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兜帶着三人在東城坊找了一家客棧,算是安定下來,然後,他便直接去找凌九昊了。臨走之前,他讓李沐等人安靜呆在這裏。
不過李沐並沒有要聽話的意思。東城坊是他的家,來到了這裏,想要回家看看的念頭,就再也無法遏制。
歸根結底,他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離家良久,他想家了。
思來想去,李沐終究還是下定決心,回李記茶館看看。於是他對易凡和沈璃說道:「你們呆在這裏,我出去看看。」
提到看看這兩個字,易凡第一個來了興趣,「看看?去哪看看?」
李沐嘆了口氣,說道:「你沒聽到我前面半句麼?你們呆在這裏。」
「我們?」沈璃指着自己。「我也留在這裏麼?」
「嗯。」李沐點頭,「如果我們全走,黃兜必然起疑。他會以為我們逃走,這樣路上的信任恐怕會蕩然無存。我們必須留個人來安黃兜的心。」
「那留個易凡不就夠了麼?」沈璃說道。
「哈?」易凡撇了撇嘴,「合着你們夫妻合體,就想拋下我了?」
李沐笑道:「自然不是,所以我也讓沈璃留下。凌九昊不知什麼時候會來,沈璃畢竟算是九仞派弟子。」李沐這話即是對易凡說,其實也是說給沈璃聽。「而且沈璃和我的關係,黃兜是知道的。她留下自然是最好。」
沈璃聽李沐這麼說,也就不再堅持。李沐又交代了幾句,然後出了門。他還是那一副微胖胖子的裝扮,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李沐全身都放鬆了下來。他穿行在東城坊,很快,他就來到了果子巷。
巷子口擺攤的范大爺,站在攤子前面和他說着話的是東城坊坊正——姚令叔。這兩個人,都是李沐的熟人,不過,他現在不會去和他相認,當然,最好也不要讓他認出來。坊正本就是官府下轄,恐怕他是知道自己被朝廷通緝的事情。
李沐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從他們身旁路過。姚令叔看了一眼李沐,不過,並沒有在意。
李沐繼續往裏走,米店的令大叔,打首飾的小陸工匠,問事的花婆婆……李沐看到了越來越多熟悉的人。然後,他看到了李記茶館。
李記茶館的招牌還堂而皇之地掛在外面,然而李記茶館卻是大門緊閉。
李沐愣住了。自幼時起,除了自己小時候生病,父親要照顧自己之外,茶館基本每天都準時開張,可謂是風雨無阻。而今天,李記茶館竟然關門了?
李沐忍不住快步走上前,李記茶館大門緊閉。李沐摸了一把茶館的木門,發現上面沾滿了灰塵。李沐心中疑惑更盛,這就說明,自家的茶館應該關了有一段時間了。
「爹這是去了哪裏?」李沐腦海中不經冒出了這樣的問題。「為什麼,茶館不開了?」李沐正要伸手去推,一旁卻傳來姚令叔的聲音。「那家茶館沒人了,你進不去的。」
李沐一轉身,發現姚令叔就站在身後。他手裏捧着一個燒餅,看來就是剛才在范大爺攤上買的。
李沐壓低聲音,問道:「這位兄台,這家的人在哪你知道嘛?我是從外地來的,看中這位置了。想商量一下,能不能買下來。」
姚令叔打量着李沐,李沐不禁有些擔心他看破自己的偽裝。畢竟姚令叔在自己小時候,就已經是東城坊的坊正了。在坊正這個位置上做了這麼多年,也抓過不少蟊賊。他這一雙眼睛,李沐還是有些擔心的。
不過好在鮫珠讓李沐變得更加健壯了,而且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李沐整個人也變得成熟很多。這就意味着李沐本身的氣質也改變了。
一個人喬裝,改變的是他的外表。但是一個人的氣質是最難改變的。至少李沐現在說話的調調,完全不像是一個十六歲少年說話的調調。
姚令叔打量半晌,回答道:「這樣麼?這家主人的兒子在外地出了點事,所以,主人把茶館關了,去找兒子去了。這茶館的地契,早就當了,這地你想要,恐怕有點麻煩。」
「當了?」李沐聽完有些難以置信。難道父親是因為知道了自己被朝廷通緝的事情,所以才關了茶館去找自己麼?想到這裏,李沐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李列雖然從小就不讓李沐習武,而且對李沐的要求也十分嚴格。但是總的來說,李列對於父親的愛,從來沒有缺少。自家茶館並不是很賺錢,可是李沐自幼也不缺吃穿。
李沐的性子,其實和他父親十分相像。外面表現得看上去不冷不熱,其實是外冷內熱的人。
「原來如此。」李沐滿不在乎地說道,「不知道是哪家當鋪?我去問問價。」姚令叔說道:「我只知道他半年前去當的,也不知道當得什麼當。總之,當期應該還沒到。」
「這樣啊,那真是可惜了。」李沐說着,轉身往果子巷外走。姚令叔沒有阻攔李沐,他把他真的當成想要來收茶館的外地客商了。
李沐一步步往巷子口走去,他腦中還在想這件事。這裏是他的家,但是那時因為自己父親在這裏。現在自己父親為了自己關了茶館,離開了這裏。那這裏還是自己的家麼?
李沐情緒有些低落。他原本滿心希望,想要回來看看。結果,竟然是這樣一副模樣。想到這裏,李沐心中不禁泛起一股無家可回的悲哀。
就在這個時候,李沐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大名曾閏成,小名曾小狗的曾小狗。李沐看到他背着一個麻袋,一人行走在巷子裏。看到他,李沐靈機一動。他快步走上前去,來到曾小狗面前。「小哥,看你背得吃力,我給你搭把手吧。」
曾小狗一看自己眼前出現一個不認識地胖子,他搖着頭拒絕道:「謝謝大哥,不用不用,這點小事我能行的。」
「這點小事你行,那你偷花婆婆供桌上的吃食時,怎麼就要叫上我了?」李沐壓低了聲音說道。
聽到這話,曾小狗猛然瞪大了雙眼。
花婆婆是個問事人,她家裏說是養着鬼仙,十分邪性。所以大人們都不讓果子巷的小孩子進花婆婆的房子。不過李沐和曾小狗兩人小時候調皮,為了贏別人賭局,兩人大着膽子摸進了花婆婆的房子,而且還從房子裏面的供桌上偷拿了一點吃食,作為證據。
這件事讓兩人從其他孩子那裏贏了不少零嘴和玩具。然而事後,李沐和曾小狗二人生了大病,高燒不止。也算是吃盡了苦頭。這件事,是兩人小時候記憶深刻的事,而且只有果子巷的孩子們知道。
曾小狗看着李沐的臉,不知道這個陌生人是怎麼知道自己小時候只有玩伴知道的事情。
李沐一把拉過他,恢復嗓音說道:「是我,跟我來。」曾小狗覺得這聲音十分耳熟,再加上李沐說出了小時候的事情,所以跟上了李沐的腳步。
李沐來到果子巷邊上一條小道拐角,他對曾小狗說道:「小狗,是我,我是李沐啊。」
「李沐?木頭?」曾小狗一臉震驚。
「是啊,是我。」李沐指着自己說道。
曾小狗上下打量着李沐,說道:「你咋變這樣了啊?發福了?」
「這都是裝的。」李沐無奈地說道。
這個時候,曾小狗忽然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左右,他壓低了聲音對李沐說道:「木頭,我聽說你犯了大事,成通緝犯了。你現在是不是很危險啊?」
聽他這麼說,李沐無奈道:「是啊,不過我是被冤枉的。」
「啊?那就好,我就知道你的性子,違法亂紀的事,你干不出來的。」曾小狗說着。
聽到這話,李沐心道:別的違法亂紀不敢說,但是殺人這一項,恐怕自己是再也沒有顧慮了。不過這種話,他當然不會對曾小狗講。他轉而問道:「你知不知道我爹去哪了?他什麼時候走的?」
面對李沐的問題,曾小狗回答道:「李叔在五月出頭就把茶館給當了,然後他就走了。至於走哪,蹇州?或者是姝州?反正應該是西南吧。」
「嗯?蹇州姝州?」李沐渾身一震。「我爹和你說了麼?」
「不是不是,那時你剛走不久,那天我家裏飯煮少了,於是上你家借飯。結果,你猜我看到什麼?」曾小狗神神秘秘地說道。
李沐很是配合地問道:「什麼?」
「一個蒙面女子!年紀應該不小,但是也不會很大。她在店裏和李叔中說話。那個……我怕打攪李叔的好事,所以就縮在門外。」曾小狗眉毛挑了挑。「我在門口聽得不清楚,但是還是聽到了西南,復仇什麼的。」
「女子?西南?復仇?」李沐心神巨震。
「喂,木頭,木頭你怎麼了?」曾小狗叫道。
李沐現在腦中一片混亂,他喃喃道:「不是為了我而走的麼?」
「那是李叔和街坊說的理由,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曾小狗說道,「我總覺得那個女子和李叔,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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