲不否認自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在情理上偏向寶鏡,但他也有自己的是非觀。殺人者,人恆殺之……寶鏡的報復,讓雷元洲想起了在蓉城聯手對付年家的情形。
手起刀落,絕不拖泥帶水,絕不給敵人以反擊的空間。
他只想說,幹得漂亮!
徐寶鏡還是那個讓他欣賞的姑娘。
如同程君瑤一般,雷元洲根本沒有給出不利於寶鏡三人的證詞。他倒是想把秦雲崢給交待出去,但理智告訴雷元洲不能這樣干……他可以從秦雲崢手裏搶走寶鏡,但這樣的手段,大概永遠得不到寶鏡的真心。
說出秦雲崢,也會牽扯到寶鏡,簡直是得不償失。
更何況,裏面還摻合着一個說不得動不得的「六公子」,楊家還有許多舊部沒有忘記舊主,把楊六公子扯進來,雷家又有什麼好處?
人心難測,事情各種機緣巧合,詭異發展的出乎寶鏡三人意料。
他們已經做好了迎接許泰達報復的準備,哪知道查了半天,暫時居然沒有不利於寶鏡三人的證據。
……
柳蔭街。
不管是寶鏡還是六公子,都猜不到事情的走向。
因為他們個人魅力突出,俘獲了男女兩枚粉絲心甘情願作偽證,誰敢有這麼厚臉皮自戀的想法?
不過六公子早有弄死許晴的打算,到真在京城飯店裏插了人。
現在傳回來的消息是,事情仍然在僵持,然而朱老的面子也不是百試百靈,隨着時間推移,他壓制不住所有人的反彈,早晚要將扣在飯店裏的賓客們放走。
寶鏡又不是賤骨頭,暫時沒懷疑她,她豈能自己蹦出來承認?
六公子心態沒有那麼樂觀,朱老查不出來,總有比朱老更用心的人能查出來。朱老現在是犯了燈下黑的毛病,看不清他身上的疑點。
不過六公子也不怕,敢炸許晴,他就做好了準備。
查出來又如何,就算是許泰達,也不能叫囂着讓他替許晴抵命。
許晴於國於民無寸功,只是個耽於享樂,毛病不小的高幹女。一百個許晴捆起來,都比不過他曾經的戰功,十個許首長加起來,也沒有他父親的威望。
楊父有各種毛病,獨裁武斷是其一,但他把帶着這個國家走過了風雨飄搖的初期,沒人能抹殺他的功勞。
楊父當權時,許首長還排不上號呢。
現在倒排上號了,可誰叫許泰達理虧呢!
若不是許晴先暗殺,並害死了幼荷,六公子根本不會理會許大小姐。
楊六自認自己足夠低調了,不替組織添麻煩,也不給大首長堵心。安安靜靜過完餘生的願望都達不成,楊六沒有幫別人粉飾太平的寬大胸懷。
許晴想他死,他就只能讓許晴先死。
殺人償命,這不是從古至今天經地義的道理嗎?
廂房內,六公子有短暫的沉默。
許晴死了,可再也不會有一個安靜的女人為他端上羹湯,為他掖被角!
沒有了幼荷的柳蔭街,不僅是安靜,簡直是死寂。
秦善存的不依不撓打破了死寂,秦小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被侄子給打昏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蕩然無存……幼荷,幼荷的仇又該怎麼報?
面對秦小叔的質問,寶鏡滿臉尷尬:
&個……其實我們已經替幼荷姐報仇了……」
她簡單把晚上的事給講了,秦善存有些失魂落魄。
害死幼荷的兇手,居然是許晴!
虛情假意的許小姐,也能造成這麼大的殺傷力,秦善存知道大嫂謝子君一度很喜歡許晴,還想把她和侄子云崢湊成一對兒。
秦善存一直不太喜歡許晴,卻也說不上討厭。
京里的大小姐們,哪個都和許晴差不多,秦善存已經見怪不怪。但不喜歡和殺掉許晴,中間還是有距離的,秦善存不禁拷問自己,若是在婚禮現場知道真相,有沒有暴起殺人替幼荷復仇的勇氣?
他會為幼荷報仇,這是肯定的。
但可能要花費數年時間去佈局,卻不能幹淨利落炸得許晴屍骨無存。
秦善存要顧忌的東西太多了。
許老的反應。
堂叔秦勝利的反應,他父親秦山的反應……秦善存知道自己可以做個遊戲人間的浪子,不替秦家爭光,但從不敢替秦家惹禍。
年輕人的血性,秦善存曾經有。
但在他貪功冒進,害的六公子被流彈擊中後,愧疚擊垮了秦善存的年輕氣盛。
年輕人的血性,有時會害死人的。
秦善存痛苦蛻變,變成了一個嬉笑無端的浪蕩子。
所以,他明明喜歡幼荷,卻連表白都不敢——秦善存痛苦抱頭,為自己的懦弱而痛苦。
他沒有了責問的想法,走出柳蔭街時,顯得那麼失魂落魄。
寶鏡不知道該說什麼,倒是六公子喃喃低語道:
&存在經歷男人成熟前的陣痛。」
扛過了,秦家或許又添一個助力。
抗不過,秦善存只能徹底滑向深淵,做一個失敗者了。
寶鏡恍惚,隨即瞭然:「但我們沒辦法幫助小叔,對嗎?」
嗯,選擇成為一個怎麼樣的人,別人無他代替。誰也沒辦法幫助秦善存抗住蛻變的痛苦。
……
秦善存失魂落魄回到家。
天早就亮了,秦善存發現常年不在家的父親居然就坐在沙發上。
秦山是典型的秦家人,喜歡做實事,不願意說廢話。
京城飯店發生的一切,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這事兒本也和秦山沒關係,誰叫秦家的第三代繼承人還在京城飯店裏扣着呢,秦山只能往家裏趕。
然而他大哥秦勝利很淡定,叫三弟秦山泰然處之即可。
秦山怎麼能淡定?
特別是知道兒子秦善存曾經不請自去,出現在婚禮現場過。
好不容易見秦善存現身,秦山被他一身白衣裳氣得眼皮直跳!看衣服皺巴巴的樣子,就知道秦善存沒換過衣服,也就是說他昨天就穿這衣服去參加婚禮?
&爹你叔都還好好活着,你這是給誰戴孝?滾回房間去,把衣服換了!」
秦山眼裏流落出的不屑刺痛了秦善存的玻璃心。
&了,你還有意見?沒膽色的狗東西,有中意的女人,管她是什麼身份,搶過來好好待她,就是石頭心都能給捂熱了,娘的,你非得等人死了來裝情聖?滾滾滾,老子生不出你這樣的孬種!」
唧唧歪歪像個娘們兒,做事又黏糊糊像許泰達,這他媽要不是長得像秦家人,秦山都要懷疑兒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種了。
秦善存被他爹的連珠炮給轟暈了。
他以為家裏早就放棄了他,沒想到秦山一直知道他的動向。
知道他的想法,知道他喜歡的人,還知道他意中人死了……誰說他爹不關心他?
秦善存被秦山罵得羞愧難當。
……
醫院裏。
於燁毫無原因心絞痛。
許泰達則是事出有因心如刀割。
人一痛苦就想逃避現實,所以身體才有「昏迷機制」,這是潛意識自我保護。
許泰達有一個烏龜殼子,夢境恐怖,根本容不得他躲太久。
這種時候,守在病房外唯一親近的人,居然只剩下張警衛,真是可悲可嘆。
許首長眼皮下的眼珠子動了動,醫生們已經很興奮加緊搶救。首長的眼皮還沒睜開,老淚順着眼角的溝壑橫流:他捧在手心疼愛了二十幾年的嬌嬌女兒,已經死了……
是誰,殺了小晴?
許泰達心中有隱隱的猜測,卻痛苦萬分不敢相信!
&題外話>
桀桀桀桀……誰輸了,快點站出來,瞎了小晴晴的狗眼,你們居然不信渣大王會虐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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