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的弦被踩到繃直,琴聲恢弘。
提琴手的手拉出了虛影,高音低音之間盤旋,猶如無數蜜蜂鼓譟。
鼓聲隆隆,壓下一切,如長江大河在滾滾而動。
音樂到了最**,但是聽音樂的人卻魂不守舍。
倩疏與晨漾坐在第一排,身邊是聖十字帝國三人內閣,胖子、任年、德格斯特。
「大人回來後,看到這個,真的不會生氣嗎?」
晨漾對着華麗的天棚翻了一個漂亮的白眼,喃喃自語聲在雄壯的音樂聲中也無法逃過在座之人的耳目。
後排的人自然沒有資格回答晨漾的問題,甚至一個個恨不得自己完全沉浸在音樂中,沒有聽見這位傳說中的晨漾姑娘說了什麼。
任年有些尷尬,這場音樂會是他組織的。
原因嘛,有兩個,第一個明面上的原因,是因為被廢除了所有特權的貴族們,二次創業,組建了這個音樂團,轉戰精神文化戰場,他這個執掌整個聖十字帝國政務的執政官自然要召集帝國大大小小的頭面人物前來捧場。
第二個,就是帝國剛剛完成了一統,三大王國在帝國的鋼鐵軍團下全部投降,而帝國皇帝陛下卻久久沒有消息,下面人心不穩,內閣三人組拉出來了晨漾和倩疏,企圖安定人心。
但是奈何,這兩位姑奶奶似乎並不很給面子。
「晨漾姑娘,人族的貴族太多了,我們不可能全部除掉,而且剝奪了特權的貴族以及貴族的親眷們,如今也是帝國的子民,不能看着他們餓死啊!」
任年給出了解釋。
倩疏卻冷哼一聲,說道:
「大人如今不在,自然你們怎麼說都行,但是大人回來後,執政官閣下,希望你這套說辭能夠說服大人,否則……」
倩疏轉頭,冷冷的瞥了任年一眼,吐出了兩個字:
「呵呵!」
任年面上一緊,周墨雖然已經走了將近二十年了,但是這個國家卻沒有脫離周墨的掌控,因為聖光,這個如今帝國內最普及的源能力量,還掌握在周墨手中。
大部分人,都要頌聖十字之名,方能借用聖光力量。
那些在各地政治首腦機關之上,如日中天一般的聖光十字,無時無刻不在告訴所有人,這個國家是聖十字領主周墨的!
只要周墨歸來,任年毫不懷疑,便是整個內閣團結一致對抗,也會在聖十字領主,如今的聖十字大帝雙臂一震之間,土崩瓦解。
更何況,掌握着帝國最強大的監察部門的胖子,是皇帝陛下的死忠,掌控着帝國全部軍隊的德格斯特,也一向恪守本分,除了軍中之事外,對於所有政務,不發一言。
而聖十字城堡之中,還存放着周墨的明黃玉尺,任年對此忌憚無比,他雖然沒有證據,但是憑着直覺,拿着那柄玉尺的人,對於內閣三人而言,就如同掌控了他們命運的神祗,生死只在一念之間。
「倩疏姑娘,不要懷疑內閣對陛下的忠誠,也不要懷疑任年對陛下的忠誠,這是經過無數事實檢驗過的。」
對付這種局面,任年能夠做的,就是無時無刻不強調自己的忠誠。
這個時候,胖子出聲打起了圓場,說道:
「老任,我就跟你說過,這事情要先跟聖十字城堡打招呼,否則局面一定不好看,怎麼樣,被胖子我料到了吧?」
「兩位姑娘,你們回去後向大家解釋一下,帝國政府部門絕對沒有一絲要侵佔皇室利益的想法,但是帝國的局勢必須要平衡!」
「皇室如果不讓出這部分微不足道的利益,那麼新興的權貴階層,怕是就要不穩。」
胖子這些年來,沉浸在陰謀算計之中,政治智慧成長之快,怕是周墨回來之後,會大吃一驚。
晨漾看向胖子,面上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說道:
「胖子,你也不要在這裏做好人,最應該讓出利益的,應該是野草吧,現在的帝國,似乎沒有必要維持如此規模的情報檢查組織,最起碼,你們不要搶軍情斥候的生意了吧!」
胖子被一句話懟的沒有話說了。
德格斯特依舊沉默,似乎整個人沉浸在了暴風驟雨般的音樂聲中。
但是晨漾似乎並不想放過這個軍部首長。
「德格斯特,你每天縮在軍部之中,連自己本應該掌握的利益都無法掌控,不知道你下面的人是怎麼服從你命令的!」
德格斯特面色馬上漲紅,看向晨漾的目光中帶上了些許的怒意,但是面對周墨的女人,他再大的火也沒有膽子發,又不想中了晨漾的激將法,只能冷哼一聲忍了下來。
德格斯特不接腔,倩疏就講話頭接了過來,說道:
「如今帝國權力全部掌控在你們三個人組成的內閣之中,你們怎麼做沒有我們這些女人插手的餘地,但是你們需要好好想想,大人只是去了光明白虎位面,總有回來的一天,你們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子孫萬代想像,咱們的大人的性格,我不說,你們也都知道!」
這種話說出口,內閣三人組的臉色全都變了。
周墨是什麼性格,三個人有一定的印象,卻又總又摸不清楚,但是三個人有共識,若不在周墨回來之前,將這群姑奶奶安撫下去,等待就別衝鋒後的枕頭風一吹,他們三個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最輕,最輕,三個人如今的一切都會被剝奪!
借着自家男人的威名,倩疏看到了三人面上都漏出了畏懼之色,滿意的露出了一絲微笑,說起了音樂:
「不得不說,這些貴族們的藝術素養確實是高,這首暴風雨真的如同帝國崛起之勢一般,以摧枯拉朽之勢掃蕩一切,重造了這片大陸,不過現在這股哀怨盡以及綿綿不斷的重音是個怎麼回事呢?」
這個時候,樂章剛好演奏到最後一章。
堪稱狂暴的鋼琴聲已經變成了綿綿細雨。
小提琴聲卻在高昂的重音下越來越快。
鼓聲沉悶,似乎在強調着這是黎明前最後的黑暗。
倩疏若有所思的看着上面由殘餘貴族子女們組成的音樂團,又說了一句:
「這些人,似乎都可以殺了呢!」
胖子全身上下的肥肉猛地一顫,莫名的看向倩疏,以胖子的音樂素養,自然聽不出這樂章的內涵。
但是任年不同,精英教育帶給他的不僅僅是**的執政技巧,還有藝術造詣。
眉頭深深的皺起,任年對與倩疏的話無法回答,他剛剛答應了貴族們組建樂團,並且支持貴族們的二次創業,身為首席執政官,他不可能出爾反爾。
但是倩疏的要求也無可厚非,作為被推翻的階級,作為失敗者,在這種場合光明正大的向當政者奏響自己不屈的反抗之音,以及劃破黑暗,期待黎明的希望之聲。
不殺,似乎是交代不過去了。
倩疏與晨漾對視,晨漾微微點了點頭,手中有細微的聖光亮起,緊接着,一柄明黃色的玉尺出現在了晨漾的手中,細膩的玉質輕輕的拍打着同樣細膩的白嫩手心,在音樂聲中發出不合時宜的拍打聲。
這是極為不禮貌的行為,上面奏樂的樂團中人一瞬間全部皺起了眉頭。
但是廣大的音樂廳中,排排坐的帝國高層們的心臟,卻都隨着玉尺的拍打聲而跳動。
台上那些殘餘貴族們此時有些走調的音樂卻已經無人關注了。
「一定要這樣嗎,只是些不懂事的年輕人而已,從富裕的生活中一下子被逼得要自己出來謀生,有些怨氣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任年在做最後的努力。
持着玉尺的晨漾卻一聲不發,只是手中的玉尺越來越亮。
倩疏璀璨一笑,近二十年過去,時光似乎在這個女人身上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反倒增添了一身典雅,如今魅力綻放的一笑,讓內閣三人組竟是不敢正視。
「這個世界,不懂事的本身就是錯誤,既然他們的父母沒有教他們懂事,我看,一起殺了也是可以的。」
任年面色難看起來,盯着晨漾手中的明黃色玉尺,又看了看胖子和德格斯特,見二人都垂下了眼睛,一幅事不關己的樣子,頓時知道,自己沒有反抗餘地了。
若是事情鬧到了這兩位姑奶奶憑着玉尺召喚聖十字軍團到來,將上面演奏的人就地格殺,就不可收拾了。
他這個首席執政官的威望,會歷時變的一文不值。
「既然這樣,也只能這樣,不過,這樣做帶來的侯國,兩位姑娘需要考慮清楚。」
任年企圖用大局讓倩疏和晨漾兩人讓步。
「自然清楚,但是有德格斯特在,皇室相信,帝國沒有人能夠盪起任何一絲浪花,不是嗎,我們的軍部首長大人?」
這句話是晨漾說的。
德格斯特自然知道該如何回答:
「既然是皇室的意思,軍隊無條件擁護,有帝**隊在,帝國永遠固若金湯!」
…………
倩疏和晨漾借着周墨留下的餘威與手段,壓服了內閣。
而周墨本人,也在教訓着自己的手下。
「金幣啊,金幣,說吧,你收了臨境城的索拉雅夫人多少金幣?」
直接了當,周墨就這麼問。
金幣是一個身材矮小,面目卻俊朗的男子,雖然身材不高,但此時也沒有什麼影響,因為金幣是跪在地上的。
「陛下,您神目如電,什麼事情都無法欺瞞您。」
先承認錯誤,金幣自以為對這位薩迪文陛下極為了解,心中有譜,所以面上不慌。
「陛下,索拉雅夫人除了進獻給您那一對美人之外,還供奉了十萬海神大金幣,以及各種物資價值五十萬海神大金幣,求取臨境城城主一職。」
既然陛下知道了,那麼這錢自然就留不住了,將錢全部交出去,將事情從他欺瞞陛下收受賄賂變成事情太多,一時忘記了匯報,這種套路,金幣自以為能夠過關。
可惜,今天的周墨並不想就這麼輕饒了金幣。
「哦?那兩個女人怎麼說,她們的教母進獻了一百萬海神大金幣,以及價值兩百萬大金幣的物資?」
周墨一張嘴,將數字翻了數倍。
金幣整個猛地一顫,有些慌亂的抬頭看向周墨,眸中終於露出了一絲周墨想要看到的恐懼。
「是,是,陛下,屬下該死,起了貪念,從中貪墨了許多,實際上確實是大人所說的數字!」
乾脆利落的承認,因為金幣心中有賬目,這個數字,是他擔任白金莊園財務總管後,貪墨的總數字!
「金幣,經濟上的事情交給你本國王是放心的,但是政治上的事情,你不懂,就不要插手,今天的教訓,你要記住!」
周墨淡淡的警告了一句。
金幣的心臟緊緊的縮成了一團,一半是被嚇的,一半則是心疼的。
攢了這麼多年的家底,一朝散盡,由不得他不心疼。
「屬下明白了,陛下放心,金幣會吸取教訓的!」
金幣將頭埋下去,雙眸的焦距失去在聚焦,聚焦再失去,心神已經被自己的貪墨數字被陛下所掌握這個事實所佔據。
幾句話,不但收繳了髒錢,又壓服了手下,周墨開始聊起了正事:
「索拉雅夫人怎麼樣?」以索拉雅夫人的身份地位,作為國王的周墨自然沒有見過。
金幣此時心神失守,水準大失,竟然沒有明白周墨問這話的意思,倉促之間說道:
「索拉雅夫人的能力極高,如今臨境城的事物已經大多由她處理,屬下派人打聽了,臨境城如今的情況比之之前臨境城城主沒有生病之前,還要好上許多,所以才敢收受她的錢財!」
周墨微微搖了搖頭,將話說透:
「我是問你,索拉雅夫人這個人怎麼樣!」
金幣若是再反應不過來,他就妄在周墨身邊呆了這麼長時間,當下抬頭,面上神色有些尷尬的說道:
「索拉雅夫人已經嫁過一次了,但是丈夫早逝,人才難得!」
周墨點了點頭,既然人才難得,自然要見上一見。
「帶她來見本王吧,事情要隱秘,不要被第四個人知曉。」
金幣哪敢說個不字,更不敢提他不知道索拉雅夫人此時所在之地,馬上退下,然後發動能夠動用的所有人手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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