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早,天寧市市里大雨傾盆,我的私家偵探事務所里,迎來第一位顧客。
我把這位矮壯、禿頭、一臉橫肉的男子,領到辦公桌前,坐下談話。
我問「先生,需要幫忙嗎?」
他言辭洗鍊「錢不是問題,但你要保密。」
「保密?當然,這是我們的行業準則。」
「嗯,既然這樣,就言歸正傳吧。」
他向兜里摸索而去,片刻間掏出一張相片,放到了我的面前。
「他死在我們的地下賭場裏,你要幫我找出真兇,事後,你會得到五十萬元,你看怎樣?」
我右手捏着相片端詳,只見相片裏,是一位中年男子,一深黑色西裝,三七分頭型,甲字臉,長相十分英俊瀟灑。
「您跟他什麼關係?」我問。
「合伙人加朋友。」
「誰是目擊證人?」
「不,沒有目擊證人。」
「沒有?你在開玩笑吧?」
「他死在廁所里,當時廁所里就他一人。」
「你敢百分之百肯定?」
「是的,我肯定,劉福來可以作證!」
「劉福來?他是何人?」
「魯大偉的保鏢,魯大偉就是死者。」
「嗯,我了解了,你留個手機號,吃完中午飯,我去找你。」
「沒問題,隨時恭候。」
我直視他「我看您雙眼充滿血絲,該好好休息了。」
「是嗎?」
「是的。」我確定。
......
......
下午三點,我忙完其它事,索性給這位「陌生人」打去電話。
「喂,我是私家偵探王睿,剛才我說過會去找您,您有空嗎?」
他回答「看來您是個急性子,好吧,我會去接您,不要離開,再見。」
我沒有回應,只是「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就這樣,我「虛度時光」,手捏死者魯大偉的相片,端詳着自語着。
「一個人死在廁所里,是情殺?還是仇殺?或者說,是殺人滅口,因為只有死人不會講話!」
「咚咚!」
正在這時,這屋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我想可能是他。
「請進!」
門被推開,眼前正是上午所見之人,他沒有進屋,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地看向我。
「王偵探,咱們走吧。」
我瞅向他。
「從我給您打電話,到您現在來到,不過三分多鐘,我不明白,您速度為何如此之快!」
他一沉默,抬起了眼皮。
「魯大偉一死,將給地下賭場帶來巨大影響,我壓力很大,我恨不得現在就找到兇手,我很急躁。」
我重新審視他。
「我會盡力的。」
下一刻,我跟隨此人離開這裏,越野車行駛在途中,我們繼續交談。
「地下賭場在哪裏?」我問。
他側頭瞅我。
「在一個偏僻的山溝里,確切地說,是一個人工開鑿的山洞,這聽起來不可思議,但最安全,不是嗎?」
他心直口快,讓我安心放下「聽起來不錯。」我又問「您跟魯大偉是莫逆之交?」
他猶豫了「......他是賭場最大的股東,百分之六十的股份都歸他。」
「殺死他,你們能得到什麼?」
他有些震驚「你說什麼?這可不是兒戲!」
我意識到說錯話了「不不不,我是說兇手殺死他能得到什麼?」
他緊挨着我,雙眼盯着車窗外,一動不動。
「這年頭,做任何生意都不好干,我們想一起努力撈錢,而有些人想讓我們關門大吉,或許這就是兇手的意圖吧。」
我卻另有想法「或許,你想得太簡單了,因為殺死一個魯大偉,還有很多『魯大偉』加入,我認為魯大偉生前一定說過什麼,或做過什麼,他是你們的公敵!」
「刷!」他猛地一轉頭,瞪大雙眼瞅向我「的確如此,魯大偉異想天開,他想把自己百分之六十的股份轉讓出去!而我們什麼也得不到!」
「那你們想得到什麼?」
他很激動「錢是大家賺的,他做事從來都不考慮我們的感受,如果他走了,他會捲走一大筆運轉資金,我很氣憤!」
我突然想起一些事「等等,你們開賭場不合法,這股份如何轉讓?」
「哼,你不要忘記,沒有一個傻瓜會打着賭場的名義開店,你明白嗎?」
我立刻轉移話題「不,我只管找到兇手,我不想摻入其中。」
他看了看我「這就到了。」
我聽着,掃視着車窗外。
......
......
十分鐘後,越野車在一座山腳下停住,我跟隨他下了車,我稍微停頓一下腳步,仰頭看向山勢,這山足有百米之高,再往下看,並沒有發現賭場的洞口,我借着下午四點的陽光,掃視四周尋找洞口,然而一無所獲。
我卻聽到他怪笑了起來,似乎魯大偉之死成為了歷史。
「王偵探,你就算費盡心思也不會找到洞口的。」
接着,他拿出一塊紅布,走向了我「我不能讓你知道洞口的方向,蒙上眼睛,我帶你進去。」
我遵守他的遊戲規則,接過疊了幾層的紅布,蒙上了眼睛。他扶着我,向引領一個盲人一樣向前行進。
「對對對,往這兒走......」他不停地重複這句話。
直到走了一分多鐘後,我只聽到有石門開啟的聲音後,才明白已經進入了賭場,而且我還聽到這裏是人聲鼎沸,呼么喝六此起彼伏。
他給我摘下了蒙眼的紅布,我環視四周「你們這裏的生意不錯嘛,看樣子魯大偉的死,並沒有影響經營。」
他卻搖頭「表面的東西最能欺騙眼睛,『泡沫』你懂嗎?這是泡沫經濟!」
「那個廁所在哪裏?」我問。
他指向我的左前方「繞過這些麻將桌就是。」
「你們這裏只有麻將?」
他搖頭「不不不,這只是冰山一角,不過,魯大偉卻把麻將作為主力。」
我跟着他左轉右繞,進入了這個設施先進且寬大的廁所里,這裏通風很好。
「他大概死在哪個位置?」
他走到一個蹲便隔間前「就這個,我當時衝進來,就看到他蹲在馬桶上,低頭死了!」
我走到隔間前,拉開門看去,發現裏邊很寬敞,上方的通風設備運轉很好,空氣清新。
「他生前有病嗎?」我問。
「不,他非常健康,不過送到醫院經化驗後,斷定為心力衰竭,猝死!」
「你相信嗎?」
「這不可能!」他頓了頓「我總是擔心,魯大偉之死,就是後人的寫照,所以我要找出真兇,根除禍患!」
我轉移話題「他死時身上有傷痕嗎?」
「沒有。」
「那個保鏢呢?」
「保鏢?他已經辭職不幹了,不知去向。」
「必須找到他,他很重要!」
「你懷疑他?」
我看着馬桶「不是懷疑,是想了解。」
「了解什麼?」
我有些反感「我現在誰都不相信,這是我的原則。」
「好吧,我可以告訴你他朋友的地址,你看怎樣?」
我點頭「好的!」
.......
.......
一天後,大早上我駕車,向本市市郊八通鎮趕去,他告訴我,那名保鏢的朋友,就在八通鎮錦繡木具廠里做保安,我認為他的小道消息很可靠。
八通鎮,我以前來過這裏,但這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除了各種工廠,已經毫無意義。
一路風塵,途中我接到了,他打來的電話。
「王偵探,你到地方了嗎?」
我覺得好笑「這需要時間,六十多公里的路,可不是地圖,說到就到。」
「既然這樣,我就不打饒了,對了,你有何需求,請找我。」
「不不不,我的需求很簡單,你別總打電話,不然我會上火的。」
電話里,他笑了。
三十分鐘後,我駕車停在了八通鎮錦繡木具廠的門口,一名保安走了過來,我搖開了車窗。
「先生,這門口不能停車,趕緊挪開!」
這名保安一身灰色制服,頭戴貝雷帽,個兒大威猛,一臉橫肉。
我解釋「我不停車,我這就走,我想問一下,這裏有個叫閆亮的保安嗎?」
保安好奇了「你找他幹嗎?」
「我是私家偵探,我想知道劉福來的下落。」
他一猶豫「......沒有叫閆亮的,你找錯地方了。」
我察言觀色「沒有錯,地址就是這裏,如果你能告訴我......」我趕緊掏出五百元錢,遞向了他「我想見閆亮,幫幫我。」
他瞅瞅錢,又看看我,一把奪過了鈔票「我就是閆亮,劉福來是我哥們兒!」
我放心了「他在哪裏?」
閆亮一琢磨「不好說,估計回夜總會看場子了!」
「哪個夜總會?」
「對了,我有他的手機號,你別說是我給的,千萬記住!」
「不會的,我有分寸!」
閆亮把手機號碼抄給我一份,我駕車離去,一路上我思考着「這個保鏢劉福來,偏偏在魯大偉死後離職,這不正常,但是,『主子』死了,大家各奔東西,也不算意外,不過,閆亮說劉福來回去看場子了,他為何放着保鏢不做,回夜總會賺小錢?難道在魯大偉死後,他撈到了一筆橫財?從而隱遁,低調的生活,這也未嘗不可!」
途中,我撥打劉福來的電話,我擔心他不接,但奇蹟還是出現了。
「喂,你是哪位?」
我謹慎回答「我是一名私家偵探,我叫王睿,賭場負責人雇我調查魯大偉之死,我想找你聊聊,當然你可以拒絕,但如果,你不想被賭場負責人誤認為嫌犯,你最好能跟我互動一下,你看如何?」
「你是在威脅我,我出生入死那麼多年,我怕過誰?少他麼擺譜,再見!」
他掛斷了電話。
事情進展很不順利,剛開始就碰到了釘子,但這一切並未打消我的「囂張」氣焰,我厚着臉皮,準備再去騷擾劉福來。
然而,我剛要撥號,手機卻響起了鈴聲,我接通了電話。
「餵。」
對方搶言「我可以見你,但見面的地點由我來安排,我不想被他人監視跟蹤。」
我很興奮「很好,一切由你決定,一會兒見。」
我掛斷了電話。
劉福來,他突然由「叛逆」變為「順從」,讓我非常吃驚,或許,他在這幾分鐘內,經歷了劇烈的思想鬥爭,正如一夜白髮的牢獄之人,三百秒的抉擇,不亞於生死離別的劇痛。
而我這一刻,就等着劉福來打來電話。
車還在行駛着,我期望從劉福來的「虎口」里,套出一些「實話」,因為,他是這幾條線所里,最直接的「見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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