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走。」
說出這四個字,在場人臉色都有變。
顧琛側着臉,我看不見他臉上情緒,可他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發出嗤笑聲音的人,「你少在這裏假惺惺的。想拖延時間等人來救?我的人都被幹掉了,你沒聽出來嗎?」
大顧總能完好的逃回來,說明顧琛這邊安排看管的人手真的出事了。
我沒理顧琛,抬眼看着顧老爺子,「我選了留下來。既然這樣,那老爺子遵守承諾,別再動他。」
「你滾。」顧琛怒氣沖沖的對我吼。
我還是沒理他。
只對上顧老爺子精明的雙眼,「您剛才只說如果我走了您會打死顧琛,但沒說如果我沒去那房間,秦頌就會出事。」
「哈哈,你想撿我話茬鑽漏,可我也告訴了你,你那新婚的丈夫,身上都沒好肉了。你還這麼選?」
顧老爺子一開始就想動了顧琛。為什麼引顧琛來這,就是惦記顧琛的資產,現在顧琛是病人一個,他死後的遺產依照法律肯定是順回顧家人手中,他們要做的就是讓顧琛死,讓顧琛的遺囑消失。
擁有顧琛雄厚資產的顧家人東山再起,指日可待。
這一切顧琛會沒想到嗎?在趕來西藏的路上,他早就想到過這個。
顧家人要報復秦家人,更要他顧琛的命。
即便因為這樣,他也要來。現在我走,他命就保不住,我真不能走,我自己不能走,秦頌不會讓我走,秦國安也不會允許我走。
我鄭重點頭,「對,我就這麼選。」
「為什麼?」顧老爺子冷不丁的一問。
「因為顧琛走到今天這樣,還是因為他太蠢了。」
顧老爺子揚眉,顧琛的臉色我依舊看不清。
「要不是他蠢到一直想通過自己努力變得優秀在自己親生父親面前邀功求好,也不會被大媽和大媽的兒子一起欺負,就不會選擇最極端的方式隱匿自己到能展開羽翼的一天,他明明可以不用回來但還是回來趟這攤渾水,為什麼?難道一點都沒有想在您面前做給您看的意思嗎?顧老爺子,您是他親生父親,您三番四次這麼對他,現在你們顧家得了什麼報應,都是您當年造的孽!全是因為你!」
我咆哮着,粗着脖子大聲喊,眼睛紅了一圈。
我不是記不了大仇,也不是不恨了。
是我恍惚明白當初顧琛為什麼願意為我撐一把傘。
因為太慘了。
當太慘的遭遇撞擊心臟,產生的共鳴無限擴大化,會盲目了理智和過往恨意。
我喊完,顧老爺子上前幾步,一巴掌扇我右臉上。
他又扇了我一巴掌。
麻得我半邊臉一直火辣辣的燒,又燙又刺痛。
我很快直起臉,死勾着顧琛要衝上去而拉動的手臂,眼神瞪在顧老爺子臉上。
「你打我兩巴掌了,這兩巴掌我真的會還給你。」
我一字一句,很仔細的把話說清楚。
顧老爺子毫無相信的意思,嘴角的訕笑都快從臉上溢出來,「你要怎麼還給我?」
「會有人幫我還的。」
我話音剛落,顧老爺子背後的那扇大玻璃突然發出哐當的刺耳聲響,碎開的玻璃片朝四面八方飛濺,我猛地側腰彎着身體,沒感覺到玻璃渣刺過來的過程,稍微側臉一看,顧琛身體擋在我前面,我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他一樣埋下的臉。
在陰影下顧琛的臉色沒那麼白,瘦得只剩骨頭,卻也有種怪異的魅力在。
他沖我笑,而我耳邊傳來的聲音,是喘粗氣的熟悉陰冷聲音,來自另外一個,我最親密的人。
「老子幫她還。」
說完旁邊響起了大動靜,一向穩重的顧老爺子吃痛的「哎喲」一聲,隨着什麼重物掉在地上發出的悶響,我抬頭一看,顧老爺子已經趴在地上,像只大蝦蜷曲着身體。
從剛才破窗里衝出來的男人,臉邊有被玻璃渣劃破的淺痕,一條離眼角只差兩厘米的直線冒出細密的血珠,他赤腳站在碎渣玻璃里,光着上半身,抬手擦拭嘴角,像餓極的獵豹專注獵物,盯着顧磊一眼不轉。
「顧琛心軟,捨不得動手收拾垃圾,只能老子辛苦點,連你這廢物也一起動了。」
顧磊見顧老爺子躺在地上的樣子已然慌了,又看秦頌放肆的諷刺,惱羞成怒直接朝秦頌衝去。
秦頌一個轉身,避開顧磊砸向他臉的手,又扭了個姿勢,兩隻手抓着顧磊的腰,一抬腿朝顧磊的命門處踢!
這招太陰狠,又是最一招致命。
可顧磊老謀深算,最快速度的躲閃開,又朝秦頌的脖子處掐。
兩個人在體力上,自然是歲數小很多的秦頌好,但秦頌現在身負着傷,顧磊看顧老爺子被秦頌打了,心裏的恨加上狠,肯定是招死里打秦頌。
我二話不說,不顧顧琛阻攔,眼神盯在顧磊晃動的腰部,一腳就踹了過去。
「讓你打我老公!」我攥着拳頭,沖顧磊大喊大叫,給自己足夠底氣。
我這一腳踹得不痛不癢,顧磊身體只偏了點,沒出什麼大問題,但秦頌看見了,二話不說一掌打在顧磊臉上,這一聲脆響,聽得都讓人頭皮發麻。
「你敢縱容你爸欺負我老婆,你們一家人真是活太膩了。」
房間裏打得熱火朝天的,我跟秦頌的注意力都留在顧磊身上,直到顧琛突然喊了聲「小心」,他身體猛地朝我背後一撲,我踉蹌兩步,轉身一看。
原本趴在地上不能動彈的顧老爺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了起來,他手裏抓了塊玻璃就朝我方向刺,他現在攥玻璃的手貼在顧琛腰間,眼神也落在自己手和顧琛腰側流出的血液上。
他再把視線往上抬,手又往顧琛腰的地方推了推。
他想把玻璃渣刺更深點。
顧琛就站那一動不動的,即便他抬手就能扇到面前人的臉。
但他沒有。
「我真後悔啊真後悔。當年你媽為了錢主動爬我床上的時候,我沒控制住,生了你這麼個畜生。」
時間像在顧老爺子這句話里開始靜止,整個世界的音調降低為零。
之後怎麼被破門而入的郭昊把受傷的顧琛帶走,圍之進來的所有人手裏都拿着傢伙,對着裏面所有人的腦袋。
顧琛離開時強撐着快沒意識的眼皮,細縫裏他眼珠子轉了轉,從天上往下滑落,從我臉上滑過。
首衝進來的是顧琛方的人,後來跟來了顧家趕來的人手,場景太混亂。
我麻木的站在原地,腦子跟現場一樣混亂,只聽一聲口哨聲,從耳朵邊上傳來,我視線掃過去,光着精瘦的上半身,秦頌破裂的嘴角還掛着血就在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齒。
他頭髮幾天沒洗過,一股股的塌得搭在額頭上,卻有種滄桑的怪異美感。
他戲謔的,像站在街邊挑逗女人的混子,眼神只貪於美色卻毫無懼意。
「等會兒要不要跟老子去吃個早飯?」
看他臉皮真的實在太厚了,在這個時候,也會做出讓人跌破眼鏡的舉動,沒有人能真正讀懂秦頌的變態。
也正是因為這樣,太迷人太性感。
「能活着走出去嗎?」我腦子裏轉啊轉的都是這個問題。
我好像知道剛剛從這裏出去的郭昊是怎麼神通廣大的帶走顧琛的,而留在房間裏的我跟秦頌,也就是我的丈夫,能不能也像剛才一樣,從這地方離開。
秦頌爽快的笑聲傳來,像悅耳的音符。
「當然。」
他自信滿滿的樣子太烈性,或者讓我遺憾過沒能在這之前夸給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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