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何這樣做?目的何在?
高垣自認沒有得罪過標長溫輕柔,標營五年,雙方交集不算多,由於梅英的關係,對這位可人而傲氣的教官,高垣向來是敬而遠之,每次相處禮貌有加,事實上溫柔教官以前從未為難過他。
溫輕柔不會背叛帝國,她也不敢背叛帝國。高垣從總教官口中得知了標長的家庭背景,開國威遠侯府大小姐,有權有勢有姣好的容貌,她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女子,想不出還有什麼好處能吸引她鋌而走險,身後有一大家子人,背叛帝國的代價太大。她是太子府派來暗中保護梅英的人,不敢背叛帝國,自然不會危害郡主,真要有殺機,隨時都有機會,沒必要等到現在繞一個大圈子來實施。
爭奪軍權?完全沒有這個必要。若不想背叛帝國,她是標長,更是教官,在標隊的威望絕非高垣能夠比擬,正常的軍令無人敢違抗。除非真想下達與學兵忠誠相左的命令,才會想方設法爭奪軍權,將負責監視她的親衛隊長權利儘量削弱。
長清寨,師姐華岳當眾聲明,要高垣和秦如風爭搶護衛名額,溫輕柔當時在場,不會不知道。那麼今天這一幕就絕非無意疏忽,梅英為何沒有反對,任由她如此做,應該是事先就知道,有足夠的理由,只是這理由高垣想破頭也猜不出來。
一路思索了無頭緒,遠處已能看見營地的旗幟,高垣搖搖頭將紛亂的心緒驅散,猜不出來就暫時不想,既然你出了招,那我只好出手應對,將這場軍令與軍政對軍權的爭搶奉陪到底。有一種人,你不去招惹他,任由你將天捅個窟窿,只要不砸到他頭上,都不會反對,但若是主動挑釁,他必然堅決反擊,哪怕是以卵擊石也絕不猶豫。
營地,值星巡長蒙一川宣佈解散,學兵們忙着送戰馬換衣服,穿了大半天鐵甲,早感到了疲累。
「親衛隊,將戰馬送回,半個時辰後原地集合。」
高垣下過口令,跳下烏雲踏雪,仔細地檢查一遍,再次確認心愛的戰馬沒有受傷,這才牽着它去馬廄,非難與圍攻迎面而來。
「高垣,你這個親衛隊長不稱職啊,準備了幾天,還是差點讓刺客得手,讓其它標營話里話外諷刺我們凌波標隊。」
李子輝,曾經的騎兵隊戰友,如今的騎兵巡隊長,率先攔住高垣,開口就彈劾他失職。
高垣停下來,掃視一遍李子輝身旁的人,沒有蒙一川,感到安慰不少,好友加兄弟不來湊熱鬧就好,隨之又暗中惱恨,親衛隊有三個人躲在人後,也加入了痛打他這個落水狗的行列,兩個貴族子弟一個學兵,都是親口任命的哨長。
自入營測試那天跟着蒙一川無意中得罪李子輝,幾年來一旦有機會,他總會諷刺挖苦外帶挑唆,只是由於懼怕華岳和秦如風,這才不敢明目張胆為難高垣,今天有了標長溫輕柔這顆大樹,怪不得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
「隊長,一路走來,你付出的心血我們看在眼裏,大家感謝你。」一個貴族子弟先開口洗去忘恩負義的名聲,這才言歸正題:「郡主在親衛隊,她的安全事關貴族榮譽,你不是郡主護衛,執掌親衛隊難免讓人不放心,我們可是將身家性命全放了進來,苦衷還請你諒解。」
高垣冷笑一聲沒有接話,不虧是貴族,說話水平就是比學兵高,一筆帶過當初是誰招收你們進來,如今讓我諒解你們的苦衷,我的委屈向誰去訴說。
「高垣,明人不說暗話,哥幾個早看你不順眼,打了雷鳴不說,這一路指手畫腳不停,還真把自己當成了標長,今天,郡主遇襲,幾十家標營笑話,凌波標隊榮譽受損,你還有何臉面佔着親衛隊長的位置!早點讓出來,免得自取其辱,不看連華岳和秦如風兩人,都不敢出面再維護你。」
輕步兵巡長,六年級的學長,話說得相當不客氣,可也指出了要害,這麼多人跑來圍攻,蠻橫的師姐卻沒有閃面,師兄也坐視不理,看上去還真有點像沒臉見人的樣子。
「早點讓出來?讓給誰,你嗎?」
高垣強忍住火氣,心中再次提醒自己,絕不能發脾氣,更不能先動手,否則一個執法犯法的罪名扣過來,會讓處境更加難堪,更會給標長處罰的藉口。親衛隊長,權利是很大,可級別太低,與各巡的小隊長一樣,比巡長低一個檔次,出手難免背上毆打長官的罪名,標長有權處罰,那時就只能亮出底牌,除非萬不得已,高垣還不想公開撕破臉面,所以只能選擇忍耐。
李子輝呵呵乾笑幾聲,替輕步兵巡長說話:「別想挑撥大家關係,你不合適做親衛隊長,至於誰來接任,沒必要告訴你,再說親衛隊長何其重要,也不是我們能夠推選由誰來當。」
「既然知道不是由你們決定,那何必攔着我,你們大可往上面反映,要求將我撤職,換誰接替都行,不過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絕不會輪到你李子輝。」
高垣牽馬繼續往前走,對攔路的人視而不見,馬頭直衝李子輝,烏雲鼻腔噴出的氣息就快吐到他臉上,李子輝心中想站着不動,諒高垣不敢縱馬傷人,可腳下不由得讓開了路,身後的人也紛紛閃開。大家都不傻,高垣現在還是親衛隊長,你攔住他的路就等於阻礙軍務,萬一翻臉讓人將你抓起來,一頓軍棍避免不了,氣頭之下那軍棍可不會留情,十幾軍棍打不死人也會讓你躺上幾個月。
「我還要去集合親衛隊,耽誤軍務的罪名你背不起,讓開路!」
輕步兵巡長側移幾步擋住去路,高垣停下來,先開口扣過去一頂大帽子,忍耐有底線,他若是不知好歹,高垣不反對殺雞給猴看,需要的是名正言順的出手理由。
耽誤軍務!輕步兵巡長愣住了,臉色通紅地站在原地。
讓開,臉面無存,不讓開,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可以預料。雷鳴如今還躺在標營,打了人的高垣依舊在當親衛隊長。別看前來責難圍攻的人不少,真要動起手來,華岳和秦如風不會視而不見,那時無論是單挑還是群毆,眼前這些人都是挨打的沙包。雷鳴的事情發生後,對高垣的實力沒有人再敢輕視,那句殺你如屠狗的話,始終是六年級學兵心口的刺。
「咯咯,小垣子,你人緣不錯啊,這麼多人跑來安慰你。」
怕什麼來什麼,華岳的笑聲在人群不遠處響起,秦如風嬉皮笑臉站在她身旁,兩人身後是整整兩隊學兵,一隊騎兵一隊弓兵,臉色不善地盯着輕步兵巡長和李子輝,就等動手的口令。與高垣不同,華岳和秦如風的手下,有不少的鐵杆兄弟和姐妹,特別是兩人的親兵傳令哨,那是在試煉戰場用性命換來的交情,真要翻了臉,絕對敢朝標長溫輕柔出手,只要兩人先行做個表率。
「華岳,你倆來了,呵呵,我們就是和高垣談談,今天的事大家都看到了。」輕步兵巡長說話間讓開了路,華岳和秦如風的出現,也是給他下場的台階,再不知好歹,那就是自作孽找罪受。
「大家看到什麼了?我看到的是親衛隊長用身體給郡主擋了弩矢,在局勢混亂時及時下達了正確的命令。那時你們在哪裏?讓手無寸鐵的人包圍起來,連刺客怎麼出手都沒看見!真要靠你們保護郡主,她如今早是死人了。還有臉跑來責難親衛隊,在其位不謀其政,本事稀鬆平常,臉皮比積翠關牆還厚。」
「你——」輕步兵巡長只吐出了一個字,就讓李子輝拉了過去,華岳和秦如風的出現出乎預料,再要強辯下去結果自知,眼前這位小魔女可沒有向人耐心解釋的習慣,李子輝的聰明處就在於有自知之明,這些人加起來都不是華岳和秦如風任何一個的對手。
華岳話中有話,其他人一時領悟不了,李子輝瞬時就清楚明白,那是在半公開咒罵標長溫輕柔,在其位不謀其政,將標隊的軍務幾乎全部推給高垣,今天更是翻臉無情,搶了功勞不說還公開給高垣難堪。華岳和秦如風先前不出面,就是在暗中觀看,到底會有誰跳出來。想到這裏暗罵失策,親衛隊長未必輪到頭上,先得罪兩個手握實權的巡長,一個還是頂頭上司,苦日子怕就要從今天開始。
秦如風沒有讓他失望,冷笑幾聲給出了答案。
「李子輝,兄弟們忙了半天,大家餵馬的餵馬,整頓衣甲的整頓衣甲,人人忙得要死,就你有閒情逸緻,看來是我給你安頓的事情太少,既然這樣,嘿嘿。」
「李子輝!跑步去馬廄,帶着你的小隊去遛馬,要有一匹戰馬出事,你這小隊長就當到頭了。」
李子輝臉色難看無比,可只有遵命執行,聰明如他,知道秦如風巴不得他公開抗命,那樣高垣就有直接抓人的藉口。
人群作鳥獸散,高垣朝師兄師姐感激地笑笑,三人間多餘的話不用說,不過他離開時的話仍讓兩人噎住半晌。
「你倆出現的太早,真正想搶我位子的人,恐怕還躲在暗處觀望,我本來還想再瞧瞧,他到底能忍耐多久,想要跟着他學會忍耐這門功夫,如今只能先行出手了,以後再難友好相處。」
高垣去送馬,華岳半晌後幽幽嘆息,秦如風怪笑一聲扭頭就走。
「哈哈,我就怕小垣子忍不住這口氣,這下好了,以後有得樂子玩。凌波標隊,第九標,我有點明白,為何幾十年老是失敗。」
忍耐不代表軟弱,半個時辰後,高垣站在集合點,臉色不好看,心底卻樂開了花,不出所料,那兩個貴族子弟一個都沒到場,用行動抗議他再當親衛隊長。
接下來的事情好辦,直接以親衛隊長的身份下令維護軍紀,有人眼紅這個位置,跳出來爭搶,那我就充分發揮權利讓你們看看。
「風紀組,你們隨後去商議,公開抗命該如何處置,明天給我結果。呵呵,盡可以串通,法不責眾在親衛隊不適用!順便告知大家,我這個親衛隊長是標營校尉親口任命,這凌波標隊還沒有誰能隨意撤換,這是軍營,只認軍令,帝國郡主照樣不行。我既然能將人請進來,就有能力讓他滾出去。」
「全體都有,繞標營跑步三圈。開步——跑!」
親衛隊額外加訓是家常便飯,口號聲中繞營區跑步,這一幕看在有心人眼裏,一時間百味交集。這是軍營,高垣當一天隊長,親衛隊就沒人敢公開抗命,否則軍法無情,軍隊就是靠紀律來維持,縱然他明天就下台,今天做出的處罰命令,接任的隊長也要繼續執行,除非標營校尉撤銷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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